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1--海红豆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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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捧起我的手时，我就像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冠冕，始终是日出白昼的流光。
要是我现在就晕倒在她怀里，她还会接住我吗？
懒惰的本性，傲慢的姿态，不近人情，我是别人一旦靠近就会变得不幸的厄运之子。
我并没有她眼中那么完美无缺。
我总是很自顾自的，很少在意她的想法，我甚至没有她的勇气，去爱别人，去给予别人爱和宽容的勇气。
我只是最普通，最平凡不过的人，她的爱使我比太阳还要耀眼，也使我比太阳的影子还要羞愧不安。
这一切，都是那么不讲道理。
爱，喜欢，讨厌和恨，总是人们最不讲道理的地方，比理智更要情感，比坚定更要软弱，比必然更要偶然。
这世间有多少的偶然和必然，竟让我侥幸获得你的爱，惶恐不安如雪夜中捏着的一根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柴。
＂答应过的事情，我从不会后悔。＂
＂相信我吧。＂
这一切都无所谓，我已经得到我所期待着的事物。
——请紧紧抓住我的现在和未来。
＂我一直都在相信你，就像你此刻就在我的面前。＂
眷恋地埋进她的手心，我甘愿成为她手里的雏鸟，为她的一切而激动不已，恋恋不舍。
＂是在撒娇吗？诚士郎。＂
＂我喜欢对你这么做，毕竟——你会好好接住我的。＂
＂被你这么说，我会很高兴的。＂
＂万幸。＂
之后我们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肩靠肩，凪的头靠在我的头上，似乎是很满意这个安放点，他蹭几下，就停止不动。
＂我还要去做饭。＂我的头顶住他软糖般的脸颊，却被他强硬拒绝。
＂不要。＂
＂那要怎么办才放开我?＂
＂我想知道葵的事情。＂
＂快问快答那种吗？＂
＂是——由我开始提问。＂
＂喜欢吃的东西?＂ ＂鸡蛋布丁!＂
＂讨厌吃的东西?＂ ＂没有。＂
＂喜欢的颜色是?＂ ＂蓝色。＂
＂生日?＂ ＂6月26日。＂
＂好了，提问游戏结束。＂
＂我还以为小凪还会再问一些呢？＂
＂我想去慢慢发现，有关葵的事情。＂
他的眼神是被微风吹拂着的白芦苇，用手一碰，洁白的絮子便亲密地吻上你的手心，痒得让你发笑 ，又不敢喘出气给它吹散了。
＂那就好好看着我吧。＂
＂——我的荣幸。＂
时间的过客，是睁眼与闭眼的瞬间。
完成这一生命的循环往复，你便知道我的时间早已随着昨日的朝阳和深夜的悬月而远去，而新的生命又在坠落中重生。
我早已在离开之前准备好一切，煤球则转交给千叶编辑代为照顾，虽然真的很想带煤球去看千切的比赛，但是这孩子说什么都不肯与千切见面。
＂还在生我的气吗？小气的猫咪。＂对着背过身去不看他的煤球，千切如是说。
＂真拿你没办法。＂他蠢蠢欲动想要摸煤球圆润的脑袋，却反被正义教育。
＂小千，我们该走了。准备得差不多。＂我从千切背后走来，弯下腰将煤球抱紧怀中，这黏糊糊的黑芝麻汤圆立刻原形毕露，不舍得围住我的脖子。
＂乖，乖。妈妈过一天就会回来啦，不要担心。＂
我蹭蹭它的额头，煤球就转而站在我的肩膀上，尾巴还很留恋地不时扫过我的后背。
终于坐上车离开，挥手对着车窗外的煤球和千叶小姐告别，她们的身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在我的道路的尽头。
回想起和千切相遇的一瞬间，我恍若身在梦中。只会在回忆里对我微笑的人，从我的梦里走出来，站在我的家门口。
一模一样的姿势，平静的神态，红宝石般耀眼的人，对我伸出手，好似我们从没有分别一方。
＂葵，我们该走了。＂
多么熟悉的话语，对于曾经的我们是每天的开场白，只是现在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
＂……我知道了。＂
失魂落魄，明明见到小千我真的非常高兴，之前一直在期待见到他——但是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喜悦或是激动的心情，所有的情绪在开口的一瞬间被陌生吞吃的一干二净。
我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吗？为什么现在的我，和现在的你，身处同一个空间，心却还是隔得那么远。
我说不出话来，小千，你要我怎么办才能追上你的速度。
你要我怎样才能重新回到你的世界?
越是亲密无间，越会陷入沉默的僵局，越会去逃避我们之间的隔阂，直到一切改变得面目全非。
每个人的相遇和终结都是漫长的故事，我却怎么都想不到我们的故事的结局。
只因我们太过亲密，相依相伴又相互排斥，以至于我们的未来被雾气笼罩，不见踪迹。
我一个人做出改变是不能让我们得到幸福的，小千。
但是现在的你，眼中没有我的存在。
我明明应该知道的，我确实是知道的。
只是鹿儿岛又下起绿色的阵雨。
绿色的世界里，已然被秋天沾染金黄的水彩，淡淡地随风飘动，黑色的车子在开往家的方向，是春燕回巢，敏捷而轻盈地缓缓收敛翅膀，停在宅邸的门前。
车门被人打开，撑起的伞遮住风雨的侵袭，水蓝色硬糖纸包裹住的月光跳下黑燕的背，盈盈地照亮昏暗的雨色，忧郁地垂着眸，春波潋滟。
我侧过身，在千切出来时给他搭上手，他是很习惯我们的身体接触，自然地将手放进我的掌心，矫健地落地。
顺手接过一旁保镖手中的伞，他站在我的身旁，宽大的伞面微微一侧，我被他的关心围住，却心有不安。
我们先行进屋，踏过干净的路面，庭院没有枯枝败叶，一直有人专门清扫和修剪花草，才使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如既往。
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一转，打开的门带着潮湿的水汽唤醒沉睡已久的房屋。
鹿儿岛的气温要比东京更热些。穿着秋装到这里，身体已经渗出细汗，后颈的水汽湿润着发丝，黏腻在皮肤上。
屋子里只有房顶的雨声噼里啪啦作乐，我们换了鞋，一脚踩在木板上我才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以前的家中，许久不见，恍如隔世。
打开障子，后院的海红豆树依旧无声伫立着，郁郁葱葱，等待藏在它刻满坎坷的枝干上，满树的红果实掉了一地。墙角的杜鹃树则无精打采地聋拉着眉头，它的花早已匆匆凋谢，无人称赞它的美丽，也无人注意这流逝的光阴。
山茶树还在蓄力待发，而星星点灯的粉色牵牛花早已和白玉般的百合、淡紫色的木槿簇簇地拥挤着每一处地，在凉雨中笑着、闹着。
柔和的淡粉花香是无形的面纱，在你面上轻轻一挠，忽的融进潮湿的绿水汽里。
在我离去的岁月里，思念如草木疯长，又被现实修剪得平整，看不出痕迹，也无人在意。
＂昨天我路过围墙，被它们砸个正着。＂
千切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海红豆，点点我的手背，那几颗海红豆就圆滚滚地跑进我的手心。
他的发丝是冰凉凉的火雨，发尾滴着水，沿着脖子一路划入遮掩严实的衣领，发育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吞下弥漫在我们周围的沉默。
＂是嘛?……树枝都长到外面去了。＂
我低垂的眼转而向海红豆树的顶端看去，遮住庭院的半边天，深褐色的血管扎根地底，钻破土壤，枝叶汹涌生长于天际。
＂小千，给你一半。＂
四颗色泽如血珠的海红豆种，像是挤在手心的小小心脏，被我捻起两粒放回他的手心，千切的手温暖、干燥，手指的茧是坚硬的，却在戳下去时十分柔软。
＂这是赛前祝福，神明会保佑小千顺顺利利的。＂
＂本来是我要给你的见面礼，现在反而成为我的赛前祝福了。＂
他似红海棠般热烈地咧着嘴，但是别扭地别过脸，一手将种子塞进粉色卫衣的口袋里。
＂你的祝福，我提前收下。但是还是在比赛后再和我说这些话吧。＂
自信满满的小千很可爱，不敢直接承认自己很开心的小千也很可爱，但是在意我想法的小千才是最可爱的。
＂午饭来我们家吃，妈妈准备做你最喜欢的面条。还缺什么东西我们吃完饭再去买。＂
他若有所思地握拳抵在下颌，想到我才回来，家里的水电和家具情况还不知道，拉着我就在房子里没头没尾地转起来。
先是厨房的冰箱，打开后照的我们脸白得发蓝，往里一看空荡荡的，相视而笑。
千切把玩着脸颊旁的发丝，嘟囔着:＂看来还挺棘手呢……＂
＂嗯嗯。＂我直起腰，心里想着东西肯定会被清理走的，转而检查其他设备。
水龙头，洗衣机，微波炉，电视，都很正常，其实我知道家里有专门的家政人员会上门定期检查，但是还是陪着千切检查一遍家里的设备。
＂滋——啪!＂
客厅的灯似乎亮的有些迟，可能因为雨水潮湿，电路状况不是很乐观。
＂暑假的时候明明还没问题的呢……＂
关上灯，带着千切进入我的房间，深红色木板照出我们的脸，绒绒的垫子慵懒地躺在床下。
床脚旁是助理小姐带来的书包，她们已经帮我把换洗衣物放进隔壁的衣帽间，早在我们检查冰箱时，就和我确认好事务完备。
千切轻车熟路地拉过椅子坐下，他一手搭在椅背上，歪着头，看我从包里掏出一系列东西。
＂是泉屋曲奇，啊，这个是RL的华夫棒!＂
＂回答正确。曲奇是给奈绪妈妈和井鹤姐的伴手礼，华夫棒是千切的哦。毕竟小千很喜欢吃点心。＂
＂还有其他的礼物要麻烦小千拎一下。对了，它们就在外面的沙发上。顺便一提，叔叔是十四代清酒，需要小千帮忙拎过去。＂
＂话说，那家伙怎么是酒?＂
＂哎?因为，叔叔在走之前对我说:‘小葵，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钱在绿盒子里。寒假带过来就可以了。‘来着。姿态太令人心酸，让人实在不好意思去拒绝。＂
＂他也只会把一生的请求用在这个上面了，真的是。＂
＂嘛……毕竟爱好是喝果酒，情有可原。叔叔也每次喝一小杯而已。＂
＂但是，估计会被奈绪妈妈说吧。＂
＂他自求多福吧。＂
直到奈绪妈妈前来敲门，我和千切才停下闲聊，将礼物都带着，我跟着奈绪妈妈走进千切家中。
他的家就在我家的附近，离得很近，几步路就到了。在和奈绪妈妈和井鹤姐贴贴一阵后，我被井鹤姐拉到餐桌旁坐下。
千切顺势坐在我的另一边，之前他拉着叔叔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说了什么，餐桌上，叔叔的神色显然十分惊恐，甚至有些凝重。
我默默在心中替他祈祷，随后就非常心满意足地享用奈绪妈妈的好手艺。
从小到大一直都吃不腻的面条，极其鲜美的面汤足以让我惦记一整天，甚至放学回家的路上，还想着今晚奈绪妈妈会做什么好吃的饭菜。
千切家的餐桌并不会严格遵循食不言风格，大家都会时不时聊上几句，笑声似浪花拍案，一时沉寂，一时兴起。
＂今晚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会不会害怕啊？要和姐姐一起睡吗？＂井鹤姐凑近我的耳朵，窃窃私语着。
＂不用担心，我已经不会害怕了。＂
我对她回以笑容，配合的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小葵……长大了呢，姐姐好感动呜呜呜。＂
井鹤姐瞬间眼泪汪汪，她的举动引起奈绪妈妈的注意，她温和的脸上洋溢着愉悦的心情。
＂这就让我想起豹马小的时候，突然拉着小葵来到我面前说今晚要和她一起睡，那个时候我被你们吓了一跳。＂
她捂着嘴，眼角笑出泪水，手掌在千切的肩膀上不时拍打一下，颇有调侃的意味。
＂妈妈——!＂
千切感觉要被调侃得恨不得钻进桌底了，他的脸上满是羞意，整个人像被蒸汽蒸红全身。
＂对，对，但是后来就变成我们三个人一起睡了。＂
井鹤姐将身体靠着我的手臂，她的头搁在我的肩膀上，红色的发丝钻进我的后颈，挠的发痒。
＂看到你们幸福的样子，我就非常心满意足。＂
说完这句话，奈绪妈妈起身来到我的身后，她一把搂住我们三个人，温柔地在每个人脸上留下一吻。
幸福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对于奈绪妈妈来说，她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我们能够幸福吧。最朴素、真挚的爱，是她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
在自己的幸福的土地上栽下让别人能够同样幸福的的树，结出的果实充满着爱与希望。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并且正在努力尝试中。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1--海红豆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