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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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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4日,星期二,多云。
梅苏特的进步真是喜人,我看他和正常孩子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如果身边有个好朋友,什么困难也不用怕了吧。
所以我也不害怕。
又及:明天比埃尔霍夫先生要来了,希望可以听到他说我长高了。
——P.L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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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只脚踏上花圃中间的小径,□□也没想通自己到底是怎么被穆勒说服的。他此前二十年的人生都没有过夜游的经历,不是生性循规蹈矩,只是没想过要这样做。如今穆勒三言两语就在一个乌漆麻黑的夜里将他拐出来——噢,当然,还有隔壁的凑热闹二人组——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拖在四个人的最后一个走,偶尔拿眼睛瞟一下那个最瘦削的背影。
这个人对别人有种奇怪的影响力,他说的话大部分很无厘头,措辞也非常成问题。但他就是能够轻易把人说服。
那似乎不单单是靠语言本身的力量。
“你还好吧?”
波尔蒂的意识看起来还有点模模糊糊,他刚刚已经睡下了,但在半梦半醒间又被叫醒。头脑里的格式化似乎还没有完全展开,他睁开眼见到施魏因斯泰格的面孔,迟疑了一下。
对方摸摸他的脸颊,眼底分明有点忐忑,却强挣出一个坏笑:“看清楚再叫,允许你说不记得,但叫错了我扁你哦!”
波尔蒂缓慢地眨一眨眼,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巴斯蒂。”
“……好孩子。”
对方深深地吻他,吻得很用力,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喘作一团。
“起来。”
“干嘛?”
“我们出去。”
“你还没说我们出来干什么呢。”波尔蒂凑近小猪。道路那么宽,他俩却总是走着走着就挤到一起去了。
“托马斯说花田有异样,可能有神秘的事。”
“真的?那太棒了!”
“嘘,小点声,被小房东听见就糟糕了。”
“没关系,被菲利普发现我们就分散逃,他抓不到的。……”
□□嘴角抽搐一下,这帮长不大的家伙。
小猪好奇地问穆勒:“我总听你叫菲利普‘房东’,有什么典故?”
“噢,我只是听说这里似乎是归他所有的。”
“你说天使之家?”
“对,连这座山,这个别墅,还有……这片花田。”
波尔蒂听得羡慕不已:“那个小小的菲利普?哦,真看不出来。所以我们都是住在他家里?”
“我听比埃尔霍夫先生有次提起,小菲利把别墅拿出来专门给天使之家。”
“原来他还做慈善。”
他们已经来到花圃的最边上。小猪向里指一指:“这里面有什么?”
穆勒挠挠头:“一个墓碑,没什么了。我以前闲的无聊,偷偷来过好几次,没啥特别。”
“是什么人的墓碑?”
“听说是个贵族,以前有很大家业。”
“会不会是菲利普的祖父或是什么人?”
“不会,我记得很清楚,墓碑上的名字可不是拉姆。”
“那就奇怪了,”小猪踩一踩花圃边沿的土壤,“如果这里是菲利普的家,他怎么会让一个外人葬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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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就是这里发出光来的。”
穆勒仰起头,“上面就是梅苏特的房间了,对吧?”
□□闷不做声地点一点头。
波尔蒂四下里看看:“可这里什么也没有。”
“过来,看这个。”
四个脑袋一起凑到墓碑前。
——蒂莫•希尔德布兰。生于1874年,卒于1944年。
“这是谁?”
小猪一拍手:“我知道了!这个人,这个……呃,希尔德布兰,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或许没有亲人,所以死了以后把这个别墅当作遗产赠给了菲利普的家人,菲利普就从他的家人那里继承了下来。”
“真不错,为什么不是出售而是遗产赠与?”
“我猜的。”小猪干脆地说,“我直觉他和菲利普的家庭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你看,”他用手指蹭一下碑,“很干净,看得出是经常有人打扫对吧?”
穆勒忽然“啊”了一声,从墓碑前拾起一朵干枯了的花。
“这是我送给小菲利的,他说喜欢这一朵,本来我是打算送朵红的给他。”
“这就对了,他是菲利普家的世交。”
波尔蒂和穆勒啪啪啪地给猪尔摩斯鼓起掌来。
“嗯,那个……”
三颗头齐刷刷地看向好不容易开了金口的□□,□□吓一跳,马上把要说的话又咽回去半截。
穆勒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嗯?什么什么?”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穆勒眼睛一亮,好言好语道:“不用害怕!我们还没找到那黄色的光是什么来头呢不是吗?”
我才不是害怕!□□内心愤愤地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困了。
穆勒见他又不吭声,于是爽快地说:“好吧,我们回去。”
小猪看看波尔蒂:“要回去吗?”
波尔蒂伸伸胳膊:“空气怪好的,咱们多走一会儿再回去吧。”
“那明天见啦。”
“别被菲利普逮到啊。”
“晚安。”
返回别墅的时候穆勒似乎心情极佳,他枕着两手,步调轻快。
要怎么样才能活得像他那么高兴呢?
一路想着些有的没的上到三楼,□□去推自己的房门。
忽然从后面伸过一只手来扶住门框。
“你刚才说了‘我们’哟。”
□□乌黑的大眼睛有点困惑。什么“我们”?我几时说过?
“你刚刚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噢,好像是的。那又怎样?
穆勒嘿嘿地笑着,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他冰凉的手。
“握到了!”
——咦?
穆勒得意地说:“我第一次见你,你都不肯让我拉你的手呢。”
真夜里穆勒的蓝眼睛仿佛会发光。他离的那么近,一笑起来就看得到那颗尖尖的虎牙。
□□慢慢地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放在穆勒的腰上,犹豫着搂上去。
我肯给你握我的手啦,也愿意听你讲不好笑的笑话。
所以你可以不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