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印记》北龙宇云翾

12、入住竹园

　　云翾跟在国公爷侯昌卓身后，指尖暗自攥紧 —— 她打心底里不愿认这个男人做爹，可若想为倩倩母女报仇，不认下这混蛋玩意儿，还真没办法混进这国公府。她必须先立足，必须示弱，小不忍则乱大谋，唯有谋定而后动。
　　二人进了慈恩居，老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威严。李嬷嬷立在老夫人下手侧，见侯昌卓进来，忙上前搬了把梨花木椅。
　　“给母亲请安。” 侯昌卓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恭顺。
　　“嗯，坐吧。” 老夫人抬了抬眼，指尖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听下人说，倩儿回府了？”
　　“是。” 侯昌卓转向云翾，语气添了几分温和，“倩儿，快过来拜见你的祖母。”
　　云翾抬手摘下帷帽，乌发如瀑般垂落肩头，她屈膝跪下，额头轻触冰凉的青砖：“倩儿拜见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起身时，又转向侯昌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女儿拜见爹爹，女儿给爹爹请安。”
　　“好，起来说话。”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这模样，太像了…… 一看就是玉环的闺女，跟她娘年轻时一模一样。”
　　侯昌卓也盯着云翾的脸，喉结动了动：“比她娘还要好看些。”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二夫人刘青艳领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福身道：“给老夫人请安，给国公爷请安。”
　　老夫人指了指刘青艳母女，对云翾道：“倩儿，这是你姨母，还有你两个姐姐，雅琴和雅璇。你还有个哥哥叫元林，去学堂了，今日不在家。当年你母亲去庄子后，府里的事就由你姨母打理，后来你母亲病逝，我便做主给你姨母扶了正，如今是二夫人。”
　　刘青艳立刻换上一副热络的模样，拉着云翾的手（云翾下意识缩了缩，又强忍着没躲开）：“倩儿啊，既然回了府，就安心住下。往后有什么需要的，找姨母或是你两个姐姐都行。要是有不长眼的下人敢欺负你，尽管跟姨母说，姨母给你撑腰。”
　　“多谢姨母。” 云翾颔首，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青艳，你去安排下，让倩儿先回房休息。” 老夫人吩咐道，“晚上你们都过来，咱们一家人一起用膳，热闹热闹。”
　　刘青艳立刻应下：“倩儿回来得突然，我先从后院找个园子让她暂住，等回头再挑个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娘，我陪您一起去，让二妹留下陪祖母说话。” 大女儿侯雅琴上前一步，眼神掠过云翾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
　　母女俩走出慈恩居，领着丫鬟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房门，侯雅琴就忍不住问道：“娘，她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不是说她在庄子里活不了几年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刘青艳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玉梳狠狠梳了两下头发，语气怨毒：“一看就是！跟她那死鬼娘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没看见你爹看她的眼神？跟看见那个狐狸精似的，我看着就来气！我陪了他这么多年，给他生儿育女，打理府里上上下下，他倒好，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蠢货！那狐狸精又蠢又笨，活该被算计，短命的玩意儿，也就长了张好脸。男人们就是贱，偏偏就喜欢她那样的！”
　　“兰妈妈，你去给她挑个园子，找几个丫鬟打扫下，让她住进去。” 刘青艳转头对身后的兰婆子吩咐，“弄好后去老夫人那里回禀一声，就说我忙着打理家事，晚上晚膳时再过去。”
　　兰婆子想了想，道：“夫人，不如把竹园给她住？”
　　“竹园？那院子不是早就破了吗？” 刘青艳皱眉。
　　“娘，就让她住竹园！” 侯雅琴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几分尖刻，“她一个从庄子里回来的野丫头，有个园子住就不错了，还敢嫌弃破？我一看见她就讨厌，她不回来，我就是嫡长女，她一回来，我算什么？她怎么不死在庄子里，膈应人！”
　　刘青艳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点头道：“行，就让她去竹园。兰妈，你去安排吧。”
　　“是，老奴这就去。” 兰婆子躬身退下。
　　侯雅琴还在嘟囔：“娘，为什么让她回来？她长得一脸媚相，我不喜欢。”
　　“庄子里的人传信说，她要回府，我让你舅舅找人‘处理’了，他还说办妥了。” 刘青艳咬牙，“看来银子是白花了，明儿我就捎人给你舅舅带口信，钱不能白花，这事儿还没完。”
　　“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咱们要收拾她，还不是容易得很？” 侯雅琴哼了一声。
　　另一边，慈恩居里，老夫人打量着云翾，语气带着几分敷衍的关切：“这孩子看着太单薄了，在庄子里过得不好也没关系，回了府就好好养着。”
　　“谢祖母关心，我打小身子就弱，让祖母费心了。” 云翾轻声应道。
　　侯昌卓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假惺惺的愧疚：“庄子里环境差，你怎么不早点让下人回来告诉爹？爹早知道，就早点接你回府了。”
　　云翾心里暗骂：一个生下来就不管死活的孩子，还能指望你们什么？若不是为了报仇，我怎会主动找过来？恐怕我死在庄子里，你们也不会在意！一家子心机婊，毒死倩倩的母亲，吞了她的嫁妆，还想在半路上劫杀我，这笔账，我记着呢！狼心狗肺的东西，等着吧，我会一点点折磨你们，为倩倩母女报仇！
　　面上，她却依旧温顺：“是，爹爹。往后有困难，女儿一定跟爹爹说，让爹爹给女儿做主。”
　　没过多久，兰婆子回来了，躬身道：“回禀老夫人、老爷，给小姐安排好了。夫人说，小姐回来得匆忙，先把竹园打扫干净让小姐暂住，等回头收拾好别的院子，再让小姐搬过去。夫人还说，她还有事要忙，晚上晚膳时再过来。”
　　二女儿侯雅璇立刻帮腔：“倩儿妹妹，竹园是偏了些，但胜在安静。妹妹身体不好，正好适合在那里养病。”
　　侯昌卓皱了皱眉：“竹园？怎么安排到那里了？先住下也行，过两天让夫人收拾个好点的院子。”
　　“是，老奴遵命。” 兰婆子转向云翾，“小小姐，请随老奴来。”
　　“刚回府，你也累了，跟着兰妈下去休息吧。” 老夫人挥了挥手，“晚上记得过来用膳。”
　　“孙女告退。” 云翾躬身行礼。
　　侯昌卓也起身：“母亲，儿子还有些事要忙，也告退了。”
　　二人一同出了慈恩居，侯昌卓看着云翾的背影，语气带着几分虚伪的补偿：“倩儿，爹知道你跟你娘受了很多苦，爹有愧。不过都过去了，你回了府，就好好住着，等你及笄了，爹给你找个好婆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谢谢爹爹。” 云翾颔首，转身跟着兰婆子离开。
　　到了竹园，云翾看着眼前破败的院子，青砖地上长着杂草，几间屋子的门窗都有些腐朽，兰婆子语气带着几分敷衍：“小小姐，您以后就住这里了。夫人说，您回来得突然，好多东西来不及置办，还请小小姐见谅。”
　　云翾心里冷笑：一来就给我下马威，住破院子？刘青艳，你真不是个东西！不急，只要能住下，咱们就慢慢玩。
　　“这院子确实破旧，以前是谁住在这里？” 她故意问道。
　　“以前小公子小时候，府里请过一位先生，先生住在这里。后来小公子进了学堂，这里就没人住了。” 兰婆子回道。
　　“嗯，知道了。” 云翾点头。
　　“那老奴告退，小小姐您休息吧。” 兰婆子躬身离开。
　　云翾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仔细观察 —— 她得确认屋里有没有陷阱。堂堂国公府嫡小姐，住这么个破院子，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真是可笑、可叹、可悲、可恶、可恨！院子里有一片竹子，常年没人打理，叶子枯败，倒是成了这院子里唯一的 “风景”。
　　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又俯下身捡了粒石子，抛进屋里 —— 屋里没反应。她这才推门进去，里面简陋得很，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卧室里一张木板床，铺着普通的被褥，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云翾把帷帽放在桌上，将药箱抱到床上 —— 药箱里的东西都很重要，绝不能便宜了那些人。她眼珠一转，从药箱里拿出自己制作的迷药，这药剂量不大，但药力猛，只要她不在房里，有人敢打药箱的主意，来一个倒一个，保准走不出房门。没有丫鬟伺候也好，省得身边多了个眼线。
　　复仇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倩倩，你看着，这一世，我为你而来，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到了晚膳时间，云翾关上房门，在门后做了个小机关，又在院门口撒了一把粉末 —— 这是她特制的追踪粉，只要有人靠近院子，她就能察觉。做好这一切，她才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慈恩居。
　　路上，她暗自思忖：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欺负倩倩的母亲，她也有份，吞掉倩倩母亲的嫁妆，她占的份额最大。不急，慢慢来，总有一天，要让你们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她纤细的身影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显得格外孤单柔弱，倾城的容颜透着病弱的苍白，唯有微微扬起的唇角，藏着一丝寒冷与孤傲。
　　刚踏入慈恩居的院子，就听到侯雅璇的声音：“倩儿妹妹怎么回事？祖母都说了晚上一起用膳，她怎么还不来？”
　　“二妹，别这么说。” 侯雅琴假惺惺地开口，“四妹从小在庄子里长大，没学过礼仪规矩，咱们不能对她太苛刻。”
　　“你们俩少说两句。” 刘青艳立刻帮腔，“回头你们做姐姐的多教教她就是了。”
　　“好了，又不是真的晚了，你们娘仨聒噪什么？” 老夫人看似在训斥，心里却暗忖：这倩儿丫头，怕是要吃苦头了，青艳娘仨憋着坏呢。看着那么弱的一个小人儿，让她们折腾几下，估摸着就没了。唉，又是个短命的，跟她娘一样。
　　云翾站在院门口，没立刻进屋。这时，侯昌卓走了过来，她忙微笑着行礼，随后率先走进屋。
　　“四妹妹，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还让祖母等你。” 侯雅璇立刻开口指责，可话刚说完，就看到侯昌卓跟在云翾身后走了进来，瞬间愣住了。
　　云翾没理她，笑着给老夫人请安：“祖母好。”
　　侯昌卓皱了皱眉，看向侯雅璇：“晚吗？这不刚到用膳的时辰？”
　　刘青艳连忙打圆场，脸上堆着笑：“哎呦，老爷，您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她就是有口无心。倩儿啊，你别介意，你二姐一向大大咧咧的。快坐，今儿你回府，咱们给你接风洗尘。老夫人，您上坐，咱们都坐下吃饭。”
　　“没事儿。” 云翾只是淡淡一笑。
　　“倩儿，喜欢吃什么就多夹点，这是自己家，别拘束。” 老夫人笑着说。
　　“祖母，您对倩儿妹妹这么好，偏心！雅璇也要祖母对雅璇好！” 侯雅璇立刻撒娇。
　　“你这丫头。” 老夫人嗔怪着，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云翾低头吃饭，心里冷笑：先吃饱了，才有劲收拾你们。她很清楚，这府里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倩倩的母亲就是被她们毒死的，她们敢在饭桌上动手脚，那就等着自食恶果。
　　果然，没过多久，丫鬟端上来一盆冬瓜丸子汤。侯雅琴立刻站起来：“我来给小妹盛汤。小妹，这冬瓜丸子汤又营养又美味，你可得多喝一碗。”
　　云翾在她起身时，也悄悄起身，袖口轻轻一甩，一些白色粉末落在了侯雅琴的座位上。等侯雅琴把汤端到她面前，她低头一闻，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里面加了泻药。
　　“多谢大姐。” 云翾接过汤碗，语气温和，“大姐说的对，这汤闻着确实鲜美。”
　　话音刚落，侯雅琴突然开始抓耳挠腮，不停地扭动身体，引得桌上众人一阵骚动。云翾顺势把自己碗里的汤倒回汤盆里，故作惊讶地问：“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痒…… 好痒……” 侯雅琴抓得满脸通红，语气急促。
　　云翾又拿起汤勺，给众人盛汤：“大姐说这汤鲜美，大家都尝尝吧。我刚才喝了一碗，确实挺好的。大姐，你也再喝一碗？”
　　“我不喝了…… 痒得不行……” 侯雅琴皱眉，根本没心思喝汤。
　　刘青艳和侯雅璇也喝了汤，云翾看着她们，心里暗自得意：痒的时候还在后头呢，你们慢慢享受。
　　“姨娘，大姐这是多久没沐浴了？” 云翾故意问道，“用膳的时候这样，也太失礼了。”
　　“小妹，你别胡说！我们几乎每天都沐浴！” 侯雅璇立刻反驳，心里暗骂：这从庄子里来的野丫头，还敢嫌弃大姐！
　　刘青艳连忙打圆场：“雅琴，快把汤喝了，喝完回屋休息。要是还痒，就叫府里的大夫来看。”
　　“是啊，大姐，快喝了汤回屋吧。” 云翾把汤碗递到侯雅琴面前。
　　侯雅琴无奈，只能忍着痒，几口喝完汤，匆匆告退。
　　云翾也起身：“祖母，父亲，倩儿也吃好了。今儿一路回来，实在疲乏，倩儿也告退了，明早再过来给祖母请安。”
　　“好，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颔首。
　　云翾离开后，国公府的大戏才算真正开场 —— 喝了汤的人，全都开始拉肚子，厕所成了最抢手的地方。侯雅琴更惨，不仅身上痒得厉害，还闹肚子，折腾得几乎没合眼。府医来看了，只说侯雅琴是过敏，开了些治过敏的药，给其他人开了止泻的药，可根本不管用。一晚上，国公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而竹园里，却寂静无声。屋里没有燃烛，云翾坐在床上，轻声问道：“倩倩，你感觉到了吗？这复仇的快感，你开心吗？前世的你太柔弱，可今生，我不会让你再受欺负。我会让你看到，那些欺负你的人，是如何溃不成军的；我会教你，如何变成一个强者。等你有来世，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能保护自己。因为这一世，我是为你而来的。”
　　她慢慢走下床，出了屋子，借着月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回到屋里躺下。
　　侯国公府的夜，依旧漫长，但云翾知道，属于倩倩的新生，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