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邻居们》扶渊客

20、邻居

　　滴答。

　　一滴腥臭的口水掉落，刚好落在丹心的眼皮上，湿漉漉的感觉滑落，丹心刺激，下意识闭上眼。

　　从长虫口中滴落的口水顺着她的眼睫，掉在地上，“刺啦”，把地板腐蚀出一个黑色的洞，并且向着四周飞速蔓延。

　　丹心往后退，眼眸微动，下一秒，身体飞出往后退。

　　正面，那些长虫绷直身体，像是无数条细长的白色的绳子，张扬着大口，朝着丹心咬去，那些虫口细看过去，还能看见上下细密且锋利的口齿。

　　如果被咬到，那一定会被咬去一块皮肉的。

　　丹心毫不怀疑。

　　因此，她飞速地躲避，在这狭小的密室里，不停地躲避着长虫诡异的攻击。

　　是的，长虫诡异，生物型诡异，也是……那个冒牌杜行健身上曾经出现过的……诡异。

　　什么时候？

　　丹心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寄生的？杜瑶是什么时候变成诡异的？

　　众所周知，人类无法与诡异共存，能够与诡异共存一体的，那就只剩下同类了——诡异。

　　哪怕是畸变者，即将变成诡异的畸变者也无法与诡异共存，道理就是，畸变者的等级就像是低于0级的诡异，诡异的本性天然注定着，畸变者对上诡异，只剩下被吃掉的结果。

　　在密闭房间不断躲避诡异攻击的少女神情不变，脸色沉稳，一双漆黑的眸子暗且不透光，视线紧锁不断追逐她的长虫，那些长虫的尾端没入身体僵直站在书架前端的一年轻女人的脸上。

　　丹心的视线余光不时落在那年轻女人身上，杜瑶的头微微低垂，双手自然下垂，没有任何举动，她的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披肩的长发散落，有一部分挡住了侧脸两边，看不见脸，只能透过那些不时拉长的长虫搅动发丝，才能窥见一丝苍白的，不健康的脸色。

　　忽然，丹心脚步一顿，她及时刹车。

　　只见她的前面有一条蹦得细直的长虫，头部缠绕桌角，像是一条细长的不易察觉的绳子，稍不注意，等你上前走了那么一小步，就会被绊倒，然后，身体被无数条恶心的黏腻的令人作恶的虫子包裹，一口一口肉的，吃掉。

　　就连骨架都不剩。

　　那些看着小口的虫口，会用它那上下两边锋利的牙齿，咬住你的皮肉，上下颌碰撞，一小口，无数小口，你的肉没了。

　　锋利的牙齿磕到骨头，它会钻进骨缝里，伸出那细窄长条的舌头，如同吸管，吸掉骨髓，那密密麻麻的，难以想象的疼痛，将会一直到你的死亡。

　　那是终章。

　　丹心回过神，没有由于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她听见了古怪的话，就像刚才在楼梯间听见的，来自血色天边的话，交叠在杜瑶的言语中。

　　但是很快，丹心的视线就落在一直没有动过的杜瑶的身上，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停止过移动，来躲避诡异的攻击。

　　那垂发站立的年轻女人的背后，原本的书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楼梯，向下。

　　隔着周围实体的墙体，模糊透露出一楼大堂的几个画面。

　　那里是……一楼！

　　丹心眼眸微亮，在两条长虫飞过来的时候，抡起旁边的椅子就是往上一甩，最后咬牙，朝着杜瑶的方向奔跑。

　　她要，绕过杜瑶，跑进她背后的楼梯，然后下楼。

　　诡异的污染的影响范围不会太大，而且，只要找到了出口，那就有了活路。

　　况且，丹心眸光微沉，况且她知道影响酒楼的诡异是哪一只。

　　就在丹心发丝飞扬，即将靠近那道楼梯的时候，原本低垂着脑袋，僵直身体一动不动的年轻女人突然抬起头，发出诡异的咔嚓声响，像是骨头关节活动的声音。

　　紧接着，丹心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骤然变冷，像是瞬间从夏季来到了酷寒的时节，她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寒毛立起，头皮发麻，身体血脉受到影响，由温热逐渐变冷。

　　与此同时，她的动作也变得僵硬，变慢，原本流利的抬脚都变得缓慢，就着这个空隙，一条长虫猛然刺入她的发间，穿透头骨，那锋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咬住她的头皮，然后，撕开，飞快咬住头骨，循着一丝缝隙，那原本柔软的舌头伸出，释放具有腐蚀性的液体。

　　撕拉。

　　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在头顶，渗入骨缝，吞噬理智，少女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在这巨大的，超出身体可承受范围的痛苦里，她情不自禁地弓住身体，两只手死死按住疼痛难耐的大脑。

　　又一条长虫钻进她的后心，穿透皮肉，一口咬住那跳动的心脏不放。

　　一条长虫缠绕，弯曲，从她的侧脸钻进……原来越多的诡异入侵，携带无法祛除的污染，悄无声息的，不可抵抗的，污染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最后，坚不可摧的将她的灵魂，想要污染成诡异的黑色。

　　污染进入，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而是一片空洞。

　　黑色的浓雾逐渐凝聚成一条长虫，它茫然，它在空洞中寻找这个人类的灵魂，寻找那散发美妙气息的，甜美的无法自抑的食物。

　　没有人知道，诡异的污染最先污染的是身体，最终污染的却是灵魂。

　　诡异会把不属于自己的其他生物，逐渐同化成同类，然后，吃掉，然后，进化。

　　这是刻在诡异最深处的本能，无法更改，无法消除，无法扭转，这是诡异的生存方式。

　　那条漆黑的长虫诡异游走在那片空洞空间里，它不知道，它也看不见，在那空洞之上，有一只漆黑的，巨大无比的眼瞳，正在盯着它，那眼里并没有什么情绪，偶尔闪过一丝好奇，纯粹的，好奇。

　　“总经理”办公室内，一片狼藉。

　　现场只有一道身影站着，杜瑶转动眼睛，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正常的黑白，黑色的瞳仁，白色的眼白。

　　此时，此刻，她冷漠地看着身旁的“白色茧子”，仔细看，还能发现外面的白茧似乎还在动，偶尔冒出几个虫头，没有眼睛，只有一口看着就让人胆战的利齿。

　　最后，白茧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其中冒出星点红色，很快又被白色给掩盖。

　　白茧消失，那些白色的长虫诡异也自然而然地退回，渐渐回到年轻女人的脸蛋，最后一只诡异消失，女人的脸皮恢复光滑和白皙。

　　再不见那些虫洞。

　　一只眼睛，在天边，在隐形的地方，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这一幕，时而凑近，时而跑远。

　　杜瑶毫无察觉。

　　杜瑶转身，面对着那道向下的楼梯，就在她的注视下，一个人影冒出，他长着一张……全被黑色羽毛包裹的脸，看不见眼睛，也没有口鼻，就连头发，也是一片片扭曲变长的羽毛，黑色的，泛着光泽的，羽毛。

　　全身上下不被衣料包覆，而是蠕动的，像是活物般的羽毛，黑色的羽毛并没有全部遮住他的全身，之所以认出他的性别，是他说的话，声音是消失已久的，陈飞马的声音。

　　他抬起手，伸出黑色的五指，那手指是漆黑的，浓稠的液体，让人联想到，流于地沟的那些黑油，阴暗不见人。

　　但是他那张脸上，原本存在嘴巴的地方，竟然还挂着半截肠子，甚至有一端还连接半个胃，胃里还未消化完的糜烂东西，不断掉落，粘在那些蠕动的黑羽上，然后被黑羽冒出的几张嘴巴舔掉。

　　人脸没有嘴，身上的黑羽有嘴，是人类的嘴巴，红色的唇，淡红色的舌头，伸出来，把那些胃里的还没消化完全的食物，接住，把不小心掉在身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一一舔掉。

　　杜瑶目光轻轻地移过去，“你真不挑。”

　　声音像是陈飞马的黑羽人笑了一下，“人啊，总是好吃的……”

　　话还没说话，两人像是察觉到什么，动作一致地转过头。

　　“砰”的一声。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店门前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像是在述说以往的热闹。

　　但是巨响打破了这层寂静的纱纸，无数个人探出头，拉开窗帘，打开台灯，看向窗外，在远方，有一抹亮光，红艳艳的，染红了半边天，这火光竟然比光污染影响的泛白的天还要亮，让人一眼就锁定。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即使再好奇，也没有人敢出门过去看热闹，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上面又不给他们一个解释。

　　靠近蓝湖酒店的一个小区里，有一栋居民楼，某间小窗悄然打开，探出一个脑袋，他平时在蓝湖酒店当服务员，现在听见动静，一看还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就好奇地看过去。

　　没想到看见的，确实处于一片火海的建筑，看不出本来面貌，要知道，蓝湖酒店可是十几层的大楼，内部空间大，外面的占地也大，远远都能看见酒店的字样。

　　这名服务员暗自心惊，突然听见一声狗叫，下意识低下头。

　　看见，一条穿着西装的狗，昂首挺胸的走在大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