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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冰山渐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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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士安的案子庭审那天,初月并未出席。
他只让律师代理出庭事宜,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拆石膏。
街角一家店咖啡香诱|人,他忍不住叫停了车。
寒意扑面,他看着店里热闹的圣诞装饰,恍然竟已到了年终。
今年发生了太多事,他也没感觉到时间流逝,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少见地茫然不知所措。
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
初月轻轻一叹,在侍者的招呼下点了一杯木兰味的咖啡。
杯口热意蒸腾,初月笑了笑。
薄岩活着回了国,恨意和愧疚逐渐落下,他自己也是时候抛开过往的一切活下去。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
“我的天爷,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休息不行吗?来公司做什么?你工作有瘾是不是?”乔川准备去食堂,结果刚出办公室就看见了初月,一脸的痛心疾首。
“你还喝咖啡?大病初愈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初月捧着咖啡杯,慢悠悠地说:“相信科学,医生都没说,有什么不能喝的。”
“快元旦了,”初月从二十楼的窗户看下去,出了会儿神,“最近赚了不少,今年的员工福利再加一些,大家都沾沾喜气。”
“听你的。”乔川自然不反对,原本他也打算今年一人送一台燃潮不久前出品的“小蓝帽”给大家,正打算跟初月商量。
“对了,反正你过来了,正好有件事。”乔川回办公室开了电脑,把电子邀请函给他看。
“薄家年终晚宴?”初月皱眉,“薄岩请我们做什么?不去。”
“不是薄二,”乔川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是薄氏发来的。”
初月没说话,但是眉心锁得更深了。
“还有,前两天保障部的经理来找,说你进行了内部人事调整,我同他说家里亲戚想来挂名交个保险,让他别大惊小怪。”乔川沉吟,“保障部的人出了问题?之前的绑架和他们有关系吗?”
“还不清楚,需要一步一步查,”初月揉了揉眉心,“我只是觉得……乔儿,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乔川见他脸色发白,显然身体还没有调养好,后悔同他提这么多,他眸中闪过一抹冷色,却只道:“晚上去我家吧,我妈听说你病了,特地要张罗一|顿好吃的,老太太备菜就备了好几天,我吃一口都不行,就得等你。”
初月见乔川那副吃醋的劲儿,心里虽然装着事儿,还是笑了出来,“知道了,晚上就去,你也拦着点,别让姨累着。”
乔家老太太为人爽利,儿子能赚钱,给家里买大别墅,她面上有光,去公园跳舞都生风。
她也不愁别的,就为着乔川一|大把年纪找不着对象心烦。
“我怎么就一把年纪了,我如花似玉风华正茂!”乔川不服气,“您怎么不说初月啊,他比我还大呢,您给他介绍吧。”
“小初这长相,这身条儿,用我|操心吗?”乔老太太嫌弃地看了眼乔川,“你找个镜子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让人满意的,人还不如小初稳重。”
“我他——”乔川狠狠夹了大块的鱼肉,“他可太让人省心了。”
初月笑得很乖,“姨你吃菜,回头我说他。”
“哎,看看,还是咱们小初懂事。”
老太太觉得自己手脚利索,也不要保姆,就是平时在家做饭吃饭爱听点什么。
这会儿电视机也开着,就放着地方台的新闻,权当听个响。
初月吃着饭,突然听见了个词,注意力挪到了新闻上。
谢士安入狱,谢氏宣告破产。但是谢士安却交代,非法药品的来源是薄氏集团。
初月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直播接到对薄氏集团现任总经理薄嵩的采访画面。
多年不见,初月隔着电视屏幕,发现薄嵩除了一如既往的冷脸之外,脸上居然也肉眼可见地显露了疲态。
薄氏一艘巨轮,想要运转得宜,是个极其消耗精神的事情。
薄嵩年少显名,当年被称为天之骄子,就是这么个人,也在家族式集团里疲于奔命。
……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帮助你哥,经营好薄氏。”
薄嵩结束采访,上楼走到书房门外,先听见这么一句,于是驻足。
薄岩面对薄昼,漫不经心地点头。
薄昼眉心拧了个“川”字,冷声道:“你的教养呢?去了英国几年,就学了个混不吝的样子回来给谁看?”
“抱歉,”薄岩起身,高大的身形在薄昼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我确实没学什么教养,而是被丢去拳场摸爬打滚,熬死了我母亲那边两个继承人,才换来回国的机会。”
薄昼被笼罩在阴影下,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薄岩的俯视下被震慑。
他压下心里的一丝不悦。
这个孩子样样都好,只可惜,是一段艳|遇之下见不得光的产物。
虽然他的存在没有影响自己成为薄氏的当家人,薄昼依然对他谈不上喜欢。
但是他还记得,薄岩小时候虽然装作不在意,却还是渴求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薄岩会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等他下班,装作不经意地将全A的成绩单“遗失”在他的书房门外。
于是他让薄岩亲眼看着,等待垂怜的人被轻易击碎的样子。
让他的世界观崩溃,再用权力浇灌重铸。薄昼一度满意于当时的效果。
可薄岩现在的成长却已经超出薄昼的意料之外了。
出乎意料地,失去了控制。
这让薄昼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决策——
让薄岩回到薄氏,真的是一步好棋吗?
薄岩却不给他多思考的时间,既不反抗薄昼意图将出了问题的博雅医院转到他名下的行为,也不做承诺。
他推门而出,目不斜视,同薄嵩擦肩而过的时候,嘲讽地勾了勾薄唇。
薄嵩眉心轻皱,走进书房对上薄昼怀疑的视线,说出了自己查到的东西。
“薄岩最近在亲自对接一个调查,”他顿了下,“他在查陈唤。”
薄昼不明所以,脸上明晃晃地问那是谁。
“陈唤这个人不重要,你只要想起来,他曾经是您操纵薄岩人生的一部棋子就可以了。”
薄昼半晌恍然,厌恶地反问:“那个小兔子?他查到又怎么样?难道还为了这么多年前的事情跟我们作对不成?”
薄嵩垂眸,别人不好说,但是以他对这位同父异母的二弟的了解……
这个睚眦必报的人记仇范围可远远不止五年。
“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薄昼下意识打开抽屉拿香烟,却拿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之前因为生病,他已经戒烟戒酒了。
他取出里面的一张黑色烫金邀请函,甩在桌案上,“如果薄岩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就让他清楚清楚。”
……
这些内情初月都管不着,他正在头疼。
徐安意不知道怎么,又和他家那位吵架了,非要拉着初月去音乐会所发泄。
徐安意高唱一曲悲伤情歌,掐着腰坐回初月身边擤鼻涕,“呜呜呜呜呜,初哥,韩印他根本不爱我——”
“嗯嗯嗯,”初月烦得额上青筋直冒,敷衍道:“对对对。”
“对什么对啊,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我要跟他分手!再跟你绝交呜呜呜呜——”
“算了,还是跟我温暖的粉丝们倒苦水,他们就不像你!这么冰冷!”
初月:“……”
他感觉自己拳头硬了,强忍想要把徐安意扔出门的冲动,“你先把直播关了——”
可惜说晚了。
“……什么?你们问这个冰冷的帅哥?”徐安意因为喝了酒透着粉色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愤怒,“怎么你们也不关心我啊,只在乎帅哥!”
再放任这个人口无遮拦下去,明天他们俩个都得上热搜。初月丢不起这个人,趁他不留神,凑近点了关闭。
结束之前,他余光在“哈哈哈哈哈哈”里扫到了一句“这帅哥怎么有点眼熟”。
初月揉揉额头,直接给韩印拨了电话,让他过来拿人。
韩印那边沉默了很久,“……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老韩,咱们认识也很多年了,”初月单手开了一听冰啤酒,“小徐他作归作,但是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知道你压力大,但是有时候你觉得为他好之前,也还是要听听他的想法。”
“我知道了。”韩印顿了顿,似乎想要投桃报李地回敬他一些情感指导。
初月察觉他的意图,赶紧在他开口之前拦下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们不一样,别提。”初月诚恳地说:“别提我们还能做朋友。”
“……好吧,初月,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就行。我现在去接我家大爷,稍等。”那边韩印也觉得这么说话别扭,赶在他之前挂断电话。
把徐安意送到韩印手里之后,他松了口气,去洗手间放个水洗洗脸。
徐安意审美有限,为了躲韩印更是跑得远。这家会所的厕所装修也跟外观一样金碧辉煌,让初月有一种在给屎盆子镶金边的感觉。
他用金蟾吐出来的水洗手,对着金色的镜子整理衣服。
洗手间却突然撞进来一个人。
初月反应迅速,转身接住。
把人扶正的一瞬间,他的脸露在初月眼前。初月反应不过来似的一愣,手脚瞬间僵住,眉心凝起一抹戾色。
那个清瘦的男人被扶住,连一句谢谢也不说,只顾着跟外面推他的人对骂。
他脸上涂着白皙的粉底,却遮盖不住酒色掏空身体留下的青黑眼圈。
“陈唤你他|妈——”
“陈唤。”
初月冰冷的声线和门外人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