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栖春山》汤姆猫猫

35、药王谷

　　系统用能量具现化出的蝴蝶种类很多，最起码许苔有一多半都没见过。

　　她有记忆的时间几乎都在核桃宗度过，对这种新鲜事物有着着魔般的好奇，几乎追在每一只蝴蝶后面把玩了个遍。

　　而现在她最为关注的，是一只有着雪白花纹的灿金蝴蝶。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只蝴蝶生的实在太过美艳，连蝶翼都是寻常蝴蝶的两倍大，上面纯白的花纹更像是绸缎上的走线复杂又华丽，理所当然成为许苔关注的目标。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只蝴蝶有些特立独行，不和其余同伴一样围着许苔转，而是挑逗般在她眼前停一下吸引她的注意力，又姿态优雅地翩翩飞走。

　　但当许苔的注意力被引向别的蝴蝶时，它又会在她视线内停留一下，达到目的后又飞走，猫尾巴似的勾着人。

　　许苔：呵，手段了得。

　　许苔屏气凝神。
　　许苔蓄势待发。
　　许苔后撤一步。

　　“我扑——”随着绿衣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轨迹，目标蝴蝶姿态轻盈地从许苔手中逃脱。许苔本人也不负重力所望，结结实实扑在了地上，压倒了一从盛放的鲜花。

　　“呸呸呸……”许苔吐掉进嘴的花瓣，身子在原地蜷缩。一次不成便来第二次，这次她特别有耐心，等到那只蝴蝶迟迟停留在一朵紫色大花上不动了，她才猛然出手。

　　当然，又没抓着。

　　蝴蝶颜色灿烂的蝶翼映衬着光点，胆大妄为在呆愣的许苔脑袋上绕了一圈，怎么看怎么嘲讽感满满。

　　许苔托腮沉思。
　　许苔衣袖抹脸。
　　许苔怒火冲天。

　　核桃宗小霸王（自封）不允许有她抓不住的蝴蝶！

　　偷偷操纵着这只蝴蝶的系统美美隐身逗孩子，深藏功与名。

　　她看着那只存在感特别明显的蝴蝶在花丛中穿梭飞舞，金底白边的翅膀在半空中闪烁，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而它也成功变成了核桃宗小霸王的猎物。小霸王撒丫子狂追，摒弃了周围一切诸如风声虫鸣的喧嚣，势要在二师兄找到自己前捉住它！

　　可她追着追着，后背却觉得一阵麻意，就像身后有视线在打量自己。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像是要把自己从内而外全部扒开看个清楚透彻。

　　——有人在盯着我。
　　她的直觉这样说。

　　许苔打了个颤，扭头朝身后看去。可身后除了盛放的花簇就是参天的古树，哪里有什么视线可言。

　　蝴蝶再次从她手心飞出，在许苔耳边绕了一圈又飞走，挑衅感满满的行为再次收获了许苔的注意力。她把这中幻觉似的预警抛之脑后，对着那只胆大蝴蝶追去，越追越快越追越勇，连二师兄那件青绿大氅都因为碍事被她丢在一边。

　　而她再一次扑到蝴蝶时，那种森森的感觉又一次爬上她的后颈。

　　许苔胆子很大，但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她知晓自己的直觉很强，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也多次帮了她许多。

　　可是周围除了她和这些花，哪里还有别人存在？

　　不会真的是……鬼魂吧。

　　浮衣在进谷前栩栩如生地描述仿佛又重新回荡在她耳边。许苔知道自家二师兄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可不代表这种情况真的不存在。

　　听说修真界还有一个地方叫鬼域，里面全都是专门以驱使鬼魂为手段的鬼修。不会有和她一样乱窜的鬼魂不听话，自己偷跑出来了吧……

　　作为一个连大白天都不敢听灵异话本的知名胆小鬼，许苔精神骤然紧绷，连那只蝴蝶已经被她握在手心也毫不在意。

　　呜呜呜这里不会真的有鬼魂徘徊吧。
　　系统二师兄小鹤美人快来救我啊！！！

　　【小苔花别怕，那不是鬼魂，是个半步元婴的修士。】在许苔欲哭无泪的关键时刻，系统在识海中展开的扫描面板犹如久旱逢甘霖，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许苔听到不是不知名阿飘后立刻长出一口气，可心放在肚子里之后，原本的惊慌变成了被戏耍的恼怒。

　　在树后躲躲藏藏偷窥别人太讨厌了吧！
　　半步元婴又怎样，修为高就能随便吓唬别人了吗！

　　核桃宗自封的小霸王许苔决定展开报复。

　　她假意放开蝴蝶，表情夸张装作没有抓到的样子，实则整个人隐入花丛中偷偷绕后，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箭步旋转跳跃。

　　“——哈！”

　　她猛得跳出，气沉丹田，双手呈虎爪状举起，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哼，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这回换我吓你了！

　　许苔心里算盘珠子啪啪作响。就算没成功，自己还有系统的传送功能，成功跑路肯定是没问题哒。

　　对方明显被惊了一跳，反应比许苔预想的还要大，甚至噔噔噔后退了十几步。

　　许苔也没想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效果这么好，整个人保持着张牙舞爪愣住。对面带着深绿色的兜帽，过于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对方的五官，许苔只能和兜帽上的流苏大眼瞪小眼。

　　对方看了自己这么久，自己却连对面的脸都没见到。

　　许苔感觉自己好像亏了。

　　而在发现对方想要逃跑的时候，这种郁闷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你别跑——”

　　对面也是一身绿衣，混在植物中不太显眼。可许苔仗着有系统外挂不受干扰，狗皮膏药似的对着那道身影猛猛急追。

　　一道金丝贴地游走，神不知鬼不觉横在花丛中将目标绊倒，数道金丝随后而行，缠绕过古树枝干临空飞出，牢牢束住了那个不知名的绿衣人。

　　“抓住你了！”

　　看着被金丝固定在一棵巨树旁的绿衣人，许苔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身旁的巨石深吸了两口气，小狗甩水似的晃了两下头。抬眸却发现那人居然要卸掉关节逃跑，一时间顾不上旁得，连忙伸手去拦。

　　谁料她还没碰到对方，对方便如惊弓之鸟般大步后撤，竟硬生生折断了左手手腕，发出让人酸牙“咔嚓”一声。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许苔识海内发出了尖锐爆鸣。

　　【小苔花不要碰她！】

　　许苔的手僵在半路，听着系统在识海中长出一口气。她对现在的情况一头雾水，自顾自含着两口气在脸颊处，圆圆的像是两个个白嫩包子。

　　【刚才系统检测到，对方身上携带有不明物质，毒性之强可以排在系统记录在册的毒药前三位。】

　　系统随后也在识海中解释。

　　【而这些不明物质似乎是由不同药物混合而成，在对方血管中分布密度极高，甚至已经透过了表皮……如果你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将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感染未知物质。】

　　“诶，你是女孩子吗？”

　　许苔完全抓错了重点。她与对方隔了几大步，扯着嗓子喊：“我叫许苔，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并不应声，系统却及时检测到对面打算卸掉刚被金丝缠住的左脚关节，并及时在识海中反馈给了许苔。

　　意识到对面人并不想跟自己交谈，甚至卸掉关节也要逃跑的事实，许苔又鼓起了包子脸：“喂，你知道了我的长相，也知道我我的名字，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知许苔那句话
　　“你不会记得我。”她开口道，“所以不必问我的名字。”

　　这个人竟然质疑自己的记忆力！

　　许苔刚想跳起来反驳自己的脑子没问题，却觉得小腿一软，差点就双膝跪地朝对方行个大礼，最后堪堪扶地蹲下，思绪也像个凌乱的毛线球开始向混乱靠拢。就算她再怎么天真，也意识到自己被人做了手脚。

　　【小苔花，快穿上你师兄给你的衣服！】

　　关键时刻，系统尖锐的提示音响起，许苔凭着混乱不堪记忆和一片模糊的视线，金丝自指尖发出缠绕住刚才被她丢开的大氅，把它拉回来裹粽子似的披在了自己身上。

　　几乎是在她的脸与毛领接触的一瞬间，浮衣身上独有的草木香直冲天灵盖，像是将一切鬼魅手段都隔绝在外，也驱散了许苔刚才明显不对劲的状态。

　　她一阵后怕，双手忍不住揪紧了领子。金丝感受到自家小主人的惊吓，也从指尖探出，似安抚般地蹭了蹭许苔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一只受惊的胆小猫咪。

　　【抱歉小苔花。】系统在识海中手动开启了屏蔽宿主负面状态的功能，许苔甚至从机械十足的声线中听出了她的懊恼。

　　【那片花丛无毒，所以系统并未检测到危险环境，无法开启自动屏蔽保护功能。】

　　【那些花似乎是药王谷的手段，内里的花粉自带未被记载过的迷药种类，只能分析出有一定模糊记忆的作用。如果在那里待久了，还会让人昏昏欲睡，醒来后大概率会遗忘掉在花丛中待着的这段时间。】

　　【我刚才扫描了一下，浮衣先前披在你身上的大氅似乎做了什么处理，几乎可以抵挡药王谷所有以药为载体的手段。在药王谷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脱下来。】

　　对面似乎也没想到许苔居然还能保持意识，看起来那花粉也对她不起作用。一时间，除了微弱的虫鸣声，二人周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苔把自己整个人埋在大氅中，蹲在地上团成一个绿球，乍一看像是个圆滚滚的草垛。她看一眼还在沉默的对面，又蹭蹭指尖的金丝，不大的脑瓜里疯狂思考。

　　左脑疯狂输出：
　　这个人不知底细遮遮掩掩，可能不太好相处，性格说不定是冰山二号，她刚才宁愿折断手腕也要跑，性格可能还有点极端。而且也不知晓她的背景是什么，说不定会给二师兄惹麻烦。

　　药王谷里的势力这么多，还是不要给师兄惹事了吧。

　　右脑不甘示弱：
　　她知道那片花丛有问题，一看就是药王谷里的弟子，肯定能领着自己到处玩……不是，是到处探险。而且，药王谷里机关毒药这么多，有个人领着自己不是更安全吗？

　　况且自己从小到大只和宗门里的大家在一起，都没有遇见什么同龄人。出来结交的小鹤美人又是魔核化形，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和她同岁的样子。

　　许苔这边还在左右脑互搏，二人周遭却无端刮起一阵大风。大风带走了许苔身边的蝴蝶，也吹开了对面深绿色的兜帽，露出让许苔好奇无比的真容来。

　　黑发，圆脸，脸颊上生有几颗小雀斑，像是许苔在谷外见过的小松鼠。

　　出乎许苔意料的是，不过只是兜帽被吹开，对面人眼睛一闭，居然流出大颗大颗的泪。不像是害怕，倒像是极少见到光亮，被突来的阳光刺激所致。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同龄人，还是长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右脑胜利，直接一脚踹开左脑。许苔“唰”一下站起身来，决定要跟她处好关系。她朝前走了几步，让二人的距离保持在五步以内，眼睛弯弯笑得像个月牙。

　　“你长得好可爱啊。”她理直气壮地叉腰，活像个强抢民女的山大王，“现在你的脸被我看到啦，你就不要再挣扎啦，乖乖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对面像是疑惑许苔为何没受到花粉影响，金丝却自作主张收紧了一下，像是在催促她的回答。

　　“……二号。”

　　她释放灵力，蒸发掉脸上残存的水珠，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低沉的鼻音。

　　许苔眨了眨眼睛。

　　二号听起来怎么也不像个正经名字，倒像是个代号。

　　所以一直不告诉她名字，还老是想逃跑回避她，不是因为她讨厌自己，而是是因为她没有名字吗？

　　想到这里，许苔又上前了一步：“二号二号，我很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

　　识海中的系统幻化出当做胳膊的线条，猛地拍上脑门。
　　出现了！属于许苔的入室抢劫式直球发言！

　　她开启系统功能扫描了一下对面的二号，发现她的心跳加速，肌肉却收紧，神经好像被这击直球冲撞地七零八落。

　　这孩子已经完全僵直住了啊喂！

　　“不……”二号可能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她下颌蹦的直直的，就连许苔的靠近动作都来不及在意。

　　许苔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引诱藏入林间的胆小松鼠：“俗话说，交朋友有三步。第一步是知道双方都要知道各自的名字，第二步是记住对方的长相。”

　　“第三步，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要各自对着对方说‘我们做朋友吧’。现在我已经说完了，公平起见，该你跟我说啦！”

　　【这是谁说的俗话？】系统打开了搜索引擎。

　　——当然是核桃宗的许苔说的。
　　小苔花在识海中骄傲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