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德足/木耳+猪波]幻想国》崩玉

9、第 9 章

　　“9月17日，星期五，雨。

　　我想这是一个梦。
　　我必须醒过来了。

　　——P.L的日记

　　**
　　穆勒从甜梦里被推醒，然后他看见□□的一对大眼睛在一室黑暗里亮得清脆。
　　“出什么事了？地震了吗？”穆勒噌地坐起来，警惕地抓住□□的手。
　　□□摇一摇头。
　　穆勒松一口气，抓抓睡乱了的头毛：“现在几点？”
　　“快一点了。”
　　“你睡不着吗？”穆勒把□□搂过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我可以给你哼黑色指甲油……哦我又搞错了，是摇篮曲。”
　　“又出现了。”
　　“咦，啥？”
　　“墓碑那里的光。”

　　这一次他们没有叫上隔壁。时间很紧，他们手忙脚乱地冲下楼往花圃那边疯跑，内心里仍然不确定能不能看到些什么。
　　而那可能被看到的【什么】，是否是某种【禁忌】？

　　一路拉着□□的手狂奔到花田边沿，穆勒小心地咽一下。
　　赶上了。
　　淡黄的光已经从墓园那里漫出来，并不特别耀眼，但暖暖的，非常包容。
　　穆勒回过头，轻声叮嘱□□：“梅苏特，等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吃惊，不要大叫。”
　　明明只有你才会那样做。□□心里这样想着，但只是点了点头。

　　那是拉姆。
　　他应该是刚刚扫完墓，现在坐在地上，头发和额角都还汗湿着。
　　他旁边坐着一个金黄色头发的男子，看上去不会大他许多。模样英俊，有美好笑容。
　　——他周身有光，似午夜太阳。

　　大部分时间是拉姆在讲话，比手画脚，神情天真无邪。金发的男子只是用温柔的眼睛望着他，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举止典雅，令人着迷。
　　他们的肢体接触那样自然纯粹，好像在一个全然真空的私人领域。拉姆靠在他臂弯里不停讲话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那一个用手指拨一拨他湿漉漉的头发，吻他潮湿的眼尾和上翘的嘴角。
　　那样亲昵宠爱的动作由那样漂亮的人做起来，仿佛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穆勒良久发不出声来，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对□□耳语：“那、那是谁？……哦不，我是说，那是什么？”
　　□□静静望定墓碑前面那两个人。
　　他见过那个人，至少是那张面孔。
　　在拉姆的怀表里。
　　穆勒局促地说：“我我不太清楚那个词是不是这样讲，我觉得那是……鬼><”
　　□□轻轻地说：“那是他的墓碑，这里是他的家。他是希尔德布兰。”
　　穆勒看上去快要昏倒了：“什——么——？你说他是躺在墓碑下面的人？？拜托，那个人已经死了超过半个世纪了！”
　　□□坚持：“那就是他，那是蒂莫•希尔德布兰。”
　　穆勒觉得他不能再作停留，他的血管承受不住，他的血压已经很危险。
　　然后□□很体贴地对他眨一眨眼睛：“我们走吧。”

　　离开前□□又回头望了一下。
　　拉姆伏在希尔德布兰的膝上，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哭了。
　　希尔德布兰抚摸他头发的手指仿佛是透明的。
　　□□觉得他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湛蓝的眼睛里似乎有温暖的笑。

　　**
　　拉姆站在书柜前，脚边是几只摊开的空箱子。
　　房间已经清空，他一直没有很多东西。生活用品收在两只皮箱里就可以带走，真正麻烦的是这一面墙的本子。
　　他随意从当中抽出一本，哗啦哗啦地翻动。
　　年头似乎太久了，有些纸页已经发黄甚至碎裂。钢笔写就的字有一点晕染开，仍然是小小的一粒一粒，非常可爱。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菲利普。”
　　比埃尔霍夫站在门口，一手提着一只旅行皮箱，另一手的手臂上搭着短风衣。
　　“就好。”拉姆笑一笑，将本子放进空箱里，然后把书柜上那一摞一摞的本子整整齐齐地码进去。
　　他忙忙碌碌地站起来蹲下去，在空隙的时间对比埃尔霍夫露出一个歉然的笑意：“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我早应该换些厚一点的日记本呢。”
　　比埃尔霍夫放下手提箱走过来：“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拉姆有点小羞涩也有点小得意：“我也没想过一写就写了几十年。蒂莫去世以后我给自己找了好事情做呢。”
　　他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瞬的恍惚。

　　比埃尔霍夫定定地看着他。蹲姿的拉姆有一种少年人独有的纯真，叫人心折。
　　但不是的。
　　一个世纪以前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上帝出了纰漏，时间在菲利普•拉姆身上失效了，他在一个令人艳羡的年华已经停留了太久。
　　那并不美好，当蒂莫•希尔德布兰去世的时候拉姆已经彻底地明白这一点。

　　“……结果，一直到他离开，我也没有长到像他那么高，我一直想搂着他的脖子的时候可以不用踮脚。不过现在想一想，其实等他弯下腰来，也不坏。”
　　他咯咯地笑起来，露出啮齿类小动物一样雪白的牙齿。
　　比埃尔霍夫茫然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前。
　　没有什么不对啊，可刚刚那一秒，分明痛得像被掏空了胸口。

　　“好了，我们走吧。”
　　拉姆跪在地上扣起箱子。然后仰起头来。
　　“像我这个年纪的人，真的不该再做梦啦。”

　　他哭泣的样子，像是死于心碎。

　　**
　　拉姆在门口和大家道别。

　　“我们应该去告诉比埃尔霍夫先生，那不是梦，小菲利说的是真的。他不该离开，他会再也见不到他的恋人……”
　　穆勒从来没有这么伤心，他觉得灵魂都给敲塌了一块。
　　□□把自己的手伸到穆勒的衣服口袋里与他的握在一起。
　　“如果有人愿意照顾菲利普，也许就不算太坏。”

　　“我走啦，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拉姆和他们告别，像第一天带□□到“天使之家”的时候那样摸一摸他柔软的头发：“看到你交到新朋友我真替你高兴，托马斯是好孩子，你也是。”
　　他与他们拥抱。
　　“记得给我写信。”穆勒抽抽搭搭地说。
　　“记得啦。照顾好梅苏特。”拉姆说。
　　然后他看向□□的眼睛里有一点惆怅。
　　“……可是梅苏特，我觉得，你大概很快就能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