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处来》右岸深海

11、第十一章 那要如何比妖更强

　　“阿瑶？阿瑶！”

　　阿瑶听见谢昆叫她，可她刚刚被火鸟的强光闪了眼，现在眼前光斑闪烁，根本看不清东西。

　　她只能寻着声音，把脸转向谢昆的方向，摸到谢昆的衣角，拉着他说：“哥，我没事。”

　　谢昆看着朝自己笑得一脸灿烂的阿瑶——她脸上身上都是伤，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灰扑扑的，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谢昆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从小护到大的人，竟然被搞成这副狼狈样子。

　　他有点生气，恨自己没能更快地找到阿瑶，又想到阿瑶向来聪明伶俐，断不应该被一群初级妖兽围堵得如此狼狈，除非，是有人在后面给她拖后腿。

　　想到这儿，他扫了一眼旁边瘫倒的文顶和胖子，目光森寒。

　　“你的火系术法运用得不错。以前学过吗？”刚才那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再次从阿瑶身边响起。

　　谢昆也抬眼看向说话的陌生少女。她就是刚才出手放雷的人。

　　谢昆回答：“以前没有学过，刚刚看书学的。”

　　刚学的？少女心中诧异。她打量谢昆——与自己一般年纪，身形颀长，面容深俊，没有同龄男子的轻狂聒噪，气质沉稳，一看就给人很依靠，可以信赖的感觉。

　　秘境开启才不过半日，他就已经能够使用初阶术法中最强的“炎鸟吞噬”，而且运用十分纯熟。这是何等的天才之资！不像自己……少女心里暗自想着。

　　她十分羡慕谢昆，又对自己平凡的资质有些失落。但自小的教导不允许她在初次见面的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失落，唯恐坏了礼数，所以她压下自己的情绪，真诚地夸赞谢昆：“你天赋真好，实力也很强！”

　　谢昆之前在他的世界里就是同辈少年中十分出众的修士，修为超群。那本玄门发的初阶术法书，他随便翻几下就全都懂了。上面记载的各种术法，对比他之前已经学过的那些，实在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在谢府的时候，因为要伪装成普通凡人，所以他一直没有展露过他会术法，只是单纯地强化□□，积蓄灵力，表现出一副修仙资质很好的样子。

　　刚才阿瑶身处险境，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出手就用了那本术法书中最强的“炎鸟吞噬”。

　　谢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于是向少女拱手致谢：“多谢姑娘刚才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少女摇头道：“没有，毒蜂都是你杀的，我没出什么力。”

　　此时，阿瑶眼前光斑终于消散干净，她才看清少女的模样。

　　少女身着一套白底紫纹的宗服，眉眼纤细，唇鼻轻薄，浑身散发着凛然而庄重的气息，如高岭之花不通人情。

　　若非事前先听了声音，光看少女的面相，阿瑶绝对不会相信她是那个出手救了自己的人。

　　谢昆这边还在客气道：“若无姑娘的雷引之术，我不可能顺利杀死蜂王，还要多谢姑娘。”

　　其实这是一句谦辞。事实上，即使没有那两道少女引来的天雷，只要再过一会儿，蜂王挡不住炎鸟的攻势，也会被炎鸟杀死。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而且他也确实受到了少女的帮助，谢昆便客气回应着。

　　阿瑶左看看，右看看，双手一拉，一手拉一边。她说：“哎呀，你们俩别互相客套了。我这条小命，缺了你们谁都不行！要说谢谢的话，也应该是我来说。”

　　这么说着，阿瑶挺胸抬头，抱拳于胸前，俏皮又认真地向两人弯腰行礼：“救命之恩，多谢多谢！”

　　谢昆和少女都被阿瑶机灵的样子逗笑了，气氛一下亲近许多。

　　阿瑶笑盈盈向少女介绍：“我叫谢瑶，这是我哥谢昆。我们来自随城。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少女回答道：“我叫程心，家住京都。你们好。”

　　阿瑶：“你好你好~”

　　原来是家在京都的大家小姐，看她刚才使用术法的熟练样子，应该也是出生于某个修士大能的直系亲族。

　　阿瑶想起刚才那个傲慢狂妄，仗势欺人，还要把自己丢进沼泽的蠢胖子，再与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小姐姐相比，不禁感叹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同为大族出身，胖子与程心，无论品性样貌还是修为能力，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玄门宗族里也不全是草包。

　　阿瑶喜欢这位小姐姐。

　　谢昆向程心伸出手，掌中托着一颗金黄的兽核。他对程心说：“程姑娘，这颗蜂王兽核归你，我与妹妹平分剩下的兽核。你意下如何？”

　　程心看看那颗兽核，又看看谢昆神色。

　　蜂王兽核自然比普通毒蜂的兽核珍贵许多。谢昆毫不犹豫就要把它给自己，没有要独吞的意思。而且给了这一颗，剩下的兽核也直言要与妹妹平分，不会再给她。

　　虽然出身小城，见到自己却不卑不亢，没有谄媚攀附，也没有扭扭捏捏，心胸坦荡，态度真挚。这品性，比许多她见过的京城公子还要好上很多。

　　程心认可谢昆，觉得他是个可交之人，当下也就不再推辞，爽快接过那枚蜂王兽核，说道：“这么分配很合理，我没有问题。那这枚兽核，我便收下了。”

　　程心把兽核收进储物袋里，便与谢昆阿瑶二人告辞：“那我就此别过，以后玄门再见。”

　　以谢昆的实力，要通过玄门试炼，轻而易举。程心毫不怀疑下一次他们碰面，一定是在玄门。

　　“玄门再见。”谢昆与阿瑶也与程心回礼，挥手告别，目送她离开。

　　待程心走远，谢昆低头对阿瑶说：“在这儿等我一下。”

　　阿瑶拉住谢昆说：“哥，文顶他刚才，并不想伤我。”

　　细微但持久的体温从二人手掌交握处传来，谢昆捕捉到阿瑶眼底那抹与他截然不同的，看待普世的温柔底色。

　　他沉了沉眼，轻声回道：“我知道了。”说完，一个闪身，从原地消失。

　　几里之外，谢昆凭空出现在文顶和胖子面前。

　　这二人刚才，趁谢昆他们三人说话的间隙，偷偷溜走，以为谢昆没注意到他们。其实他们一有动作，谢昆就知道了。只是，两只蝼蚁，尚不值得让他分心多看一眼。

　　文顶和胖子看到谢昆出现在他们眼前，吓得跌倒在地，连连后退。

　　谢昆看他们二人的眼神，犹如看两件死物。他面无表情地抬手，剑光骤然斩下……

　　一段时间后，谢昆重新出现在阿瑶面前，他唤阿瑶：“阿瑶。”

　　阿瑶回头：“哥，你回来了？”

　　谢昆：“嗯。”

　　阿瑶颠了颠手里的储物袋，对谢昆说：“这毒蜂的兽核可真多，我的储物袋都装不下了。”

　　谢昆接过阿瑶手中沉甸甸的储物袋，挂在自己身上，再把自己空着的储物袋解下来，递给给阿瑶。

　　谢昆：“用我的。”

　　阿瑶：“好。”

　　二人一边走一边捡兽核。等捡完最后一颗，阿瑶开口对谢昆说道：“哥，教我术法吧。”

　　谢昆微微诧异，他问道：“你想学？”

　　从随城到京都的路上，整整三个月，阿瑶一直都在和谢璋吃喝玩乐，从来没有向谢昆问过半句与玄门试炼有关的问题。

　　由此，谢昆便知，她无意进入玄门。

　　谢昆想了下，自己本来也只是想让阿瑶待在他身边。既然阿瑶不想入玄门，那带她走个过场。等他自己进了玄门，把阿瑶安置在玄门山下的小镇里也是一样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过场的开头就走得如此险象环生，让他差点失去阿瑶。而现在，阿瑶却跟他说想学术法了，难道她不害怕了吗？

　　“嗯！我想学。”阿瑶点头肯定，“修行原来是这么凶险的事。若我不学习术法，怎么跟你进玄门？”

　　谢昆听到阿瑶的回答，随之一愣，然后哑然失笑。

　　是啊，他怎么忘了，阿瑶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之内，没见过任何风雨，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她心性坚韧，爱护家人，既然已经知道修行之路不易，定不会放任他一人上路。

　　这样想着，谢昆的心，如同时刻攥紧，无法舒展的拳头，忽然间被温柔的外力轻轻地打开，摊平，变得松弛而轻盈。

　　他柔声向阿瑶应承：“好，我教你。”

　　见谢昆答应了教她术法，阿瑶喜上眉梢，她甜甜说道：“谢谢昆哥~”。

　　随后，她问谢昆：“要学到什么程度，才能算得上是能力高强的修士？”

　　这次的黄蜂突袭，让阿瑶长了教训。

　　长期以来，由于小时候她第一次到人间时，就看到修士杀妖，对她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她一直觉得修士是很可怕的存在。

　　再加上后面在谢府当奴婢的经历，她下意识认为，人是最可怕的生物。她作为妖，生活在人的世界里，不得不时刻提防，小心翼翼。

　　这种心态，又在潜意识里，让她不自觉地偏向妖族，认为妖族会比人族更好相处一些。

　　可是今天这一次险情，让她意识到，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在漫天毒蜂的围攻面前，她挡在胸前的树枝根本不值一提，脆弱得不堪一击。

　　在人间她也许还可以或瞒或骗，靠一些口舌之力，给自己争取回旋的余地，换的一些生机。

　　可妖族，完全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形态。像今天这种情境，如果没有谢昆和程心的及时出现，她就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如果以后她真想去妖界，那就必须得先变强。若她自身不强，在大妖面前，她是连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的！

　　而要论对付妖族最专业的是谁？毋庸置疑，是修士。

　　只有她入玄门，学好术法，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以后到了妖界，才能畅通无阻，来去自由，才能打探消息，找到爹娘。

　　只是，阿瑶也不知道，她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水平。三年的人间生活，已经让阿瑶焦灼难忍。

　　谢昆为阿瑶解释：“修士的修为，从低到高，可以划分为十三个境界，分别是通玄、明窍、筑身、灵海、结丹、元婴、化神、归真、大乘、玄天、真仙、金身，以及道祖。每一境界再细分为十阶，初三阶、中三阶、上三阶，以及巅峰态。待突破巅峰态，即可破境，进入下一个境界。总之，境界越高，修为越强。”

　　阿瑶感叹：“这么多境界啊！那最强的，是道祖咯？”

　　谢昆：“嗯。相传，道祖身同天地，可造轮回。不过，当今玄门之中，修为第一的，是大乘境。”

　　阿瑶皱眉：“玄门修为第一人，只达到了大乘境？那他能打得过妖怪吗？”

　　谢昆失笑：“若他打不过妖怪，就升不到大乘境了。你别听着大乘境好似没有道祖境厉害，寻常修士若是想从归真境升到大乘境，也要花费近百年的功夫呢。”

　　阿瑶：“一百年？那也太长了吧！如果我只是想出去打妖怪呢？打妖怪要到什么境界？”

　　谢昆：“按照玄门现在的规定，非结丹不可下山。若想斩妖除魔，起码得达到结丹境。”

　　“结丹境……”阿瑶听完，若有所思。

　　谢昆却揉揉阿瑶的脑袋说：“眼下，你不用考虑这些。来，先把清风长生诀背一遍。”

　　阿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