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落花人独立》华胥之梦

3、女红

　　1.
　　自和紫鸢谈过之后丫鬟婆子的态度果然好了很多。陆筱雨想要离开百花楼，这群下人自然愿意帮忙，于是在陆筱雨考虑几日后，试探性提问百花楼里谁的女红最好的时候，众人竟是商量着，让她们中最擅女红的江婆婆教她绣活。

　　江婆婆愿意主动帮忙，陆筱雨自然求之不得，她本就是一板一眼的个性，对着江婆婆也会恭敬地叫声姆师，江婆婆年纪大了，空有一身好手艺，膝下没有儿女，楼里的小丫头又鲜有愿意和她扎扎实实学女红的，见陆筱雨是真的想要跟她学手艺，便也乐意教她。

　　陆筱雨从前学医为锻炼手指曾学过段时间绣花，后来时间紧了，再加上她并不大喜欢这门手艺便放弃了，然而手上的灵活劲到底是练了出来，从前是执着手术刀，现在却又拿回了绣花针，陆筱雨纵然不喜女红却也每日里耐着性子跟着江婆婆学着。陆筱雨知晓这针线上的功夫到底还是要靠练出来的，便不厌其烦的重复练习着，她是个要面子的，江婆婆每教她什么，她非要绣到最好才肯罢休，渐渐的她手下的东西江婆婆看了也会夸奖一二，江婆婆在教她的事上一贯严厉，总是吹毛求疵批评起来每每不讲情面，陆筱雨却倒也不讨厌，既然叫她一声女师，教导的严厉才是证明这江婆婆是真正把自己当做是她的姆师。

　　陆筱雨手里的活计没过多时就过了江婆婆的眼，一众下人自然是惊讶着，也有不信的，央了她给缝缝补补些东西，这时候她已渐渐能和丫头婆子们打成一片，陆筱雨心知她们不信，心下便存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一律允了，众人拿回去看她给补上的地方针脚细密结实，顿时心里便升上了几分叹服。

　　2.
　　既然是来自一处的姑娘，花满楼自然会下意识的把陆筱雨和他之前收留的姑娘相比。

　　真的很不一样。

　　花满楼坐在窗边，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胎茶碗的边缘，静静的思索着。

　　每日里只是傍晚会来和他打个照面，其余时间不是在房里读书，或是去楼外照顾花草就是窝在江婆婆处学她的针线，和他这个主人既不热络，也不会失了礼数，偶然碰上定然是疏离而有礼的态度。

　　花满楼见惯了那群姑娘的矫揉造作，故作柔媚的，佯作冷漠的，无一不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心思玲珑自然能分辨的出来，而陆筱雨的态度并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她是真的在为适应这个世界穷尽了全部心思再也没有余力思考别的，也是真心想要快点自立好离开百花楼。

　　这样的陆筱雨反倒还赢得了花满楼几分好感。

　　花满楼君子如玉，哪怕心中苦笑也不会对之前的那些姑娘失了礼数，然而心里不喜，自然也谈不上会生出主动想要帮她们的情绪，更何况，有时看起来她们甚至并不需要帮助。

　　这个陆姑娘，似乎是心性极高，倔强的紧，生就不愿求人，凡事只想着自己想办法，对自己也极是苛刻，哪怕心里再是不安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显出来，花满楼见她那次失态，才知她心中不甘愤恨还有不安，陆筱雨冷静下来立刻道了歉，花满楼心里却是明白，这个姑娘怕是绝难原谅她自己这回失态的，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口拙舌笨的人，那时却是找不出任何句子来劝解她。

　　花满楼苦笑下，这样的性子最是磨人磨己，真是不知何种境遇才会养出这样心性的姑娘。他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却是舒展了眉心——

　　可他倒是不讨厌这样性子的人。

　　3.
　　陆筱雨针线功夫上来了，江婆婆渐渐的也会替她接些缝缝补补的活计，陆筱雨自是用心做着，可心下也奇怪为何江婆婆从不让她接手那些绣坊过来的活计，她虽然心生疑惑却并不问出口，江婆婆却是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早早便开口与她解释说她这绣花上的功夫还不到家，江婆婆自己本身便不是很擅刺绣，陆筱雨由她教出来，自然也不会高妙到哪里去，江婆婆颇有些无奈还有歉意的劝解她说总能找到好师傅再好好教她刺绣的功夫，陆筱雨虽然心急，却也一时间一筹莫展。

　　陆筱雨这几日正焦躁着，花满楼却突然带了一个中年的妇人来见她，介绍说这妇人是他请来的女红师傅，曾经是京城飞凤斋的顶梁绣娘。陆筱雨一时有些懵了，想明白怎么回事一张脸立刻苍白的面无人色，幸好她还有几分理智，恭恭敬敬和那薛师傅见了礼，约好了第二日来的时间，又恭恭敬敬的同花满楼一起将这薛师傅送出了门，陆筱雨这才冷冰冰的丢下话来

　　“花公子不必怀疑，我说过能过自立便离开百花楼并不是句空话。”

　　陆筱雨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冷笑出声，她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说清楚了并不会赖在百花楼，花满楼还是迫不及待的请了老师过来，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自是不信她，认为她刺绣功夫不到家这句话只是句托词，真正用意怕是想要留在百花楼，他给她请个师傅让她再无借口。陆筱雨从前从未受过这等耻辱，只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憋出来一句就愤恨的转头跑掉，留下花满楼错愕的呆在原地。

　　花满楼被陆筱雨声音里的强烈敌意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番善意的举动竟然能被歪曲成这模样，心里顿时冒出几分不快，然而着几分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陆姑娘，怕是极不习惯别人的好意的。

　　花满楼想了少顷才是明白的陆筱雨想法，一般人都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而陆筱雨却是下意识会从恶意的角度的揣测他的用意，怕是和生活经历有关，花满楼苦笑着，脑海中却是又冒出来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才会把一个姑娘弄成这般看似自尊实则埋着深深自卑的模样，生生让人看着就心痛……

　　4.
　　那厢陆筱雨怒气冲冲的跑开，脑海中的思绪千绕百回，既是愤怒又是羞耻，若不是自己无法自立只能住在百花楼，怎会受到这样的侮辱？！她越想越为自己的无力感到不甘和羞耻，到最后眼眶竟是红了一圈，江婆婆见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陆筱雨赶忙收拾了情绪强笑着问道

　　“姆师有什么事吗？”

　　江婆婆皱着眉，她和陆筱雨相处时间最久，恐怕是这里最了解她的人，江婆婆算的上是陆筱雨的师傅，自然也不大在意她客人的身份，带着几分关切开了口

　　“虽说姑娘家的要保持姿容，但我可是知道你的，把你气得要哭出来的事可是难得，究竟怎么了？”

　　陆筱雨勉强笑着，转移了话题

　　“不妨事，说起来之前姆师说过的想给我再找个师傅的，不用您再费心了，花公子请了个飞凤斋的绣娘教我针线，我若是学的好，怕是不久也能接了咱们那里那瑞仙阁的活计，总算也能离开百花楼自立门户。”

　　“……你又想歪了。”

　　江婆婆熟悉她悲观的性格，立刻就找出了症结所在，略带责备的开口道

　　“和你说过多少次公子最是心善，那是怎么说来着，山高水长？”江婆婆带着些微的不快，“公子他做什么事都是出于善意，才不会有你胡思乱想的那些个言外之意，快些收了你那些想法，好端端的自己把自己气成这样，公子指不定还莫名其妙呢！”

　　被江婆婆说了一通，陆筱雨这才慢慢的冷静下来，她习惯了了以恶意揣测他人，却是忘了这个人是不计较得失收留了她，她口出恶言依旧包容了她，那样好心善解人意的花满楼，陆筱雨讨厌别人看轻自己，自己却也看轻了花满楼，一时间陆筱雨只觉无地自容，另外心下里暗自庆幸着自己刚才没有说出什么过激的句子。

　　陆筱雨是个干脆的姑娘，想明白了，便立刻去找花满楼道歉，谁知却是没等她说什么，花满楼反而先是开了口

　　“陆姑娘，在下早该料到像自作主张会引得姑娘生气，在下绝没有轻视姑娘或者怀疑姑娘的意思。”花满楼带着歉意向陆筱雨笑了一下，“下次这种事在下一定先与陆姑娘商量，这次的事情还请陆姑娘不要介怀……”

　　陆筱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不仅仅自惭形秽，还为自己先前对花满楼的恶意揣度感到羞愧的抬不起头来，却是只听花满楼又开口道

　　“陆姑娘甚是自尊，在下很是敬佩，只盼着姑娘不要过度自省。”花满楼有些困扰的皱了皱眉，“陆姑娘的性子太过克己，最是容易伤己，在下口拙，只能说这些生硬的话……”

　　陆筱雨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严重的自我厌恶中。

　　她对着没有任何错的人乱发脾气，还恶意揣度他，陆筱雨忖度着若是自己被这样对待了，她定是会生气，并且毫无疑问的会厌恶对方，然而花满楼却全部忍耐了下来，他明明没有任何错，只是被不安的陆筱雨迁怒了，他不仅没有生气还处处为她考虑，对着如此温柔的人，陆筱雨只觉得自己仅剩的自尊让她忍不住想扭头就跑。

　　“陆姑娘？”

　　花满楼听对面半晌没有声音，有些担心的开口，陆筱雨只觉自己再也无法面对这样温柔的关怀尴尬的道了一声“对不起！”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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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JJ不让求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