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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蓄谋已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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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医生了解情况并被委婉劝说之后,贺珵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苏恩竹正在喝水,听到密码锁响了一声,缓缓咽下口中的温水,看向门口的贺珵。
贺珵像闯了祸的孩子,低垂着头,只敢偷偷用余光打量苏恩竹。
“过来。”苏恩竹放下水杯,声音很轻。
贺珵听话地走到床前,突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苏恩竹:“?”
贺珵小心翼翼地握住苏恩竹放在床沿边的手,视线回避,“对不起。”
苏恩竹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贺珵喉结滑动,苏恩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令他极度不适,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正左右翻着面。
“我也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
感觉到苏恩竹回握他的手,贺珵抬起头,眼眶发红。
“起来。”
贺珵反应了几秒钟,立刻起身,脚尖闭拢,规矩地站在床头。
“坐。”
贺珵抿着嘴,慢慢坐了下来。
目光相接,贺珵发觉苏恩竹至少瘦了三斤不止。
心中的悔恨翻涌不止。
苏恩竹白皙的小脸浮出一抹笑意,“大哥教的?”
贺珵老实地点点头。
“我没生气。”苏恩竹淡淡地说道,几个字便轻易饶恕了贺珵的罪孽。
可自觉罪孽深重的贺珵无法原谅自己,“你应该生气。”
苏恩竹叹了口气,分明遭罪的人是自己,可现在还得想办法来哄这个别扭的男人,惨还是自己惨。
“我想泡会儿脚。”
“好。”
贺珵忙不迭地跑进浴室,试好温度端着足浴盆来到床边,有些犯难,“你………能坐起来吗?”
虽然是善意的提醒,可苏恩竹还是红了脸,略显难堪地点点头。
虽说有些过度,但好在贺珵都给他清理干净了,打过点滴,上过药,又休息了一天一夜,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身躯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垫得柔软些,还是没问题的。
贺珵把苏恩竹的双脚放进暖和的水里,随即蹲了下来,轻轻揉着他的脚心。
脚踝处的青紫还很明显,是他捏出来的,再往上些,小腿处布满了吻痕。
“舒服吗?”贺珵没话找话。
苏恩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字,前些天一直在耳边回荡,但眼下应该是在问捏脚的感受。
“嗯。”苏恩竹撇开视线,不去看贺珵的手。
贺珵的手很好看,修长,纤细,骨节分明。
“其实,那天我是想跟你表白来着,再把这个给你。”
贺珵湿漉漉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打开。
两枚简单却精致的对戒。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和你结婚,每天都想,做梦都想。所以,是我催着爸厚起脸皮去你家提相亲的事。”
“你那样好,那么多人喜欢你,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提出和我结婚。后来我想你应该是在给自己找个挡桃花的工具人,而我不缠你,不管你,门当户对,正好合适。”
“这些年,我尊重你,仰视你,并不奢求你会给予我一丝一毫的反馈。”
“可我现在知道,你心里有我。”
“表白和求婚是我欠你的,虽然迟到了四年多,但我还是想问一问。”
“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
之前被他们两兄弟打架拌嘴的事情绊着,顾及不了那么多。在他们关系缓和后,苏恩竹才回过神来料理自己那摊事。
他想慢慢来,可心中的焦虑却愈演愈烈,膨胀变形,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他俩在感情中总是冷静自持,只会在床上失控,好像身体交流时,彼此才是最真实的,其余时间的情绪都是掩藏的,都是假的。
苏恩竹逐渐感觉到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开始矫情,做作,羡慕别人的感情,过于复杂的情绪令他有些烦躁,却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如今这道口子终于被撕开一道缝隙,苏恩竹从中觅到生机。
彻底剖白了内心深处的自己。
他不是想要什么仪式,他只是想知道贺珵在想什么,想探寻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内心还有底气。
或者说,他变得不够自信了。
他们没有具体的恋爱过程,也没有像许奕和路祺那样打小的情份。
在大概明白当初贺珵疏离他的原因后,他更想知道贺珵是怎么看待他的,喜欢一个人真的能忍住不靠近吗?
或者说,他想知道,贺珵爱他吗?
虽然贺珵电脑里的视频是爱他的最佳证明。
但他犹嫌不足。
他变得贪心,世俗,想要更多更多的爱,占据他的躯体和灵魂,他要溢出且汹涌的爱,要看得见,摸着着,听得清的爱。
他要疯狂的爱。
也只要贺珵的爱。
所以,不管贺珵对他做什么,只要是判定为爱他的行为,他都愿意配合。
苏恩竹咬白嘴唇后,松口,下唇开始泛红。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是你催着爸来提相亲的事,所以在棠玳,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贺珵一脸严肃,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
苏恩竹忍笑,伸出手,“当然愿意。”
戒指慢慢套进苏恩竹的无名指,套住他这个人。
贺珵握着苏恩竹的手仔细欣赏了许久,“你得一直戴着,不能摘。”
“那我们之前的婚戒呢?”难得看到贺珵耍赖,苏恩竹笑了笑,将目光移到贺珵的无名指上。
“我们现在是热恋期,婚戒先放放。”贺珵说完便摘下手上的婚戒,又拿出盒子里的另一枚戒指放在苏恩竹掌心。“给我戴上。”
有些话听多了,总会引人遐想,苏恩竹的脸瞬间血红,耳根也隐隐透红。
贺珵反应过来,憋着笑,捏住他的耳珠捻了捻,语气微变,“乖,听话。”
苏恩竹连忙抓起贺珵的手,将戒指套了进去。
“刚才的问题,你也还没回答我。”苏恩竹打着岔,试图消散暧昧的气氛。
贺珵抬起苏恩竹的一只脚,擦干,放在自己腿上,又去擦另一只,再把人抱上床,盖好被子。
他俯视着苏恩竹,“我先去冲个澡,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方便。”
苏恩竹垂眸瞅了一眼,侧过脸,揪着被角,“你去。”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苏恩竹还真想再纵容贺珵一次。
半小时后,贺珵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水汽,凉凉的。
“怎么这么久?”苏恩竹微闭着双眼,困极了。
“你说呢?”贺珵擦干头发,躺了下来。
苏恩竹的耳朵再次泛红,瞬间清醒,缩进贺珵的怀里,被要求不能乱动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贺珵的下巴抵着他的额头,他将耳朵贴在贺珵胸口的位置,这样,贺珵的心跳声便能在他耳边清晰跳动。
咚!咚!咚!咚!咚!
“七年前,在你堂姐的婚礼仪式上,我坐在你身后。扔手捧花时,你站在我身边。你帮着你堂姐分发喜糖时,最后一盒给了我,你说:‘杏仁口味最好吃,我多给你放了两颗。’用餐时,我坐在你对面,你那时就不怎么爱吃肉。送客时,你站在你堂姐身后,冲我笑,挥着手,说:‘再见。’我一直回头看你,但你并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回家后就开始打听你的消息,了解你的喜好,人际关系,家庭背景。但我比你大两岁,我无法预判你的将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出国念书,从事什么行业,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你的人太多了,但他们不懂珍惜,来来去去都待不长。原本我想等到你成年,可后来我发现我还是比较心急的。”
“在我们这个圈子,十几岁就订婚的实属常见,所以,在你和宋一钦分手后,我天天求着我爸去你家拜访。”
“那天,我下课后去实习,收到爸发来的信息,说你答应和我见面。下午那场手术,我只需要在一旁观摩,可我却什么也看不清,也听不见。”
“下班后,距离我们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去买了枚戒指,早早地到了棠玳,看着你坐在靠窗的位子等我,我看了你好久,就像是场不真实的梦。”
“我等不到你成年了,我怕你爱上别人,我得尽快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而且是作为你的结婚对象。”
“或许是暗恋你太久,隐藏爱意变成了我最擅长的技能,可我没想到你会先我一步把结婚两个字提出来。”
听完这一番告白,苏恩竹出神良久,他被贺珵搂在怀里,身体暖暖的,心也是。
没有人这样爱过他。
润物细无声地爱着他。
这样拿得出手的爱意不应该藏起来。
苏恩竹收紧怀抱,泪水浸湿了贺珵的衣裳,“我说过的,我觉得你会陪在我身边很久。距离我十八岁不过小半年,既然早晚都会结婚,我怎么会放你走。所以,我对你,也是蓄谋已久。”
贺珵的心率逐渐增快,他浅笑着,吻在苏恩竹额头上。
“二零四五年,九月十五日,下午十六点二十分。”
苏恩竹仰起下巴,疑惑地看向贺珵,不明白这个过去的时间点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有什么在苏恩竹的心里悄悄化开,游遍了他的五脏六腑。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苏恩竹羽睫翕动,复述着当年的话,“杏仁口味最好吃,我多给你放了两颗。”
贺珵搂住他的腰,亲吻他的眼睛,吻掉泪痕,含住他的唇珠,缠绵许久。
苏恩竹清楚地听见贺珵俯下身来,贴在他耳畔告诉他:“我爱你,很爱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