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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东宫承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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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浔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银竹匆匆来禀,太子妃来了,观她神色并不太好。
自郑浔出嫁,东宫了无音讯,她也多次递贴想去探望,皆无回音,想必郑澜并不知晓此事,又或者说,东宫的人并不希望郑澜干预此事。今日前来,必是有人向郑澜告知此事,郑澜不信,要亲眼见了才死心。
郑浔行至花厅,还未唤人,郑澜就眼巴巴的站起来了,瞧着妹妹梳起了妇人发髻,一身水绿襦裙衬得她得体大方,活脱脱一个小大人的模样,眼眶便红了,她实在不敢想,不过多日不见,妹妹竟然嫁到了狼窝。
“太子妃身子重,还是小心些的好。”一旁的小娘子及时上前扶着郑澜,笑吟吟道:“太子本就说告知您一声便可,让您到这万家来,妹妹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呢。”
郑浔侧首,瞧那娘子眼生,上下打量问道:“这位娘子是不知姓甚名谁,怎以前从未曾见过?”
那娘子欲回话,郑澜抢先回道:“她姓林,东宫承徽。”
承徽乃太子之妾,听闻太子未娶之前,有位无名妾氏,自幼侍奉,情义堪比郑澜这位太子妃,五年前生下太子四子后,母凭子贵,得封承徽之位。
今日随郑澜到万家,其中必有太子授意前来探底,而她便是太子的眼线。
思及此,郑浔对上那林承徽的眼眸,到有清水芙蓉之气质,难怪能笼络太子之心。
林氏被郑浔直勾勾的盯着,心虚又夹杂一些胆怯,可她到底是跟着太子见过大场面的人,片刻后方稳住了心神,顺带说明来意:“问万夫人安,您是知道太子妃有孕的,顾忌冲喜,故而,直到今日太子才让奴带她来见您。”
林氏故意说是带郑澜来万家,既彰显了她东宫的威名,又暗示如今东宫已在她嚢中。
郑浔并不接招,扶着郑澜坐下,故意将人晾在一边,温声细语同姐姐道:“姐姐耳根子也太软了些,怎事事都听他人之言,你我一族亲姊妹,这万家的大门自是永远都为姐姐敞开。”
郑澜听妹妹提起万家,仍不死心的问:“你当真嫁到了这万家?”
郑浔点头,换亲之事乃三家家事,她无论如何也得顾忌自家颜面,故而避轻就重的解释。“婚仪那日,万柳两家抬错了花轿,这洞房花烛都过了,总不能再换回来吧。”
“可~这万家~”郑澜心事重重,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她混迹东宫,怎不知利益权衡,且她与郑浔关系最为要好,若是太子想要借此关系拉拢万家,那她和妹妹就会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那万贵妃和东宫又有血仇,怎会放任妹妹和东宫来往,如此一来,妹妹的日子必定艰难。
“太子妃瞧也瞧过了,想必心安了,奴瞧着这万夫人和万国公可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呀!”林氏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明明是夸赞的话,郑澜却闻出了威胁的味道。
林氏这是在告诫郑澜,她是东宫储妃,一切当以东宫为先,若是坏了太子大计,别怪太子翻脸无情。
郑浔置若罔闻,拉着姐姐的手,笑道:“姐姐不知道,那日我进宫谢恩,发现长公主与我外祖家竟是亲戚,按辈分,我还得唤她一声表姑婆呢,她老人家还给我送了帖子,让我去参加寿宴。”
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郑浔故意抬出长公主,是告诉郑澜,她背后还有这层关系,万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敢薄待她。
皇亲之间,长公主话语权最重,观其形势,长公主也是太子拉拢的一部分,至少目前来说,太子不敢轻易得罪长公主府。
果然,林氏听罢,强撑着笑容,也无法遮掩脸色大变的尴尬。
郑澜听了妹妹一番话后,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她只记得小婶娘家姓郭,不想还有这层关系,也好也好,长公主比她强,能护住妹妹便好。
姐妹二人叙话,有外人在总不敢说太明白,何况那林氏也会在姊妹说话间插嘴,郑澜身子又重,一炷香的功夫就累了,午饭都未用,便回了东宫。
郑浔瞧着姐姐远去的背影和那碍眼的林氏,心中五味杂陈,这林氏打着侍奉的名义,整日盯着姐姐,瞧着张扬的气势,可见东宫内眷之权,至少有一大半都在那林氏手中,姐姐虽未说,也看得出她在东宫举步维艰。
最让郑浔担忧的是长此以往,姐姐身边就无人可用,关键时刻也无人敢挺身而出。
想到这些郑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上一世蠢笨,竟没发觉这些异常。现如今离宫变时间越来越近了,姐姐身边必须得有得力的帮手才行。
可她一女眷,如何插手东宫之事,实在是有些头疼。
不知不觉间,三月尾已至,正是春游踏青的好时节,长公主寿辰悄然而至。
长公主府与万家是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饶是郑浔起了大早,也在堵在了华阳街,好不容易到了长公主府门前,太阳都立得高高的了,可见多少人想要踏这同安长公主的门槛。
仆妇领着郑浔刚进门,看见左手边的席面上,柳家夫人高兴的同旁人介绍着自家儿媳。荥阳郑氏,公辅之女,太子妃之妹,这样的儿媳谁不高看一眼。
郑泠亦看见了郑浔,眉眼弯弯一笑同各家夫人交谈,话落时,很是得意的给了郑浔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依然众星捧月,是你机关算尽也得不到的一切。
郑浔并未注意这些,跟着公主府的仆妇一路到了内院歇脚,对比外院的嘈杂,内院安静了许多。
仆妇离开后,苗娘才敢在与她低声耳语。“夫人,太子妃在芙蓉园换衣歇脚,出门随着长廊走到头后左边那个院子就是。”
郑浔点点头,不放心的问:“苗娘,外头可安排好了?”
苗娘左右见无人,方狠狠的点了点头。“娘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何况外头有银竹盯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她细想着郑浔的计划,不确定的问:“娘子,如今代掌凤印的是咱们贵妃,多少人盯着不肖奴细说,此事一旦翻出来,多少会牵连贵妃在宫中的地位,牵一发动全身,娘子可要想清楚了。”
“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只需保证你找的这个人没问题就好。”
主仆二人相识一月,行事间渐渐有了默契,苗娘主外,银竹管内,郑浔的日子也算如鱼得水。
郑浔瞧着日头差不多了,姐姐衣裳该换完了,起身往外走,巧不巧的迎面碰上了林承徽。
林氏瞧郑浔要出门,下意识的问:“哟,夫人不在这屋子里歇着,是要往哪儿去?”
郑浔实在不想也没工夫搭理林氏,未回话,自顾自的侧开身子往外走,林氏哪能轻易放人,冲老仆使了个眼色,老仆便气势汹汹的拦住了郑浔的去路。
“承徽这是何意?”郑浔饶有趣味的看向林氏,她们二人是第二次见面,不想这人给了她一个惊喜,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没有什么意思,只想同万夫人说几句话罢了。”林氏回过头,上下打量着郑浔,笑语嫣嫣道:“前几日我与尹德妃畅饮,说起了前汉的薄太后,传闻她生子之时有苍龙盘旋,这样的梦境元贞太后也有过。”林氏说着用手抚摸着肚皮,迫不及待道:“老天垂怜,前几日我也做了同样的梦境,太子殿下说这是祥瑞之兆,我腹中或许会是……祥龙转世。”
林氏说罢,笑意更甚,既有炫耀,又有点仗势欺人之意。
薄太后的儿子未登基前,是位皇妃,林氏提到此人,话里就是告诉郑浔,将来太子登基,她再怎么样也是位皇妃,她的儿子自然有本事搏一搏。
郑浔直勾勾的盯着林氏,也猜到了她的意思,只是实在不解那林氏为何会在这地方,同她谈论这些东宫隐秘之事。听外祖说,多年前,元贞太后因龙母传言,多次置身危险之中,若非她老人家福大命大,哪能次次平安。
如此看来,此人十分蠢笨,皇子皇孙加起来不下三十余人,想要弄掉一坨还未成型的血肉实在容易,林氏这种事也敢在外面宣扬,是嫌弃命长了。
“本宫今日是开了眼,东宫之人,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说嘴元贞太后,还敢在大庭广众妖言惑众。”万贵妃不知从何地冒了出来,眼神都懒得给那林氏,看着挡在郑浔前面的老婆子,笑里藏刀,“东宫仆妇,规矩尊卑如此松懈,连我万家的人都敢阻拦,当真是了不起。”
万贵妃说罢,递给内侍一个眼神,满脸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承徽有孕在身,不宜劳动,那她手下的人便代劳受罚吧。”
内侍领命,招呼着两位老媪,将拦在郑浔面前的仆妇押解到院坝之中。
林氏见万贵妃动真格的,有些恼火,气急败坏道:“万贵妃,你不过是位贵妃,手伸到东宫之中,未免也太过了些。”
“林承徽先前为奴为婢的,怎把规矩忘了。本宫奉命代掌宫印,行皇后之责,你为东宫女眷,忘了尊卑便罢了,还敢妖言惑众。”万贵妃说罢横眼飞过去。“这天下唯有天子是真龙转世,皇上龙体康健,你如此言语是在暗示什么?不过,你既不服,那我便将此事上禀陛下与太子,让他们二人来定夺,至于你,口出狂言,企图搅乱长公主寿宴,本宫会将你送回东宫,面壁思过,等待太子殿下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