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离思殿

4、治恶仆

　　第四章治恶仆

　　马车门外坐着的少年名叫文中，是服侍裴夜岚的小厮。

　　原本，当他得知自己被分去给大少爷做小厮的时候，他沮丧得不得了。后来有一个和文中交好的机灵丫鬟看不惯他这样唉声叹气的样子，主动给他讲解了一下这中间的好处，他才又高兴起来。

　　那丫鬟说，虽然没有跟到一个强势的主子，但弱也有弱的好处。大少爷不但性格乖巧软弱，而且是个哑巴，此去广安侯府山高皇帝远，只要强硬一点拿住了这软弱的大少爷，那不就变成了他文中说了算吗？那大少爷说白了不过是个兔爷，到时候只要机灵一点，注意莫要让大少爷冲撞了世子，那他今后的日子怎么也不能比在裴府更差吧。

　　想通了其中的这些道道，文中又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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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坐在车外坐了一会觉得冷，便掀了门帘进到车厢里。

　　这种行为是很无礼的，作为一个小厮，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召唤或者许可之前，是不允许直接进入主人所在的房间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位大少爷的反应。

　　车厢内点着火炉，温暖的空气让文中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裴夜岚在裴府生活的拮据，但出了门代表的可是裴家的脸面。裴夜岚的这辆马车是按照裴府较高标准配备的，车内小柜、火炉、茶几、软榻、锦被、多宝格、甚至茶具香炉等等一应俱全，茶几上还摆着两盒精致点心。

　　文中站在门边，低着头拿眼睛偷瞄软榻上的主人。

　　只见裴夜岚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的样子，他身材偏瘦，整个人显得脆弱不堪。

　　文中眼珠微转，笑嘻嘻地道：“少爷，天儿冷！烧壶热茶暖暖身子吧！”

　　说罢，也不等裴夜岚的指示，径自从小柜下面拿出一个水壶来到车外。抬着下巴，大模大样地指着车把式旁边的一个仆役说道：“你，去打点水来！”

　　被文中点中的仆役叫小四，虽然看不惯文中那副做派，可想了想还是撇撇嘴，接过水壶跳下车，爬到后面装了清水的货车上打水去了。货车上的仆役叫大刘，小四和大刘经常在一起吃酒打牌，两人熟络的很。

　　小四一爬上货车，便对大刘抱怨道：“你看文中那样！他以为他是少爷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奴才命。”

　　“行了，你别跟他计较。他现在八成是拿住了大少爷，尾巴毛都翘到天上去了。咱们又不跟去侯府，一路上忍忍就得了。”

　　“唉，也是，就大少爷那个怂样……”小四叹息了下，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我哪点比文中差？我怎么就没指给大少爷当小厮了？”

　　大刘笑道：“行了你！你看着文中现在威风，等到了侯府还不是随便让人欺压。你可别忘了，大少爷到侯府可不是去享福的。”

　　“嘿嘿！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蹬不了几天喽！”

　　这厢文中不知道那些个仆役怎么议论他，拿了清水回到车厢中，将水壶坐在火炉上烧着。见裴夜岚依然闭着眼睛，对他诸多无礼举动毫无反应。文中心中禁不住得意起来，暗想：香萍姐姐没有欺我，这大少爷果然软弱可欺。

　　不多时，水烧开了。

　　文中从柜中取出茶具和一盒上好的茶叶，冲了一壶茶。取了两只茶杯放在小几上，倒上茶水，竟是要与主人同桌同饮。

　　文中腆着笑脸道：“少爷喝口茶吧。”说罢也没有服侍裴夜岚喝，自顾自地端起其中一杯啜了口。茶香在口中余韵悠长，文中心中感叹，这主子们喝的茶果然好喝。

　　喝了茶，文中看到桌上还摆着点心，心头痒痒，伸手拿了一块。目光一转，看裴夜岚仍旧毫无反应，心中又是一喜，这大少爷竟然连他这等欺主的行为竟然也不敢管问，看来他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文中这边在喜滋滋地陶醉着，没想到裴夜岚猛地睁开眼，一脚就踹翻了小几，连带着坐在茶几对面的文中也摔了个四脚朝天。一壶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地全洒在了文中的身上，所幸冬天穿的衣衫厚，倒也没烫坏他。

　　车厢内霹雳桄榔地一阵响动，车把式惊得连忙拉住缰绳。小四和赶过来的大刘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用钩子勾起车帘。只见车厢内茶几小凳翻覆，茶壶、茶杯、漆盒、点心，混乱地滚了一地，文中四仰八叉地摔在门边，呆愣地看着站在车厢中的大少爷。

　　而那位唯唯诺诺的大少爷呢，此刻寒着一张脸，一只手背在腰后，冷冷地凝视着文中。

　　“大……大少爷……？”

　　见此情景小四有些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夜岚目光微转看向小四，表情突然一变，笑眯眯地冲小四招了招手，然后点了点翻倒的茶几。

　　小四不明所以，仍旧愣在当地。裴夜岚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大刘年纪长些，也见过些许市面，忙推了小四一把，小声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把茶几扶起来。”

　　“啊……哦！”

　　小四钻进车厢，手忙脚乱地扶起茶几和小凳。

　　文中这时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裴夜岚冲小四摆摆手，因其言语不便，小四和大刘等下人也摸不准裴夜岚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的大少爷反常的很，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那怯懦的样子，反而强硬异常。他们更不敢随便造次，只能低着头全都站在车辕边上听候吩咐。

　　文中吓得不轻，瑟缩在门边，等了好一会才抬起眼，偷偷地瞄向裴夜岚。恰巧那位大少爷也在看着他，只见大少爷嘴边挂着微笑，眼眸微眯，里面闪烁着冰冷的寒芒，看向他的目光竟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文中狠狠地打了个冷战，脑子里各种念头急转，自己也不知该挑哪一句与大少爷回话才妥当。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裴夜岚竟然揪着文中就把他摔出了车门。见文中还没有被掀下车，裴夜岚跟着两步走到车门外，抬起一脚，直接把文中踹下了马车。

　　文中摔得哀叫了一声。其他仆役护卫皆瞠目结舌的看着此景。这些下人都是裴府的老人，若不是大部分以前都见过裴夜岚的模样，他们此刻恐怕都要怀疑车内的大少爷是不是什么时候被掉包了。

　　众人怔愣之际，裴夜岚不知从哪抽来一根犀皮短马鞭，硬硬的马鞭敲在车门上，声音顿时唤回了下人们的注意力。裴夜岚敲了敲脚下的车板，指了指车把式，又指了指前方。众人这下都明白过来，少爷这是吩咐他们驾马上路呢。

　　仆役们迅速地跳到各自的车上坐好，文中颤巍巍地也想爬上车，却被裴夜岚再次一脚踹下了车。

　　马车再次缓缓地行驶起来。这一次，所有车上的仆役，包括那些个车把式和护卫，再也没有一个敢随便议论前头马车里的那位少爷了。为什么？看看车队后面那个一边哀哀叫着、一边跑在雪地里的可怜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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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两车一直前行了十里多，裴夜岚才下令停车。等了好一阵，身上衣服结着冰碴、冻得脸色发青的文中才栽栽歪歪地赶上来。看见裴夜岚坐在车门外的一个小凳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文中更是抖得像筛糠一样。

　　文中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上，口中连连求饶：“少爷！您饶了文中吧！文中知错了！您饶了文中吧！”

　　裴夜岚笑眯眯地令仆役递给文中一张纸，文中身为裴府专门给少爷培养的小厮自然是识字的。他定睛一看，他定睛一看，险些没晕迷过去。只见纸上写道：“既然你不愿意服侍我，索性我就遣你离开如何？偌大的广安侯府，可也不差这一两个小厮的。”

　　文中是自小就卖死契进裴府的，早就进了奴籍。如果现在文中被赶出裴府，无法脱离奴籍的他只能被转卖给其他人家。而因为品行有污被赶出来的仆人，哪个大门大户都不会要的。

　　一想到自己被转卖之后的日子，文中吓得得肝胆俱裂，哀号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文中错了！文中错了！！请少爷责罚，千万莫要赶文中走哇——”一边说还一边啪啪啪地打着自己的耳光。

　　裴夜岚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文中打自己耳光。

　　一时间寂静的官道之上，只听得啪啪啪啪的声音和间或的几声抽泣。直等到文中脸也肿了，嘴也破了，裴夜岚才满意地点点头，在纸上写道：“这回可记住自己的身份了？”

　　文中哭得鼻涕眼泪混做一团，还得连忙点头。

　　裴夜岚笑笑，又写道：“你且记住了，不论少爷我如何，你的小命都是捏在我手里的。我让你生，你就活着，我让你死，你就得去见阎王爷。我要是让你不生也不死，你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中浑身颤抖，头脑里再也提不起一点反抗的意念。

　　裴夜岚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这才简洁地下了道命令：“上来。”

　　其余的仆役看到文中这副凄惨的样子，一个个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些人做了许多年的下人，变得市侩、奴性十足，早就没了血性。

　　文中回到车厢里，擦干净茶具，重新又沏了一壶茶。这回他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将茶呈献到软榻上那位大少爷的面前，连火也不敢烤一下，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裴夜岚瞥了眼文中，冲其温和地笑了笑。

　　文中打了个冷战。

　　裴夜岚这才满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抹冷笑隐藏在了杯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