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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廿八星图揭旧事 柳宿星宫探迷踪 ...

  •   展昭掩上房门,但见手中一布制图画,其上用不知什么颜料真真切切画着南中天二十八星宿图。展昭略通天文地理知识,细细瞧去,见此星宿图有别于平日里所见,却是用藏青、墨色、朱红、牙白四色颜料将二十八宿鲜明勾勒出来,图右下角单单留了个土獐二字,并无制图时日等其它落款。那布料既非麻布绫纱,又非罗绮绸缎,摸在手里顺滑异常,当朝从未见过。展昭越发奇怪,不知这青龙帮除与苗家通商外,还是否私自做些剪裁制布的买卖?他百思不得其解,便将图藏于怀内收好,转念一想,又开窗蹑手蹑脚跃上房去。
      只见屋外夜色如墨,一轮冷月悬挂于半空,四周寂静无声。展昭忆着来时方向,将倪家院落大致探了个究竟。此宅院与别处并无甚区别,奇就奇在主厢房大致排列竟与朱雀七宿位置相吻,唯独柳宿位置似乎无人居住,连半分灯火也无。展昭提气向柳宿处宅子而去,暗中在院内不显眼的角落里做下记号。冷不防耳边忽传来极细微的“嗤嗤”两声,他偏头一躲,只见月下隐隐一道银光斜穿而至,“嗖”的没入黑暗。他心知有人发暗器阻他去路,便闪身躲入院中一假山之后。
      半晌,有人簌簌行入院内,东转西看,寻到假山附近停下,轻声道:“展护卫,你可莫要进去,出了意外我不好向翼儿交代。”却是星儿的声音。展昭素来自信于轻功、藏匿、追查等,向来只有他寻别人,如何此女能轻易寻到他的踪迹?星儿像是知道展昭心中所想,又轻声道:“展护卫不必多疑,我有取巧的法儿知道你在此处。快快随我去,否则一会麻烦就大了。”展昭只得从暗处走了出来,向星儿抱拳到:“得罪了。”但见月光下星儿容颜庄重秀丽,面贴珠钿,高髻如云,长裙披帛,襟领织金,俨然一副贵妇打扮,只是不知是何家宫闱内眷。星儿叹了口气道:“翼儿说猫儿生性好奇,果然如此,你来到此地,本当规规矩矩,偏生爱惹些是非,将来让翼儿如何收场?”
      展昭越发奇怪,一是这星儿口吻如同出自大家,二是此处人人对“翼儿”无比尊重,却不知她又是何方神圣,倒是比当家的倪子凰更令人敬畏三分?不由得开口问:“敢问姑娘,这翼儿姑娘是府上何人?”
      星儿四顾左右并不搭话,只是催促展昭离开。展昭被人发现踪影,也不好再做探索,只得随星儿离去。星儿脚步不停,却不再开口,带了展昭由游廊七拐八绕,到了一间小亭内。小亭中早有两个红衣丫鬟垂手候在倪子凰身畔,桌上是纵横十九道玉石棋盘。倪子凰身着月白色卍花对襟大袖,头上胡乱挽了个髻,手上捻着一枚白子对着桌上棋局沉思,却是以女装示人。
      展昭不通棋艺,只见棋盘上白子与黑子数目相当,白子略占上风。星儿见罢缓缓上前,于东五南十二处放下一黑子。倪子凰起初不言不语,待到又落一白子后突然抚额大叹:“星儿,我输了。”展昭尚且不曾看出什么端倪,星儿却道:“二十九子后,她便全盘输于我了。”倪子凰伸手握住星儿,微微笑道:“我从来就输给你,什么干系。”星儿却冷冷把她手一甩道:“不要碰我。”倪子凰也不强她,笑吟吟的叫人给她与展昭看座。
      待三人坐定后,倪子凰便道:“此处颇有讲究,展大人切莫随意走动,若是一个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惹了翼儿责怪,我也不好帮你说话。”饶是展昭性格沉稳,却也不得不发问:“敢问翼儿姑娘却是何人?”
      倪子凰不慌不忙,呷了口清茶道:“展大人当知四方院否?”
      展昭点头称是。四方院乃是唐女皇武曌鼎盛时期名噪一时之神秘内阁,协助武则天掌管当朝乾坤,其中朱雀掌内,青龙掌外,白虎辖武,玄武执文,一时雄霸一方。不过后来唐朝颓败,四方院也殒落不再。之后宋朝大立,四方院各众亦泯然不知去向。
      倪子凰道:“四方神兽曰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自盘古时期便代代相传,只为扶持真龙天子。武后执政时四方神祗行事被人无意窥见,世人讹传之为四方院。昔日有言,天下四分五裂之时,天地意象,星相大变,人间四兽之灵重现。托身于世间二十八人,开启天地灵气之门,故得到四兽则得天下。四神祗唯恐神力为歹人利用,于后世隐瞒其踪,世人遂以为四方院消失,其实四方随天地而存,并不曾湮灭。”
      展昭虽然不轻信怪力乱神之说,但也曾见包大人被多次称为“星君”,因此不以倪子凰之语为奇,当下微微颔首。
      倪子凰继续道:“昔年太祖皇帝曾得青龙相助,才成就千古伟业。青龙一枝后人为保皇脉,便建立了这青龙帮,以备天子不时之需。”
      听到此处,展昭心中明了大半,想必青龙帮便是四方院青龙,于暗中相助皇室,难怪昌盛如斯。只是青龙帮身披皇恩,却荼毒巴蜀百姓,却也如何允之于天下公理?想及此处不由得凛然道:“皇恩浩荡,青龙帮当善加运用,为何置巴蜀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
      倪子凰本说在兴头之上,忽遭展昭一喝,神情一变,竟是黯淡了下来:“青龙是青龙,朱雀还朱雀。”
      展昭大是不解,“何意?”
      倪子凰苦笑道:“不瞒展护卫,我虽是青龙帮帮主之女,却属朱雀的一枝。青龙族人如何行事,我非但无缘置喙,连我本人,都只是个人质而已。”
      展昭听到此处,心中疑惑更甚,他一路观察倪子凰,行事妥帖为人大方,对其姬妾也是以礼相待,敬爱有加,除了传闻中的女公子一事之外,倒也不像欺世凌人的花花大少。若不提青龙帮公子的身份,旁人只道是个男扮女装的官宦小姐耳。不过他为人谨慎,不愿轻易定论,因此道:“还望倪公子解惑。”
      倪子凰看看星儿,脸上悲苦之色更甚:“此间女子,皆是苦命之人,亏得有翼儿照顾,否则...怕是连死都死得难看。”
      星儿闻言已经泪垂,从怀中摸索出一枚小巧玲珑的和田玉佩,其下鎏金银链垂挂五件玉坠,分别为猴、蛇、蝎、蟾蜍、蜥蜴五种造型。展昭见玉佩精致有加,并非凡物,忙双手捧起细看,只见那玉佩正面写着“延庆”二字,反面则是“开宝五年”。他自从封了御前护卫,因常在皇家走动,听过不少帝王旧事,知道太祖辞世时,皇家一位公主也神秘早夭,封号便是“延庆”,只是对她生辰印象模糊,一时也不确定此物是否出自帝王之家。
      见展昭犹在踌躇,星儿抹去眼泪道:“延庆...便是家母封号。母亲被奸人设计,所幸义仆搭救,冒死送出了那龙潭虎穴之地。义士担心母亲行踪被奸人知晓,将母亲交给了四方朱雀一枝养护,只是奸人却因此得了势。朱雀族人为躲奸人迫害,将母亲藏于民间一家小户人家,直至母亲及笄之年。”
      倪子凰见星儿哽咽,便柔声劝道:“好啦。你别难过,我替你说。那位延庆公主下嫁了当时朱雀一位族宗,一直在此处居住。前些年却因一场纷争不幸故去了。剩了星儿孤身一人。”讲到此处,一旁星儿已是两眼红肿,泣不成声。展昭不忍见她落泪,将头别去一边。
      倪子凰怜爱的理了理星儿双鬓,又替她擦掉了泪珠,接道:“那场纷争折了朱雀一枝不少高手,也让朱雀与青龙出了好些间隙,幸好此时翼儿出现,定了大局。翼儿神通广大,妙计让争的你死我活的朱雀、青龙罢手言和。不过朱雀之后大伤元气,到让南方好些地盘都被青龙吃了去。翼儿虽有翻云覆雨之能,也只得与青龙暂缓争执,带领朱雀族人搬来此处,做了退让。”
      言至此处,展昭隐隐约约想起一件往事,却又因有些疑点难以捉摸,仍然沉默不语。倪子凰见状继续道:“此中牵扯甚广,不好与你囫囵妄语。待明日见了翼儿,说不定就能了然。”
      展昭心中忖度,若是两位姑娘所言属实,此事可能涉及巨大,需早早禀明包大人。他心念又是一转,微笑道:“二位将这等机密讲与在下,不知是何用意?那爬天梯之事,恐怕也另有故事吧?”
      倪子凰赧然:“展护卫明察秋毫,果然了得。那爬天梯之事倒要先请教大人,与风姑娘到底是何干系?”
      展昭不知其用意为何,便依原话道:“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倪子凰一脸高深莫测之色:“可是真话?”见展昭点头,连连摇头道:“糟糕糟糕,我本想帮她,却不料将大人牵扯进来。”
      展昭问:“这是何故?”
      倪子凰道:“区区久仰风姑娘盛名风姿,却也知风姑娘心不在我。但前番风姑娘犯下大错,被青龙帮抓了把柄,惹祸上身。我与她先人有故,想助她一把,故而对外称是请来做姬妾。我虽是傀儡之身,这点面子青龙帮还是给的。原先打算接了她来,再暗中帮她找好人家嫁了,岂不甚好?不想她竟然央了你来,这下按青龙帮的规矩,只怕爬天梯是不能避免了。——是了展大人,我早已知晓你与她并无甚婚约。”
      展昭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微微一笑道:“请教公子口中相熟的风家先人是?”
      倪子凰答:“风姑娘的母亲,人称‘双月刀’燕姑娘。”展昭听罢沉吟不语,知道倪子凰此处所言属实。风笑笑生母燕氏昔日以双月刀法闻名江湖,为人行事亦正亦邪,与当年名门之子风家三少风祈泰曾有一段恩怨情仇,后来未婚先孕诞下风笑笑,却是鲜有人知。只因风三少早年与他有段奇缘,更惜他武学奇才,以半生功力相授,虽非师徒却情同父子,故而他倒是知道这秘闻。
      倪子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展护卫,燕氏本名危月燕,这你恐怕是知道的吧?”
      展昭一怔,燕氏当年产女在即,寻仇者众,风三少秘密将她客住展家半年有余,彼此相熟异常,但饶是如此,就连风三少当年也并不曾告知他燕夫人本名。只是展昭隐约记得燕氏曾与风三少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危月燕”。展昭当时年幼不以为意,如今看来,怕是燕氏和四方院脱不了关系。风三少出自武林名门,高祖曾秘密做过太宗皇帝贴身死士,若真如此,四方院眼线之广、涉密之深、布局之精实在令人胆颤心惊。他面上颜色不改道,“原来公子与风家高堂有旧,难怪一心回护笑笑,这份心意展昭先替她谢过了。只是公子肯担此风险,展某却明白公子的难处。展某不才,倒想试试这天梯,算是对得风家先人厚爱,也从此与贵帮两不相欠。”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谦和有当,星儿在旁静静聆听,听了此番回答,不由得将他认真看了又看道:“人说展护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倒是真话。”
      倪子凰又对展昭苦心相劝,怎奈展昭心意已决,百说不动。倪子凰无奈之下道:“那就请展大人早些歇息,明日待我禀明帮中司职,定好这爬天梯的吉时,便告知与大人。大人这些天请好生修养,本帮爬天梯与别处断不相同,还别要疏忽大意了才是。”
      更深露重,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终于各自回房休息。展昭和衣卧下,将今日所见细细想了一遍,仍是疑惑重重。单且说这四方院、帝王女、哪一样不是能震动朝野的大事?倪家公子与他初次见面,便道出诸多秘密,怕是谋得不只是他小小一个展昭而已。他深知秘密掌握的越多,牵扯的方方面面便越大,当下打定主意,若是此事涉及包大人、开封府,便是龙潭虎穴,他也定是要闯一闯,叫那歹人断了念想。
      不多时,倦意袭来,展昭不由得朦胧睡去。正睡眼惺忪之际,忽闻极低的两声猫叫,他心中警惕,翻身坐起去探声音来源,只见窗外有只碧眼的黑猫,在离窗不远的梧桐枝上徘徊,三番四次做着试探,末了纵身一跃,却只有前肢落地,双爪紧紧抓住木质的窗框,后肢则不停扑腾要往上攀爬,急得喵喵大叫。展昭心下不忍,伸手卷袖将它轻轻带上窗台。说也奇怪,碧眼黑猫眼看得救,便大模大样的跳进房内,围着展昭脚边耳鬓厮磨,绕了又绕。展昭见它着实可爱,便取了些干粮喂与它吃,顺便摸了摸猫儿下巴。不想这一摸,却发现猫儿脖子上用绳带系着团成豌豆大小的布团,他展开一看,上面以蝇头小楷写着,“柳宅深锁空遗恨,玉瑶暗揭谛仙人,斧影摇红旧时事,莫教此身度他生”四句似通非通的诗句。他方看完,眉头深锁,虽不解其意,但心中一直隐隐浮现的那件陈年旧事,却越发能与之印证,只是他所知甚少,仍如雾里看花,并不真切。
      展昭心中念头陈杂,又拿出此前张月鹿赠予的星宿图,仔细观摩,当见那布图上二十八星宿有深有浅,如朱雀中柳宿颜色模糊惨淡,而玄武则危宿浅而难辨,诸如此类,细数之下竟有三、四星宿颜色比其他淡了好些。
      天色微光,他脚下那只黑猫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径自跳上床去,竟是呼哧睡了。展昭收了布条布画,伸手摸了摸它乌黑油亮的被毛,给它腾出了一臂之位,自己也合眼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廿八星图揭旧事 柳宿星宫探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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