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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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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真站在屋檐下放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中有大片的雪花簌簌而下,先前的脚印被覆盖的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远处的群山笼罩在暗淡的银光之中,明明灭灭,深不可测。
今日大雪封路,路面打滑,他们走不了多远。
何真紧了紧手中的斧头,不久便消失在无尽的旷野之中。
何真依靠原主的记忆,和对地形敏锐的勘察力,很快她便听到了前方车轱辘碾压着积雪的‘咯吱’声,她勾了勾唇角,浑身散发着睥睨的自信与不屑。
咻——
再看时,别在何真腰间的那把精致小斧,已经死死的钉在了马车的车厢上,入木三分,可见其力道。
马被这一动静给惊的打蹄长嘶,车身剧烈摇晃。
先前的两名打手也是驾车的车夫,他们极力的稳住了马身,马车被迫停在了原地。
坐在车厢里的妇人,被这赫然出现在耳边的利刃给吓的抱头乱窜,柴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的不知所措,她牢牢的扒在角落里不敢动弹,黑珍珠一般的眼里挂着豆大的泪珠。
与此同时,车厢的底部掉出了个小娃娃。
柴暥因摇晃而摔在了厚厚的雪地里,很快又‘噌’的一下坐起身来,他定睛一看,茫茫天地间,婶娘手持一柄小斧,正站在马车的正前方,她的神情泰然自若,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势。
柴暥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你这不要脸的村妇想干什么!咱们可是签了契约的,你都把我的银子收了,你还想…...”妇人见是何真,于是奋力爬起身来怒吼道。
可骂骂咧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何真打断道:“少废话,人我不卖了,银子还你,快把卖身契和人都给我交出来”。
何真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两银子,朝妇人的怀里掷去。
“呦,不愿意卖了?这事可没那么容易!你想将这丫头片子赎回去,至少得十两现银”妇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小小的三角眼中泛着精光,她一脸坏笑道。
何真这个蠢货,当时让她连哄带骗的,一两银子就买了个丫头片子,这放在平时至少得五两,现在一两银子就想把人赎回去,可没这种好事!
“你们这些坏人,把我妹妹还给我!”柴暥听罢,激动的喊道。他跑过去想要硬闯,却被其中一名打手提起衣领扔了出去。
“大哥!”柴雪伸出双手,哭着想要挣脱妇人的束缚,却被对方一把推回车厢。
柴暥试探性的睁开双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像是掉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这张他曾厌恶到极点的脸,愣了愣神。
“小暥,有没有伤着?”何真神色关切的问道,随之也放开了怀里的柴暥。
柴暥的小脸顿时红成了苹果,本能的摇了摇头。
“本想与你好说,现在看来是不能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何真在面向对面的几人时,神色淡淡的说道,好似在闲话家常,她一边说却一边收起了手里的斧头。
当对方还沉浸在得意之时,何真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人撂翻在地,她将眼泪未干的柴雪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小雪不怕,婶婶来救你了,婶婶再也不会把你卖掉,婶婶向你道歉!”
“真的吗婶婶?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柴雪睁大噙着泪珠的眼睛看着何真,期待中带着胆怯的问道。
“我发誓!那小雪可以原谅婶婶吗?”何真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温柔的问道。
柴雪毕竟年纪小,又受到了惊吓,被何真这么一哄,立马将之前的事抛到了脑后,她害羞的点了点后,然后开心的将脸埋进了何真的怀里。
柴暥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了一丝的不解和诧异,为什么这女人今天突然变化这么大,身上竟还隐藏着武功,她到底是真的改变了,还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一连串的疑惑冒了出来,他竟突然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他不解的抬起头来,就看见何真抱着柴雪,对躺在地下疼的直叫的三人说道:“今天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他日若敢再来挑事,那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何真在说这话时,眉宇之间不见戾气,反而平静如水,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几人胆寒。
何真带着两小只踏上了回家的路,经过一处山林时,何真看到了一个穿着不凡的男子躺在不远处,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支箭羽,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衣襟,他一动不动的靠在树边,仿佛没了气息。
何真捂着柴雪的眼睛加紧了步伐,家里情况特殊,再加上此人一瞧便知身份不简单,她不想多管闲事,免得招来麻烦。
“赵叔叔!你怎么了!”就这时,柴暥突然发疯似的跑到那人跟前,用手不断地摇着对方的胳膊,哭喊着说道。
赵世子与小叔是挚友,原本皇帝下令是要灭他们柴家九族的,还是赵世子为他们柴家不断请命,日夜不息的寻找证据力求帮他们翻案,这也因此触怒了皇帝及朝中奸佞,最终连累他从当朝丞相的官职,肃国公府世子的身份,贬谪成了渠州司马。
何真见他恸哭不已,于是蹲下身子,放下怀里的柴雪,然后抓起男人的手腕,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脉络,大约过了一刻钟,和缓的声音终于响起:“他还没死,只是脉象虚弱,得抓紧时间救治”。
柴暥听罢眼神中燃起了希望和期待,还未来得及去深思,为什么眼前的女人会医术,便又听见她说道:“带刀和打火石了吗?”。
柴暥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一把约三寸长的小刀,刀鞘古朴又大气,一看便知绝非凡品,随后又摸出了一对打火石,他下意识的将东西交给了何真,带着哭腔问道:“你想干嘛?”。
何真认真的回答道:“我会些医术,小暥你若是信我,我便试试”。
柴暥双唇紧闭,神情严肃了起来,不消片刻,他看着何真,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先不说赵小叔伤情严重,不宜挪动,就是到了镇上,他们身上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去看病,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何真了。
他的心不禁开始打鼓,神色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他在内心不停地乞求着上天,赵叔叔是好人,希望赵叔叔能活过来。
“小暥,别愣着,你带着小雪离远一点,然后转过身去”何真催促道。
柴暥担忧的看了一眼赵观晏,听从了何真的安排。
何真先将赵观晏扶着平躺了下来,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垫在了他的身下,让伤口高于心脏,做好这一切后,她先用干净的雪擦了擦手,然后撕下里衣上的一块布条,最后用打火石燃起了火种,将小刀放在火上烘烤了片刻,然后才小心的将他伤口四周的衣服割裂,伤口乍现在眼前。
何真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处的血随着微薄的呼吸持续流出,呈暗红色,说明没有中毒,也没有伤到动脉,这样的话拔箭会轻松许多,血不会喷涌的太厉害。
她一只手压在伤口旁边的静脉血管上,一只手利落精准的用刀子将伤口旁的肌肉划开,随着赵观晏的一声闷哼,箭头破口而出,紧跟着有鲜血缓慢涌出,由于按压得当,不至于造成大出血。最后,她用撕下来的布条,轻轻的按在了伤口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赵观晏在剧痛之下意识渐渐聚拢,他一睁眼便看到一张顶多算得上清秀的脸,她的容貌并不出众,但眉宇之间英气照人,眼神更似一汪山泉,晶莹透彻,仿佛要将人醉入其中。
“小暥小雪,可以了”何真说道。话音未落,两小只便着急的跑了过来。
“赵叔叔,你终于醒了!”柴暥蹲在赵观晏身边,激动的说道。
赵观晏由于失血过多,暂且无力回应,见状只是回个虚弱的笑容,示意他不用担心。
“谢谢你…婶婶…”柴暥面色复杂,有别扭也有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开心。
何真闻言也十分开心,这下俘获了两个小萝卜头的心,她能不高兴嘛,于是她一边捏了捏柴暥的小脸,一边轻快的说道:“我们可是一家人”。
赵观晏早已将视线重新放回在何真的身上,他终于明了了女子的身份,原来她就是柴玧的遗孀……
回去的时候,是何真将他扶着回去的,即便如此,也避免不了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很快染红了整个布条,他面色苍白,额间有豆大的汗往下流,想来十分痛苦。
但他始终都一声不吭,冷峻的唇角紧抿,眸色暗沉无尽,这让何真不由佩服。
她用袖子为他擦了擦滴落在下巴的汗珠,这让低头沉默的赵观晏不由一怔,他用漆黑的眸子看着何真,任由她手中的动作。
这一幕,他记在心底很多年,至死也没有忘记。
待到家中时,天色还没有尽黑,她离开时曾交待柴雨将门锁紧,于是他们到达家门口时,门是从内锁住的,柴暥拍了拍已经趴在自己后背上熟睡的柴雪,然后才蹲下身子,将她放了下来,他上前敲了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确认好是柴暥一行人后,柴雨等人才将门打开。
当他们看到一旁的柴雪时,柴雨三人开心又激动的喊道:“小雪!”,他们扑到柴雪跟前,几人抱头哭成了一团。
“小雨,小旸,小暄,快来谢谢婶婶,是婶婶救回了小雪”几人泪眼婆娑的看着何真,一脸不可置信,他们看向柴暥,想要再确认一遍他们是否听错,只见柴暥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平日里最信任最依赖的就是大哥柴暥,因此几人心中哪怕有无数的疑惑,都只能放在心里,然后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说道:“谢谢婶婶”。他们说话时虽恭敬有礼,但也明显的充满胆怯,何真知道,这是因为外界和原主对他们的磋磨,看来以后她得努力改变他们的这种性格,恢复小孩子该有的活力与快乐。
她摆了摆手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什么谢不谢的,再说还是婶婶犯错在先,救回小雪是婶婶在将功补过,希望你们能原谅婶婶,现在有没有哪个小可爱帮婶婶扶一下这个叔叔,我的老腰快累断了”。
赵观晏:……
柴暥和柴雪最先跑过来扶着,其余三个小萝卜头见状,也赶紧跟了过来,进屋安置到好一切后,柴暥几人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去了,何真借着微弱的光线来带厨房,她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将储物柜和米缸,甚至老鼠洞都翻了一遍,只找出几个凉了的番薯、一小包晒干了的野菜,还有两个鸡蛋和一把精米,后面两个东西都是原主藏在老鼠洞里的,她害怕被家里几个孩子给偷吃了,于是藏的很严实,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她都找不到。
家里穷买不起蜡烛,所以她必须凭借着模糊的日光,抓紧时间把饭做出来。
何真居家时,最大的爱好便是研究各种美好,但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真能有啥做啥了。
她先把仅有的一把精米淘了淘,然后开始用打火石生火,好在柴暥几个都很勤快,在深秋之时没少去山脚下拾柴火,灶台下的树枝都摆的整整齐齐垒了很高,看样子这个冬天的柴火是不用愁了。
火燃起来后,她将精米倒入大铁锅里面煮起,奈何米实在太少了,想要够他们七八张嘴吃,她只能在锅里多加三四瓢水。
稀饭煮上后,她在锅里放了一个蒸盘,然后又将碗里打散了的鸡蛋,加了点粗盐,然后放置在蒸盘上,最后再把剩下的四五的番薯放在剩下的空隙处,再盖上锅盖,两道菜就这么完成。
最后她再抓了一把野菜,在热水中泡了泡,汲水捞出放入缺口的盘中,家里的调味品只有一些粗盐,任她也做不出一朵花来,只是将野菜加盐拌了拌。
待到做好这一切,等了没一会,锅里的饭就加热好了,她将蛋羹端出,又把番薯捡到碗里,再将稀饭舀出七碗,她才站在厨房门口朝屋内喊道:“吃饭啦!”
语毕,便听见了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只见柴暥,柴雨,柴旸跑了进来,他们看到灶台上的吃食,先是一阵惊讶,但又想到婶婶今日的变化,便又开心的抱着何真开心的一直喊:“婶婶婶婶”。
何真这在此时有了一丝家的感觉,对于柴雨柴旸的变化,她知道一定是柴暥和柴雪,刚在屋里给他们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待到饭菜端到屋里时,柴雪和柴暄已经摆好了小凳子,但不见了赵观晏的身影,柴暥为她指了指另一端的房门,何真也在这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