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风》九舰空

10、第 10 章

　　第二天，陈雨和难得的早起，他站在蒋旭风休息的地方，来回走了很久。
　　脚步的声响，将蒋旭风吵醒。

　　他睡眼惺惺的看着陈雨和：“怎么起这么早。”

　　陈雨和踩着地上的石子，使劲踢了踢，踌躇半天道：“我想去福利院看看。”

　　蒋旭风还在睡梦中，他呆滞一瞬，顿时瞪大眼睛。
　　“福利院？”

　　大城市有儿童收容所，蒋旭风是知道的，这几天他也一直在发愁，如何将陈雨和带到收容所里，然后轻巧的离去。
　　现在陈雨和主动跟他提起去福利院，这难道不是个好苗头吗？

　　“你知道在哪？”蒋旭风拉上衣服，“谁跟你说的。”

　　“小东哥哥昨天跟我说，他就在福利院住着。”陈雨和观察着蒋旭风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说里面基本上什么都有。”

　　蒋旭风拉衣服的手一顿：“小东哥哥？”
　　他顿了下：“不许喊他哥哥。”

　　拉着脸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吗？陈雨和感到莫名其妙，张东比蒋旭风还要大两岁，照常理，是他们两个人的哥哥，有什么可生气的。

　　蒋旭风冷哼一声，指了指自己：“你哥哥在这。”

　　“哦。”
　　陈雨和不管他莫名其妙的攀比哪来的，再次问道，“那哥哥陪我去吗？”

　　蒋旭风拍了拍他头，默认一样，走在前面。

　　陈雨和按照张东指的路，在半小时后，抵达到福利院。
　　福利院的门口有一个巨大的牌子，除了上面的中文字外，还有些英文字母。
　　大门开着，一条小路直接延伸到院内的房屋，还没走近，一股饭菜的香味从里面飘了过来。

　　现在应该是早饭的时间，一位女人端着大桶往外面走去，丢掉里面的垃圾后，回过头，刚好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哎哟。”女人捂着嘴，“你们这是——”

　　陈雨和拉紧了蒋旭风，不敢出声。
　　蒋旭风向后一护，对着女人微微一笑：“阿姨好，我带着我弟弟，想来这里碰碰运气，能不能详细的谈一谈？”

　　女人迟疑了几秒，连忙擦擦手：“我去跟院长说一声。”
　　院长办公室距离房屋不远，蒋旭风听了一会才知道，刚刚那里是一个专门的食堂，主要的学习和住宿区域在房屋后面。
　　不过待了一会，院长便匆匆赶了过来，他打量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犹豫开口。
　　“你们都多大了？”

　　蒋旭风指了指陈雨和：“他八岁。”

　　陈雨和刚想说点什么，跟在院长身后的女人快速上前，一手拉着他，一边将门关上。
　　“我带你去换衣服。”

　　陈雨和原本想挣扎一下，但女人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他转念一想，便松了手，乖乖的跟在女人身后。

　　“我们福利院啊，从三岁到十六岁孩子都能容纳，你好像完全符合这个年龄阶段，你看，那边是图书角，那边是小公园，在那边是宿舍和食堂，稍微远一点的，就是小教室，可以跟着课学习。”女人边介绍边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陈雨和认真道：“这要问我哥哥喜不喜欢。”

　　“你哥哥要和院长说一会话。”女人道，“你可以先去休息，来换上衣服，我带你去空宿舍。”

　　空宿舍里只有陈雨和一人，房间有两张床，陈雨和躺在床上，感受着半年来没有体验过的柔软，早起的困倦袭来，让他进入梦乡。

　　待他醒来，已经是正午。
　　房间仍然只有他一人，睡意褪去后，巨大的恐慌侵占了陈雨和的内心。
　　他跳下床，推开门，向外面跑去。

　　福利院刚刚下课，走廊上不少同样大的孩子抱着书本走出来，正巧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在走廊里飞快的跑，没看清路，狠狠的撞上一个身影。
　　张东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陈雨和无暇顾及其他，他脑子里全是蒋旭风的身影，起身再次想跑。

　　张东一把抓住陈雨和：“你跑什么？”

　　陈雨和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哥呢？你们把我哥藏哪了？”

　　“我不知道。”张东道，“他也来了？”

　　陈雨和推开他，张东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八岁的孩子力气那么大，呆滞几秒，连忙跟上去。

　　陈雨和对福利院不熟悉，他跑的晕头转向，最终在一条岔路口停下来。
　　张东气喘吁吁的跟上：“你要去哪啊？”

　　“找我哥。”陈雨和道。

　　“你哥在哪啊？”张东继续问道。

　　陈雨和愣了下，他想了想，犹豫道：“院长办公室？”

　　“啊？”张东道，“我可不敢见院长，都这个点了，他还能在院长那待着？”

　　陈雨和愣了下，全身像是被冻住一般，无法在动弹半步。
　　“你是说，他自己走了？”

　　“要不然呢？要是有新人进来，老师会带着我们认人的。”张东奇怪的看着他，“这一上午老师只说有一个新来的，让下午我们见见，又没说来了俩人。”

　　陈雨和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
　　“他真的不要我了？”

　　明明只是想给蒋旭风一条新路，不至于一直在外面捡垃圾流浪，明明有更好的生活方式，他为什么就是不领情？
　　甚至始终找机会摆脱自己？

　　这半年来，蒋旭风真的把自己当家人了吗？

　　陈雨和一言不发，他摇头，转身向福利院大门跑去。

　　“哎——你别去了，大门那边早就锁了，晚上倒垃圾的时候才会开一会——”张东在后面急促的呼喊他。

　　陈雨和耳边灌风 ，除了满腔悲愤外，张东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大门果真锁住了，甚至比以往多了两把锁。
　　陈雨和握住大门门槛，看着空无一人的外道，顿时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回去吧。”
　　陈雨和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

　　他似乎观察了一会，才从树荫里走了出来。

　　“你哥哥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会跑出来的性格。”

　　陈雨和颤抖道：“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原本是有家的人，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想回去，所以希望我们暂代监护人，直到你愿意回家为止。”院长道，“原本对于你这种情况，我们应该上报警察局，让你的家人来找你，但是你哥哥——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希望你是自愿回去的。”

　　“……”陈雨和闭上眼睛，“他去哪了？”

　　“不知道，院里是真诚的邀请每一个流离失所的孩子进来。”院长眼底也流露出一丝不忍，“但他坚持离开，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一声蝉鸣撕裂夏日长空，闷热的潮湿的空气落成细雨，浇湿了陈雨和的肩膀。

　　院长打开手中的伞，笼罩在二人上空。

　　“回来吧，回你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