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与星》小花狸呀

32、烟花

　　林辰现在才开始后怕，刚刚一时冲动，万一让秦星发现了，他可怎么解释。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弟弟，秦星知道了，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
　　他做出这种事，就是个变态吧。
　　林辰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揪作一团，心脏只能在这种压力下沉闷闷地跳动，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动作缓慢地从床上挪到了洗手间，一步一步，像是丢了魂魄。

　　一抔凉水泼上脸，他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他看着镜子中，水珠一滴一滴从脸上滑落，直至消失。
　　前天，他还跟自己说，自己是看同人文看得魔怔了，才会觉得自己喜欢秦星，可当秦星出现在他视线后，他再也没办法用这种借口欺骗自己了，他渴望和秦星接近，眼睛恨不得黏在秦星身上，秦星对他好一点儿，他就开心的跟个傻子一样。
　　他从没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他总是和人隔得很远，连悲欢都像是蒙了一层玻璃，其他人的生活，在他眼里，就好像他在看电视剧一般，有时他也会笑一两声，可总是少了一分真实。

　　可他刚刚醒来，看见秦星时，那份悸动，是他难得的真真切切的欢喜。
　　好似一个从出生起就处在极夜中的人，他厌恶又沉溺在这没有尽头的黑夜。天上繁星点点，他看了很多年，星星有成千上万颗，每一颗都离他那么远，每一颗都没什么不同。
　　可有一天，他猛然间，注意到一颗星，那颗星明明和周围的星没什么区别，可他就是觉得那颗星很亮很亮。他甚至妒忌这颗星，为什么他处在黑暗中，那颗星却可以如此璀璨明亮，这样的嫉妒让他再也没办法忽视这颗星。于是他日日看日日看，不知哪天起，在他心里，这颗星再也不同于其他亿万颗星，他甚至开始依赖这颗星带给他的明亮。明明周围还是漫无边际的黑夜，可他全然忘了，他眼中只有那颗星，只有满心的欢喜。

　　林辰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这份喜欢。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在十七岁正好的年纪，本该大胆追求所爱，哪怕觉得配不上对方，选择酸涩暗恋，即使不为对方知晓，但这份爱，在他心里也是坦坦荡荡的，不经意的一个对视，可以让他小鹿乱撞，面若桃花。
　　他本该有这样的权利的，在年少时享受纯粹的喜欢，那应该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可他却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上的人，每当这份喜欢涌上心头时，他就要把自己咒骂一遍，恶心、变态、禽兽，所有肮脏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他无法为自己开脱。

　　林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个拥有同样面容的人。
　　他像是在对那个人说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们是亲兄弟，我不会有别的心思，不会，不会……
　　手指紧紧扒着洗手台，越握越紧。

　　秦星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睁开惺忪睡眼，隐约听到外面的谈话声，并不清晰。
　　他看了眼时间，才6点多，等他趿拉着拖鞋出去的时候，只看见林辰和一扇刚关上的门。
　　“哥，这么早谁啊？”
　　林辰闻声转过身，连秦星的模样还没看清，就匆匆收回目光，边走向餐桌边说道：“宋姨，她刚从公司回来，给我们买了早点。”
　　“哦。宋姨人可真好。”
　　“嗯。你去洗漱吧，不然一会儿粥该凉了。”

　　吃完饭，秦星把体温计拿过来，让林辰测了下，36.7，正常。虽然退烧了，但林辰的感冒还没好，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哥，你今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林辰摇摇头，不能再在家呆着了，他心里沉闷得厉害，还是去学校，转移下注意力吧。
　　林辰和秦星赶到教室时，正好第一节课下课了，两人先是去讲台看了下新排的座位表。林辰松了口气，两人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很好，不用像前两周每天一抬头就看见秦星。

　　上课时还好，林辰注意力还能集中在老师身上，可耐不住有些老师特喜欢提问好学生。
　　“秦星，你来说一下这个金属和稀硝酸反应的离子方程式。”
　　林辰前排的女生大大方方转过身去看后排站起的少年，林辰抿紧唇，克制住自己也想看一看的念头。
　　可即使不回头去看，只听着那人的声音，林辰心里依旧如蚁咬噬，麻痒难耐。
　　以前，在他还没喜欢上秦星时，他也可以光明磊落地去看秦星，他从没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好的，可现在他却觉得连看一眼都是背德。
　　因为他的心思实在算不得干净。
　　无人知晓，没人审判，他自己就给自己判了罪，他罚自己断了这个念头，可心不是人能控制的，于是他只能靠远离秦星来赎罪。

　　他刻意和秦星保持着距离，秦星来找他时，他总是拿做题来当借口。
　　可上周还有用的理由现在却失了效，课间他说自己要做题，秦星就凑过来跟他一起写。秦星要他陪着去超市时，他把方越推过去，秦星却拉着他的胳膊说，不行，然后胳膊往他肩上一搂就带着他去了超市。
　　他想靠着保持距离来慢慢淡化这份感情，前两周他这么做时就没什么用，可除了这么做，他还能怎么办呢。
　　然而事不如人愿，他退一步，秦星就进一步，秦星对他那份坦坦荡荡的依赖，反而让他心中刻意压制的感情更放肆地生长。
　　那个极夜中的人啊，多想对那颗星星，诉说心意，多想将那颗星占为己有。

　　当他看见那个女生来给秦星送礼物，他的视线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秦星的身上，他明知道秦星会像往常一样拒绝，可他还是害怕紧张，他多害怕这颗星被别人摘走。即使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无法拥有这颗星星，他也会阴暗地不想让别人拥有，这种想法是未经思考的斟酌的，就那么直白地出现在他的大脑中，他从不知自己，如此自私。
　　他远远地看着秦星和那个女生说话，心中有些酸涩。
　　他羡慕那个女生，她的喜欢热烈大胆，她的喜欢可以宣之于口。
　　看到女生带着礼物离开，林辰如释重负，他视线随女生离开的背影定格在走廊尽头，又看到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方越。

　　秦星扭头，注意到不远处的林辰，嘴角浮上笑，大步走了过去：“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林辰收回了目光，抬腿准备回教室。
　　秦星却拦住了他：“哥，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林辰顿了步。
　　“周六跨年夜，市郊有烟花表演，咱们去看吧。”
　　“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呃，刚刚有个同学跟我说的。”秦星刚刚拒绝了女生一起去看烟花表演的邀约，转眼又来邀请自己喜欢的人去看，有些底气不足。

　　“我——”林辰当然是想去的，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要和秦星单独待在一起。
　　“诶，你们聊什么呢？”方越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俩，便过来凑个热闹。
　　“我跟我哥说周六去看烟花表演。”
　　“嘿，正巧，我上节课听我们班女生说这个，还想吃饭的时候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呢。”
　　上课铃声响起，方越快速说道：“你们去对吧，零食我就包了，你们记得跟陈朗说一声啊，我先回教室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风风火火赶来上课的Judy老师推进了教室：“堵门口干嘛呢，这么悠闲，课文肯定背过了吧，今天就你俩背吧。”
　　还在疯狂背课文的众人闻言抬头，对两个大帅哥表示无声的感谢。
　　背完课文，Judy老师开始讲昨天留的的英语卷子，林辰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答应了和秦星跨年，他想了想，又不是只有秦星，还有方越和陈朗，他便也没那么纠结了。
　　他刻意不去想，其实他心中的期待和喜悦是多于负罪感的。

　　烟花表演在市郊的一个大型公园，晚上八点开始，他们约好七点集合。
　　冬天的夜晚冷得让人怀疑人生，但公园里却是人山人海，一个个羽绒服裹得死紧，也要来和亲人、朋友、恋人一起度过这个普通又特殊的时刻。
　　人多意味着座椅的稀缺，几人在公园里转了许久，快要放弃寻找准备席地而坐时，终于发现一张被冷落的乒乓球桌。
　　林辰拿出纸巾，大家垫在屁股下面坐着。

　　方越把一书包的零食哗啦啦倒了出来，陈朗也把自己的背包拿了出来。
　　方越把书包拽过去，拉开拉链：“嘿嘿，尖叫。”
　　可下一秒，方越傻眼了，他不敢置信地在书包扒拉过来，扒拉过去，最后怒气冲冲地看向陈朗：“我的尖叫呢？”
　　陈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那是小孩喝的玩意儿，今天跨年呢，咱们该喝啤酒。”
　　方越拳头不客气地捶在陈朗身上：“好啊，怪不得你那么积极得说要准备饮料，原来是打得这个算盘。”
　　陈朗不客气地打回去：“嘿，反正就这个，喝不喝吧？”
　　“我不会自己去买吗，那边就有卖饮料的。”
　　“诶，你还怕喝酒吗？”
　　“喝酒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就得了，今天就喝这个，谁也不许去买饮料啊！”

　　方越容易被激，秦星可不会被人带偏，他才不管陈朗怎么说的，跳下乒乓球桌说道：“哥，你喝什么，我去给你买。”
　　要是以往，林辰是不会沾酒的，可最近，他心中压抑，竟起了心思，想试试酒精是不是真能麻痹神经。
　　他拿起一罐啤酒说道：“我就喝这个。”
　　陈朗拇指一竖：“看看我辰哥！”说罢，还朝秦星揶揄地撇了一眼。
　　秦星耸肩，又坐上了乒乓球桌。
　　他哥想喝，他就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