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听风沐雨

15、抉择

　　沈家用餐的规矩十分严格，不同身份的人之间甚至连用餐的时间都是错开的。近卫就身份而言要略比暗卫高一级，但他们执行任务的时间相一致，因此被安排在同一处厅堂。只是近卫每十人一组分散在厅堂内里的小套间，而暗卫却是几十人一同围坐于外间巨大的长条形餐桌旁。
　　每日一到餐点时刻，外间的暗卫们总是吵吵嚷嚷没有片刻的宁静。对于他们，素来眼高于顶的近卫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便也不会有人出去制止，于是近卫的套间内形成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氛，安静得令人压抑。
　　沈明珏很理解那些暗卫的喧哗，日复一日的将自己隐入黑暗，除了每日三餐短暂的空歇，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畅快的与人交流……他听着外间爽朗豪气的交谈声，心里其实很羡慕。
　　“追随小姐，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难得的，突然有人开口。他冷漠的眼神扫向沈明珏，不轻不重的道，“你可是有福之辈，我们几人本是爵尊亲自挑选来做小姐近卫的，爵尊起初担心小姐每日对着同一个人烦闷，打算由我们轮流职守，却不想，小姐最终一个也没选中。”
　　沈明珏正安安静静的吃他的早餐，闻言将手中的吐司放回了面前的碟子里。说话的是一名资历很深的近卫，在这里颇具威势。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等着自己与这人起冲突，于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方谦和道，“蒙爵尊与小姐厚爱，明珏所想，无非是如何才能尽心尽力的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万不敢在几位前辈面前自鸣得意。”他停了停，微微一笑，很是真诚，“明珏只望各位前辈日后多提携。”
　　这番话挑不出一点差错，那人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提携不敢当，只怕日后沈近卫地位愈尊，愈发看不到我们的存在了。”因为爵尊的掌上明珠没有选择他们，他们被分派去做银魂其余高层的近卫，无论心底愿不愿意承认，身份上也已差了沈明珏一截。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尽管言谈举止谦和得体，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他们所想象的少年得志的高傲，但，沈明珏的存在，终究已成为他们心底的一根刺。
　　沈明珏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表态也不能令他满意，微微低了低头道，“晚辈不敢。”随即便不再开口，慢条斯理吃完了属于他的一份早餐，站起身道，“明珏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各位前辈慢用。”说完，彬彬有礼的退出了套间。
　　“岩哥，你看这小子，羽翼未丰就已经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见他离开，一人语气闲闲的开口。
　　那被唤作岩哥的男子收回了深沉的目光，冷淡的哼了一声。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不让他先摔摔跟头，最终只会跌的更惨。
　　六点一刻，室外的空气带些微微的凉意，沈明珏已规规矩矩的站在了沈家主厅的玻璃门外。近卫三餐后往往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但他并没有。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每一个时间都正好赶上沈府一家用餐的点，他站在外头，总是不经意间望见厅内大哥孝敬父亲、疼爱媛媛的画面。
　　沈茗媛几次偷偷去望外面衣衫单薄的哥哥，心里又急又疼，她缠着父亲答应以后让哥哥进屋等待，可父亲却说，近卫总有近卫的规矩，若他不能遵从，要他何用。她怕真惹了父亲生气反而害了哥哥，只得忍着难受埋头吃东西，直觉满嘴的苦涩，心里有些怪起父亲的不近人情。
　　沈茗媛再次匆匆咽了几片吐司，便急急起身往外走。沈行天皱着眉喊住了她，让她坐下将桌上的牛奶喝了，沈茗媛看着平日最不喜欢的牛奶，却拿起来几口饮尽，这次却学乖了，跟父亲道了别才慢慢走了出去。
　　“是谁让他那么早过来的？”沈行天看着一脸愤懑神色的沈瑜，淡淡问道。
　　沈瑜一惊，忙放下手中的汤匙，答道，“是儿子让他早些过来的。”
　　“这几天媛媛吃饭都吃的不踏实，这就是你的目的。”沈行天依旧很淡的道。
　　沈瑜惶恐不安的道，“爸，儿子只是希望媛媛的近卫是最好的……”
　　“够了。”沈行天侧了侧身，打断了他的话，“以后关于媛媛的事你少操心。”
　　沈瑜诺诺称是，心中却更燃起了不甘。
　　沈茗媛心中烦闷，逛到了自己的花园里，她想起身后的沈明珏，灵机一动，沿着花园的一条僻静小道走进一片小小的花海，闻着馥郁的花香，心情总算是畅快了些。
　　“哥，我要闷死了。”沈茗媛回头对哥哥大呼，见沈明珏皱了皱眉便想到他要说些什么，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只有在这儿，在哥哥面前才能真正的无拘无束，“哥，没有我的允许，那些暗卫都是进不来的，这里啊，是我唯一能摆脱他们的地方。”
　　沈明珏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他看着她放松的笑颜，问她，“小姐……不喜欢自己的生活？”
　　沈茗媛微微一怔，笑意在微风中突然淡了几分，“别人总看到，沈茗媛的父亲是银魂高高在上的爵尊，而沈茗媛是爵尊最疼爱的女儿，她一定过得很开心、很自在，可其实，每天都有好多人在暗中保护我，似乎做什么都不能自在放松……哥，其实，我常常想，只要有哥哥一个人保护我，就够了。”只要有哥哥在，媛媛便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因为，她相信无论何时何地，哥哥都会付出一切的保护她……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信仰，可她，就是那样相信。
　　沈明珏的心狠狠的颤抖起来，他甚至想抬手抚摸一下妹妹的脸颊，但，即便是无人注视的角落，他依旧没有这个勇气，自己带给她的，一直是伤害吧……如果媛媛的父亲只是陆叔叔，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更自在？
　　“哥，你有办法甩开那些暗卫吗？”沈茗媛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心里突然很是期待能有一点只属于她和哥哥的时间。“哥，我只想抛开这个身份，好好的玩一次。”她望见哥哥眼里显然的不允许，忙楚楚可怜的哀求。
　　沈明珏自然知道他若真的答应妹妹这胡闹的要求，所付出的代价也许远远比他能想象的还要多，但经过妹妹刚才的那一番话，他的心里有些动摇。
　　“小姐可以调动……几辆车？”没让她期待多久，沈明珏心底做出了决定。

　　银灰色的Carrera GT跑车稳稳地行驶在路面，车座旁的反照镜映出沈茗媛神采飞扬的笑脸。“哥，我们真的甩掉他们了吗。”沈茗媛再一次忍不住趴在车座顶端，兴致勃勃的往后看，视线所及无非是路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车辆，她却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回身乖乖的坐好，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她兴致勃勃的问一旁专注开车的哥哥。
　　“小姐想去哪儿？”沈明珏伸手替她拉好安全带，语气恭敬的反问她。
　　“我只想和哥哥一起，去郊外走走。”沈茗媛漆黑的眼眸微微一转，眉眼立即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形。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她想要一个宁静的地方。
　　“好。”车子又向前驶了一段路程，沈明珏打了方向盘，朝另一条道路开去。今天他既然决定了带她出来，就索性一切都顺了她的意。
　　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毕竟瞒不了太多的时间。这是他留的最后一条底线。
　　车子一路开往一处远郊，已近中午。出乎沈明珏的意料，沈茗媛只是让他找了一处幽静的草坪，然后，她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她随身带的背包中拿出了一样一样的东西。先是一张洁白的餐布，沈茗媛兴冲冲的招呼哥哥一起，展开了在坪上铺好，接着将刚才拿出来的一一放上餐布。做这些的时候，沈茗媛脸上一直盛满了期待，快乐一如所有无忧无虑的十八岁少女。
　　沈明珏原本的心情不见得丝毫的轻松，在这处人迹罕至的郊外，他必须随时随刻的保持着警惕。然而他终于还是被妹妹脸上丰富多彩的神情感染，低头去看餐布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他看着看着，不禁哑然失笑。起酥三明治、德氏面包、慕斯、奶酥松饼、双色卷……各式各样的西式餐点——
　　“哥，你笑了呢！”沈茗媛捕捉到哥哥短促的笑意，越发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很完善，立即兴致勃勃的道，“我好早就想着出来野游一次呢，可爸爸总不让。”她嘟了嘟嘴，有片刻的难过，然而很快又眉开眼笑，问道，“哥，你看我带的东西怎么样？我们这一整天都不可能饿肚子了。”
　　沈明珏就地坐了下来，温和的看着她道，“小姐准备的很周到。”见沈茗媛窃喜的低下了头，他只觉得对她的疼爱渗进了心底最深处，他忍着笑意继续道，“不过……既是野游，总是少不得一些肉食野味，小姐光吃这些必定过不了真正野游的瘾。”
　　“真的？”沈茗媛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下去，“本来想给哥一个惊喜的……”
　　“小姐不必失望，要在这郊外找些野味是不难的。”沈明珏怕她自责，忙安慰她道。
　　沈茗媛依旧有些不开心，闷闷道，“那不是要亲眼看着那些动物在面前死去。”
　　沈明珏的心猛地一沉，继而升起浓浓的自嘲，是了，自己早已满手血腥，连人的性命都已不在乎，遑论动物？可媛媛，他纯净如稚子的妹妹……自己怎么可以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些？他压下心口如在针尖跳跃的疼，直起身子，敛了神色恭敬道，“属下的话只是随口一提，小姐不必当真，是属下一时冒犯了。”
　　“也对啦，我们随便吃些就行。”沈茗媛自是不清楚她的那句话伤到了哥哥，只是听着哥哥一口一个“小姐”，一口一个“属下”，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但她清楚哥哥在这一点上的固执，也不打算生硬的要求他，兴致盎然的递了一个松饼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这是媛媛亲手做的，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味道确实不错哦。”
　　沈明珏也懂得拿捏妹妹的情绪，若是一味的以自己的身份推辞她的好意，终会惹了她不开心，于是，对她点了点头便接了过来。
　　“好吃吗？”沈茗媛见他咬了一口，满含期待的问道。
　　沈明珏怔了一怔，微笑，“嗯，好吃。”这话没有半分的欺骗，松饼入口松软，清甜的香味立时弥散在口中，很是醇厚浓郁的味道。若不是沈茗媛事先说了是她做的，沈明珏根本不会如此认为。
　　闲暇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落日的余晖很快镀在了两人身上。沈明珏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人竟能在一个地方待上整整一个下午。
　　沈茗媛缠着哥哥给她讲他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沈明珏不愿妹妹过多的了解那十年的杀手生涯，于是总是拣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说，然而沈茗媛依然听的津津有味。在哥哥平静的叙述中，她愈发确认哥哥是在替父亲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内心还是不能理解父亲为了一件事让哥哥离开家整整十年，但她心里毕竟有了期待，总有一天，哥哥会真正回到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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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题目~~好吧~乃们拍我吧~~感觉这一整章质量都很有所欠缺~~前半章节奏太快~后半章有点闷闷的~~(>_<)~~ 下一章才素真正的‘命轮’~~我会努力撒~~~
最后~~周末可能米文~大家晚安~~逃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