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鹤归》书骊

6、Chapter 6

　　“干什么呢？后面有鬼在撵你？”

　　周章鹤看到柳见危慌乱地进来。

　　“张大娘在门口跟人说话。”

　　“那你跑什么？”

　　柳见危：“你不知道，张大娘非常善谈，而我比较寡言。”

　　周章鹤笑了。

　　柳见危：“你笑什么？”

　　周章鹤：“没什么。”

　　“周章鹤！”

　　周章鹤：“好好好，不笑了。”

　　柳见危转移话题：“我觉得我的田地需要耕种了。”

　　“有道理。”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去寻求村长的帮助？还是直接把田地租出去？”

　　周章鹤看了他一眼：“租出去吧。”

　　柳见危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相信我？”

　　周章鹤：“你不喜欢，没必要强求。”

　　“若非迫不得已，谁会喜欢那么艰苦？”

　　周章鹤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去找村长问问？”

　　柳见危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嗯，吃完饭再去。”

　　这段时间周章鹤简直进步飞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现在都学会炒鸡蛋了。

　　柳见危叹为观止，鼓掌赞叹：“孺子可教。”

　　周章鹤：“……”

　　村长年逾四十，看起来精神饱满，听了他的来意沉默了几秒，大概还是觉得年轻人怕吃苦，不肯安心耕种，但还是答应了帮他问问是否有人想要耕种。

　　办了正事，柳见危溜达着跟周章鹤去遛马，小黑甩了甩尾巴，闷头去吃草。

　　山里树多，要比下面凉快许多，柳见危往里面走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水果可以吃。

　　突然一箭破空而来，柳见危身体一僵，缓缓转身向身后看去。

　　是一头梅花鹿。

　　“好厉害的箭法！”

　　柳见危震惊，回头看到他家邻居那对小夫妻走过来。

　　“抱歉，吓到你了。”那女子拿着一把长弓。看箭的颜色应该是面前多年女子射中的。

　　柳见危：“没关系，箭术不错。”

　　那男子蹲下去看那头鹿，把鹿绑起来，男子看向柳见危：“再往里面虫兽就多了，一个人还是不要去太里面。”

　　大概是柳见危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弱不禁风，柳见危微笑着接下来这句嘱咐，并且保证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周章鹤见柳见危进去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于是进来找他。

　　柳见危：“你怎么进来了？”

　　周章鹤：“这都走到哪里了？”

　　柳见危拿衣服捧着许多果子递给他看：“我摘了好多果子。”

　　周章鹤帮他拿了一些：“回去了。”

　　柳见危：“我刚刚遇到隔壁的那对夫妻了。”

　　“嗯？”

　　“丈夫叫江持，妻子叫林肃。”

　　“就是你盯着人家看的那个？”

　　柳见危惊恐：“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那下次就不要盯着人家姑娘看。”

　　柳见危咬牙：“我不会的！”

　　刚回到家就看到张大娘站在门口，柳见危：“张大娘您来找我吗？”

　　“我们摘了些果子，您拿一些吧。”

　　周章鹤牵着马开门。

　　张大娘：“不了不了，我是来跟你说我家那个混小子要成亲了，明天记得来吃席。”

　　张风是张大爷和张大娘最小的儿子，比他们的孙子也就大几岁而已。张风跟柳见危年纪应该差不多大，或者比柳见危大一些。。

　　“咦，我也要去吗？”柳见危有些惊讶，他以为只会邀请亲戚朋友。

　　张大娘：“当然要来，还有你哥，你俩都来，啊，听大娘的话。”

　　柳见危：“好的大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您就叫我。”

　　“买东西需不需要用马？我家小黑可以帮忙拉车 ”

　　张大娘爽朗地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实。不用，已经租了骡车，快回去吧，我还有去下一家。”

　　柳见危：“好，大娘慢走。”

　　周章鹤：“婚宴？”

　　“如果你想这么叫的话，其实也没有错。”

　　“你想去吗？”

　　周章鹤沉默半晌：“去看看吧。”

　　柳见危：“你确定？”

　　“确定。”

　　柳见危洗了几个果子，咬了一口，闭上眼睛脸皱了起来，周章鹤咬了一口，他那个是苦的。

　　周章鹤：“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果子。”

　　柳见危忿忿不平：“这果子是来报仇的吧！”

　　周章鹤：“换一个尝尝。”

　　柳见危喜欢酸酸甜甜，但是也受不了这么酸的东西，他转而拿了一个别的果子，这次倒是味道适中了。

　　今天张大娘家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起来，确实不需要柳见危帮什么忙，不过听着隔壁声音挺热闹的。

　　吃过饭后柳见危无聊，周章鹤看书，他翻开话本却不认识几个字。还是翻开了千字文。他拿着自己做的竹笔熟悉字形，熟悉了后才开始用毛笔写。

　　周章鹤也在练字，但他却比柳见危快很多，柳见危写好一页，推到他面前。

　　周章鹤刚好收笔，看了两眼，推回去鼓励他：“继续练。”

　　柳见危：“哦——”

　　只练字实在有些无聊，周章鹤又话很少，柳见危突然道：“你会什么乐器吗？笛子，琴或者箫？”

　　周章鹤：“琴和箫会一些。”

　　柳见危：“那你会唱歌吗？”

　　周章鹤：“你想说什么？”

　　“你唱首歌吧？我唱歌不好听。”

　　周章鹤：“不会唱歌。”

　　柳见危叹息：“好吧。”

　　周章鹤：“给你讲个故事吧。”

　　柳见危极易满足：“好。”

　　大概是今天心情不错，柳见危难得有几分乖巧的样子，周章鹤看到他这样心里也轻松，轻声讲起了故事。

　　周章鹤讲的是吴越争霸的故事。

　　柳见危虽然知道，但却听得津津有味，多少跟他知道的有些差别。他一边练字，一边听着周章鹤的历史故事。

　　周章鹤：“讲完了。”

　　柳见危：“真厉害，讲得非常好！”

　　周章鹤看他一直在打哈欠，“困了？”

　　柳见危：“有点。”

　　周章鹤：“休息吧。”

　　柳见危：“几……什么时辰了？”

　　“几时也不妨碍你睡觉。”

　　“我要睡够四个时辰。”

　　“那就去睡吧，明日不是还要参加婚宴？”

　　柳见危：“婚宴又不需要我去做什么，不需要起多早。”

　　周章鹤大概没参加过婚宴，所以并不太清楚普通人婚宴会是什么样子的。

　　柳见危这么说他才知道。但柳见危忘记了一件事情——他现在住的房子其实没有隔音可言。

　　翌日隔壁早早地就热闹了起来。柳见危似乎上一秒还在梦里下一秒被吵醒了，周章鹤睡得也不好。于是两个人起床洗漱。

　　此时天已经亮了，应该快要去接亲了。

　　晨迎昏行，拜堂的时间还早。拜完堂之后才有宴席。

　　柳见危：“应该给多少喜钱？你有经验吗？”

　　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不对，你的经验不可取。”

　　周章鹤的确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会有礼单吗？”柳见危头疼，“也不知道正常是多少。是不是男女都能去给喜钱？”

　　“我还是一会儿去看看再说吧。”

　　柳见危放弃了，这又不是想就能想出来的东西。

　　吃饭吃到一半，柳见危又想起来，“还需要送礼物吗？”

　　柳见危看封多少的都有，三十到一百文应有尽有，应该是看关系远近，比一百文再多的好像就没有了。张大娘对他照顾颇深，他便封了九十文。

　　这样不会盖过人家亲近的人的面子，也能不表达他的一点心意。柳见危点点头，赞同了自己的出事方法。

　　“你也来了。”

　　江持看到柳见危开口道，二人也是来封喜钱的，林肃对着他笑了下。

　　这种情况下遇到个认识的人还真挺意外的，毕竟他本来也不认识几个人。

　　江持少年时就去当兵，认识的人不算多，但比起外村人的林肃和他们两个还是要熟悉许多。

　　周章鹤看了眼林肃，又看了眼柳见危，沉默不语。

　　柳见危发现了，这个人一遇到其他人就很少说话，但又跟社恐不一样，像是戒备又像是厌烦。

　　“你们不去吃席吗？”

　　江持摇摇头：“不了，我们还有事情。”

　　柳见危点点头，待二人离开后才开口：“原来可以拒绝啊。”

　　“早知道我就说要跟你去工作了。”

　　周章鹤微微笑了下，没有说话。

　　“不过来都来了，姑且尝尝吧。”

　　桌上的菜色对于农户家来说非常丰盛，肉菜就有好几个。

　　周章鹤落座后半晌没有下筷子。

　　“小伙子怎么不吃？”

　　柳见危瞪大眼睛制止了热情的大伯：“不不不！他忌口，不能吃。”

　　柳见危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虽然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分餐制，但是他们这些千娇万宠长大的贵族子弟怎么可能吃得惯这种乡野席面。

　　周章鹤喝了口酒，柳见危凑近他说悄悄话，“我就说不要你来，你偏要来凑热闹。”

　　周章鹤哪里是想要凑热闹，只是这一阵吃的全是柳见危做的饭，要不然就是买一些方便带的餐食，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时候的餐饭。也就是这时候周章鹤才确定柳见危做菜的方法确实与旁人不同。

　　他看着这人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菜，看不出来是什么，柳见危咬了一口没再吃，想来味道应该不算好。

　　柳见危早早的封了喜钱，吃完饭拉着周章鹤飞奔回家。

　　“年轻人就是跑得快。”

　　进门前刚好遇到村长过来找他，村长捋着胡子：“说来也巧，我刚说问问就遇到了村西的杨家老二来，他是个老实人，他家里人也事儿少，就是家中长辈不慈，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告诉他，你们有时间来签个租契。”

　　柳见危没什么意见：“好，今天也可以。”

　　村长也想着早些解决，毕竟晚一天就耽误一天耕种。杨老二恰好在家。那男子皮肤黝黑，身体像是麻杆一样瘦，都是最真实的普罗大众的样子。

　　这下终于可以回去了。

　　柳见危竟然生出了一点点久别重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