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臣服 ...
-
这句话如同掉入冰水里的烈性药丸，裂谷一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
“奥、奥伦殿下！”
“可是我亲眼看见那场大火……”
米达记得父亲曾在晚宴见过奥伦殿下，立刻看向沃尔顿，“父、父亲……真的是……王子？”
莱特城的夜宴被万千烛火照得恍如白昼。年幼的奥伦曾站在大殿中央，他高傲地抬起头颅，“只有圣铭维斯大陆的最强者，才有资格登上暗黑王座。那个人，就是我。”
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当下丝毫不差。
沃尔顿浑浊的眼珠映照着周围的火光，“……是的。”
老人拔高声调，“这是奥伦殿下不错，老臣曾有幸目睹王子真容，这六百多年来没有变化。”
来人的尊贵血统毋庸置疑，沃尔顿伯爵的话语更是让大家心安，人们的心境顷刻从地狱升向天国。
谷底响起一阵阵欢呼和高喊。
已经有人扑通跪下：“王子殿下，求求您救救我们！”
“奥伦殿下……”
米达低声喃喃，目光一直停留在奥伦身上，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强者风度。
奥伦的目光扫过他的子民们，淡淡道：“我清楚你们之中不少人对我心存厌恶，但这无关紧要。我那已故的父王和王兄，全部都是无能之辈，他们根本无法带领你们消灭冰族，所以收起你们对他们的赤诚之心，我不爱听。”
他掸了掸袖口凝固的血渍，语气慢悠悠的，“我和他们不同，我的幻术举世无双，完全有能力夺回火族的领地，赐予整个大陆「火之祝福」。
“你们能够躲过追击、流亡至此，说明都有几分能力。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唯一的王。记住，为我卖命是你们无上的荣耀。”
奥伦随手指了指一个男人，命令道：“你，去给我弄一身干净舒服的衣服来。我现在是王子，不想穿得这么破烂。”
米达的目光从奥伦英俊的右脸移到他的衣服上，破旧的布料，褶皱的衣角，看起来十分不体面。
目光扫过时米达才注意到：王子殿下胸前的口袋里，竟然别着一朵小巧的冰原铃兰，上面染着淡淡的血迹。花朵显然已经被摘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上面点缀幻术保持它的不朽。
“是是是。”被命令的男人颤抖着答应。
奥伦问：“作为我的子民，你们必须对我绝对忠诚。做得到吗？”
沃尔顿伯爵领着众人跪下，在胸前画出火焰，“誓死效忠！！”
其中一人道：“请殿下登上大位，成为火族的新王。”
“不，”奥伦摇了摇头，“你们就继续称呼我王子吧。火族重临暗黑王座之日，才是改口‘陛下’的时候。”
半空的火焰熄灭，奥伦从高台下来以后，几位老臣壮着胆子询问往后的安排。
奥伦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一副漠然的表情，“躲避冰族，联络旧部，这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我只需要看结果。三天内，给我你们的具体方案，我不是来听你们哭诉困境的。”
他不想过多交流，大臣们识趣离开。
趁着王子殿下身边的人群散去，米达快步上前，佛格紧紧跟在少爷身后。
“奥伦殿下！”
奥伦不语，睨了米达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佛格沉默，嘴唇微抿，眼神中有劝阻的意味。
米达不假思索地开口：“我想和您比试幻术。”
奥伦似乎向上翻了一个白眼，“你？”
“是的！”米达重重点头。
奥伦懒懒掀开眼皮，说：“哦，那来吧。”
米达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幻术，炽热流火如巨蟒一般扑向他，弥天的火焰吞噬裂谷。
不少人诧异地看向这边，只瞥见一双穿透火焰的红眸，现在他们彻底确信奥伦的身份与能力。
火光之中，奥伦仅是随意地抬起了一只手。而米达发出的招式全部被无形的屏障碾碎，整场战斗他甚至连王子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火系幻术毫不留情地贯穿他的腹部，撕裂的剧痛反复灼烧肝脏。
米达在剧痛里仰视，逆光中的奥伦红发灼灼，冰原铃兰垂落在他胸前，仿佛神殿敲响的冰晶摆钟。
奥伦收手，周遭幻术随之消失。
“少爷！！”
佛格飞奔上前，将米达瘫倒的身体扶在怀中。
米达吐出一大滩血，洁白的牙齿染成红色，“好强……”
话是对佛格说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王子。奥伦修长的身影立在远处，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本就具有攻击性的五官在此刻英气逼人。
“结束。”奥伦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去睡觉了。”
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佛格蹙眉，“少爷，王子血统纯净，您何必……”
米达却突然笑起来，露出染血的虎牙，“我们有这么厉害的王子，火族有救了……我一定向殿下学习，成为优秀的火族战士！”
……
几个月相处下来，火族旧部对奥伦的性格已经了解。
整个大陆最恶毒的东西是南境的温斯蛇，其次是奥伦殿下的嘴。
他永远独断，冷血，不可一世，不合他心意的一切都会得到劈头盖脸的辱骂，仿佛世界上没有几样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
过去那些关于疯王子的传言，如今又再度散播开来。
他们隐晦地表示奥伦王子的脑子不正常，是一个天生的无情者、崇尚暴力虐杀的恶魔。大概是孕育的圣水沾染污秽，才使他胸腔里没有生长出一颗柔软的心脏。
当初奥伦住在莱特城的王宫时，整个卧室摆满火龙的骨骸。
裂谷的人们曾亲眼看见他踩死一只老鼠，腥臭的内脏黏在他的靴子上。
他对血腥的场面感到兴奋，会前往地下城观赏毫无人道的“斗犬”……
奥伦此人没有感情而言，据说他是因为刺杀先王失败才被关入阁楼，他对自己的父兄、子民全部不屑一顾。
大臣了解奥伦的为人，便不再主动打搅他。只有米达整日不知疲倦地围着王子转，倘若人们议论王子的话传到他耳中，他还要与人争辩一番，经常吵得面红耳赤。
“奥伦殿下才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不许提及殿下的脸，他知道会难过的……”
“王子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假如你被关在阁楼里六百多年，你也不会好受的！他愿意赐予我们「火之祝福」就是最大的恩典。”
“哼，你们也就只敢在殿下小憩时躲在阴影里嚼舌根，假若真有胆量，怎么不当面去说给他听？”
“……”
米达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对奥伦的缺点全部否定。王子殿下对的便是对的，错的还是对的，即使真的错了也是不得已的。
自此，大臣们私下议论也避着米达了。
米达不以为意，笑容满面地找到奥伦，“王子殿下，我还想和您比试。”
奥伦翻阅书籍，头也不抬，“和你这样的废物相比，只会拉低我的水准。”
米达不死心：“那，那殿下能否指出我的破绽？”
奥伦说：“你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米达垂下毛茸茸的卷发，表情委屈。
……
米达越挫越勇，为了讨好强大的王子，和佛格一起从千里外寻来三颗龙蛋。
他知道奥伦喜欢龙类，火族王室饲养的火龙被屠杀，只能找到未孵化的龙蛋。它们缺乏营养，仅有半颗火球大小，远远看去就是三块普通石头。
“你从哪里弄来的？”
奥伦抚摸着脆弱的蛋壳，手掌为其源源不断地注入幻术。他的神色比往常温存，在薄暮下显出几分柔情。
米达嘿嘿一笑，大谈特谈自己如何历经千辛万苦寻找龙蛋，他和佛格翻过冰川，穿越大雪，才在岩缝里找到它们。
“「冰之祝福」下，火龙极难孵化成形。不过，如果是王子高超的幻术，我认为完全有可能。”
奥伦轻轻颔首，“做得不错。”
米达欣喜若狂：王子殿下竟然夸赞他了！！
这是他认识奥伦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听见他称赞下属。
“属下还可以继续去找！”
奥伦看着他，冷淡地发问：“你整天像只麻雀一样在我身边转，为什么？”
“因为属下非常崇拜您！我的弟弟和朋友们死在了冰火战争中，我相信追随您这样的强者，就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米达叽叽喳喳说着，奥伦没再发话。
米达眼巴巴地请求：“您什么时候愿意再与属下比试呢？倘若能够指点我的幻术，那就更好了。殿下，只要您同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奥伦的目光轻蔑地打量着他，“你身上有任何值得我索取的东西么？”
“我……”米达挠挠头，一时语塞。
“不过，”奥伦抚摸地上的火龙蛋，话锋一转，“我今天心情不错，明天可以和你比试。也许往后会指导指导你，至于筹码，等到那时想到了再说。”
“好！”
翌日一早，裂谷的清晨天色阴沉，刮来北方的寒风。
双方开始比试，没过几招，米达不出意料地再次战败。
米达喉咙涌上血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瞳孔倒映出上方的少年。奥伦换了一身干净制服，深黑的玄铁面具反射火光，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昨天仔细思考了一下你的建议。”奥伦一只脚踩在他受伤的胸口，靴尖微微用力。
伤口再度溢出鲜血，米达感到一阵颤栗，痛楚中竟夹杂着诡异的快意，好似冻僵的血管被注入熔岩。
“我需要一条忠诚的狗。”奥伦轻笑着说，“米达，把你的一切都献给我吧。”
米达盯着那颗蛊惑的红痣，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奥伦随手抽出米达腰上的佩剑，寒光掠过他的眼睛。
远处的佛格一怔，“殿下！”
奥伦没有理会他，缓慢俯下身。
米达看见那张英隽的脸越靠越近，空气中带来淡雅的酸葡萄酒香。米达的身体不断颤抖，呼吸紊乱不堪。
奥伦的脸庞近在咫尺，轻狂的神情跟着无限放大，一双红眸直直烫穿了他的灵魂。
剑刃滑过锁骨，留下一串字符——那是火族语言里的“奥伦”。在远古时代，贵族会在钟爱的奴隶身上雕刻自己的名字，向其他贵族展示所有权。
奥伦的动作不重，米达一直盯着他的脸，结束时才注意到肌肤上的字体。
配剑被扔到一边，砸在岩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很好，你现在是我的狗了。”
“那……那幻术呢？”米达咽了一口唾沫，回味方才冲天的焰火。
“教你幻术的事，看我心情。”奥伦双手插|在口袋里，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
奥伦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指点他，米达便拼尽全力讨他欢心。
子民们陆陆续续送来火龙蛋，奥伦悉心呵护，可惜没有一颗孵化成功。奥伦渐渐不耐烦了，在他阅读过几本小说后，提出了前往艾思城的想法。
……
烛光中的米达停止回忆，他抚摸自己的锁骨，那处名字早就已经消失。
窗外，细雪正无声地飘落，像被揉碎的月光。奥伦殿下总在这个时间回家，米达转身拨弄壁炉里的炭火，等待着王子推开木门，端起那杯温热的红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