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丨新五代史伶官传之郭从谦传》零落成泥碾作尘

2、汴梁城的孤儿

　　几天过去了，王府护院在城郊找到郭蕃家，郭蕃吓得抱头鼠窜。敖山被叫去处理王府攒了几天的粪水。打那以后，敖山成了郭蕃的左膀右臂，他一没空，这汴梁城收粪水的重担就要由敖山担起。这一年他15岁。当然，敖山还是会经常到酒馆看望秦瘸子，并说会儿书赚些赏钱。
　　晚唐的天空，如同被墨汁浸染的宣纸，沉重而压抑。唐昭宗李晔，这位试图力挽狂澜的帝王，此刻却如同囚徒一般，被朱温的势力紧紧束缚，就连自己已经嫁人的女儿也落入了朱温的魔爪。
　　洛阳，一座繁华与衰败交织的古城，高墙深院里，权贵们的笑语与贫民窟中的哀嚎形成鲜明对比。昭宗被安置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但这座宫殿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座金色的牢笼。
　　昭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算算脚程，平原公主也该到洛阳了，他祈求上苍，不要出什么事，她虽然是他最爱的女儿，但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却无能为力。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寝宫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手持利刃，直奔昭宗而来。昭宗惊恐万分，想要起身反抗，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床上一般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士兵一步步逼近自己。
　　“陛下，得罪了！”一个低沉而冷酷的声音在昭宗的耳边响起。那是朱温的心腹蒋玄晖。他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一步步向昭宗逼近。昭宗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曾经效忠于自己的臣子。
　　就在这一瞬间，蒋玄晖猛地挥动匕首，向昭宗的心脏刺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昭宗的衣襟和寝宫的地面。昭宗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与绝望地倒在了床上。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最爱的女儿了。
　　朱温得知消息后，迅速从汴梁赶到洛阳皇宫。他故作悲痛地跪在昭宗的遗体前痛哭流涕，心中暗自得意，看平原公主那小妮子还有什么倚仗！
　　朱温回到汴梁，发现平原公主不在府里，一问才知道，那平原公主听说昭宗驾崩，上吊，服毒都没死成，后来还是一个老宫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终于说通了，她不再自杀，随后朱温的夫人张氏将她送去教坊了。
　　朱温去找夫人。
　　“夫人，平原公主的事儿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这又是为什么啊？”
　　“那平原公主颇有心机，你若是让她知道你为了占有她而弑君，她定会复仇的，到时候你怕是会养虎为患！”
　　“唉！那现在该怎么办啊！要不杀了她”朱温心一横。
　　“不可，若要她死，我先前何必费力救她！”张氏微微一笑。“如今昭宗已死，若我们再杀了那平原公主，你苦心扶持的新帝便定不会听命于我等，王上如今刚刚站稳脚跟，还不是天下归心之时，切莫冲动，落人口舌才好啊。”
　　朱温一听，笑道：“夫人说的是，我朱温是个粗人，打仗我行，这些事情还得夫人来安排！可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让她去那教坊！”
　　张氏微微一笑，“是她自己求的，咱们允了便是，多派人盯着点，在那种地方，量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教坊里，老宫女徐氏搀扶着平原公主缓缓走入大堂，正在排练歌舞的演奏声戛然而止。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女官，这是圣旨，从今以后你们皆要听命于我。”
　　一位老年男子接过圣旨看看说：“还真是圣旨，拜见公主！”
　　众人随即跟着跪拜。
　　“从今天起，我只是你们的女官，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公主，初开乍到，还望各位前辈提点！”那老者接着说道：“新帝登基，按照惯例，宫中需行大改，尤重女官之职。公主既蒙圣恩，委以重任，我等自当竭力辅佐，共襄盛举。然公主初来乍到，宫中事务繁杂，尚需时日熟悉。老朽虽不才，愿为公主前驱，引领公主了解宫中规矩，协助公主整顿教坊，以期歌舞升平，共贺新朝。”
　　平原公主点点头，作为教坊女官，在老者的带领下，开始熟悉起教坊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老者的悉心指导下，平原公主不仅掌握了管理教坊的技巧，从晨曦初露到夜幕低垂，她学习了古老的乐曲与舞蹈，还深入了解了每位乐师、舞姬的技艺与性情。她细心观察，用聆听，逐渐在心中勾勒出教坊的运作脉络与改革蓝图，同时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心腹。没错，她是懂得收买人心的。
　　教坊里，平原公主她提倡创新，鼓励乐师们创作新的曲目；她关注舞姬们的身心健康，改善了她们的生活条件，让她们的舞姿更加轻盈曼妙。同时她命人搜罗民间艺人，壮大教坊的队伍，她赏罚分明，创建了赎身制，所有教坊艺人，即便是官奴，只要攒够了赏钱也可为自己赎身，不必终身为奴。赎身后仍可自由选择去留。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坊在平原公主的带领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与活力。每当宫中举办庆典或宴会，教坊的节目总能成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为新帝与宾客们带来无尽的欢乐与赞叹。
　　这一个冬天，一个酒馆里说书的少年引起了平原公主的注意。他年轻帅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个精彩的故事：《赵氏孤儿》。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情感饱满，将孤儿的孤独、坚韧和复仇的决心表现得淋漓尽致。台下观众时而惹人捧腹大笑，时而感动流泪。
　　“赵家遭遇灭门之祸，唯有一个孤儿幸存下来，历经艰难，终为家族复仇，正所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舞台上，少年话音刚落，观众们被他的表演深深打动，掌声雷动，带平原公主来的教坊师傅也对他刮目相看。
　　平原公主亲自邀请他加入教坊，可是他拒绝了。原因是他觉得自己不配，没错，这个少年他就是郭敖山，挑粪工捡来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