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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黑系列·枉凝眉】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着米白色丝质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卧室内渐渐变得通亮,他翻身坐起,偌大的双人床他只睡了很小一部分,空出来那一大片显得无限寂寥。纯白的被子一半落在地毯上,他没拾起,只是盯着被子上破损又用小碎花布巧妙补起来的地方出神。
      许久,手机响起。他按下接听键,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听电话那头的人向他汇报今日的工作安排。挂掉电话,他随手“哗啦”一声拉开眼前薄薄的窗帘,院子里那棵橘子树依旧那么醒目。这棵树,在他的精心栽培下终于存活了。可能由于固定问题树干长得有点歪,但结出的果实还是很好吃。只可惜,当初说要吃它的人却早已不在。
      他低头慢慢拉好窗帘,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摆设,转身离开。这一层窗帘平日里总会这样拉着,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去碰触,因为这个房间再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餐厅里灯光昏暗,清净的吓人,经理走到最里面靠窗的位子对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毕恭毕敬的说:“吕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清场了,您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等会我走后你们就打烊吧。”停顿稍许,“还有,以后这个位子除了我不要再预定出去,任何人都不许。”
      经理离开后,吕季良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桌子上手机震动,不用看他已知道是谁。
      电话那头母亲气急败坏,“吕季良,你是诚心想气死我吧!这次你又是哪里不满意了?你不小了,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再结婚?真想让吕家绝后吗?”
      他不想说话,只轻轻叹息,母亲似想了一下才说出口:“那丫头……不会回来了,回来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见他还不回话母亲也不管那么多继续说,“当初都怪妈没给你选对闹成那样都怪我行不行?我也不逼你相亲了,你要是看上合适的就赶紧结婚,只要是你喜欢的都行,我和你爸就这么一个心愿了,你听妈一句劝行吗?”
      这样的话他听过无数遍,只要他没动静母亲是不会停止的,他无奈回答:“知道了,下个星期我带一个人回家吃饭。”
      收起电话,吕季良伸手去抚弄桌子上摆放的玫瑰花。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在他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上,她也是在玩弄桌子上的花。一朵粉色玫瑰,花瓣全部被她拽落弄的满桌子都是。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不说话只是静静观察。
      她抬眼瞟了一下,继续摆弄花瓣,说:“你就是吕先生?”
      他早就厌烦了相亲,却忽然觉得这次似乎有些不同,静观其变的点点头。
      她古怪的盯着他,“我刚才算过了,咱俩成不了。”手臂一扫花瓣散落一地,“是单数,所以,我吃点亏你回家就说看不上我,就这么着吧。我很忙先走了。”
      他抿嘴不被察觉的笑了一下,“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母亲介绍时他根本没听只想随便敷衍一下,以为也是个骄纵无趣的大小姐,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有趣之人。看得出来她不是装的,是真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的姑娘他反而好奇。
      “举目见曰,不见长安。”她的声音里隐约透着些傲气,然后转身离开,留下一丝淡淡的桔香。
      就是这样一句话,便让他深深记住了她。于是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她,慢慢发现她是一个适合做妻子的人,相当适合。长相虽不是特别出众但很耐看。性格单纯善良一看就是一朵温室的花被过于保护什么都不懂。家世背景尤其符合他的需要。他早就不在乎娶什么样的妻子,反正都由不得自己,只要不讨厌,自己觉得适合都可以。爱与不爱的,于他只是个笑话罢了。他,除了自己谁都不想爱。娶了她却没有好好待她,失去时亦是没有任挽留的资格。
      吕季良走出西餐厅已入夜很深,坐在车子里沿街慢慢的开。路过一家大型婚纱店,已早就打烊。他忽然停下来回头去望,橱窗里白色的露肩婚纱华丽耀眼,亦如她当初穿的那件。踩住油门,他飞一般的开出去。如今,他不希望任何人再为他穿上婚纱,那个位置,永远不可替代,哪怕她再也不会回来。
      周末,他果真带了一个女伴回家吃饭。母亲一见是严歌也挺高兴,一顿饭吃的也算愉快。饭后偷偷问他:“你什么时候和这丫头看对眼了?”
      “啊?哦,就是觉得她人不错。”他尽量敷衍,反正只说带朋友来,女性朋友也算吧。母亲喜滋滋的端着水果叫严歌吃。严歌无奈的看看吕季良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终于熬到母亲放他们离开,严歌坐进副驾驶,门一关上便说:“二哥,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只帮得了你一时,你真的打算不结婚了?”
      “不知道,先帮我拖一拖吧,我真的很厌烦相亲,厌恶至极。你应该明白,我真的……没办法。”他也是极度无奈,随即想起什么马上提醒,“对了,千万不要告诉老六我‘借’你出来……不然他那脾气真跟我急。”
      “他急什么,我才不想理他!”严歌看看吕季良,以前很不明白长安那样好的一个人硬是被他伤的体无完肤,最后闹的离婚远走国外收场。厌恶甚至是憎恶过吕季良。但这几年过去渐渐明白过来,他是爱长安的,只是醒悟的太迟了,一场殊途,怨不得任何人。
      吕季良笑:“他把你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都没见过他这么在乎过谁,真不敢惹。”
      严歌没好气的翻白眼,“哼,他宝贝多了去了,我可不想参与。”似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对他说:“二哥,我听说……席爷爷七十大寿,长安姐她……可能会回来。”
      听见她的名字这样被人提起,吕季良的心瞬间收紧,旋即还是故作平静的说:“是吗?老人家七十大寿也该回来看看。”
      “我没给她打电话,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你……会去吗?”严歌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请我去我自然是要去。我和老爷子的关系一直不错呢。都过去这么多年她应该也不会恨我了吧?”
      他半开玩笑的样子在严歌看来很不自然,知他心底的痛她笑着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将严歌送回家后他马上拿出电话想仔细的打听一下,想想又作罢,打听到了又如何呢?长安,恨他入骨。她对他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吕季良,我恨你。
      回到家中,他跑回房间开始疯了一样的找东西,翻箱倒柜几乎是要将整个屋子掀开。管家闻声在门外小心的问:“先生,您这大半夜的是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他暴怒的咆哮:“都给我走开!我说了谁也不许靠近这间屋子!都给我滚的远远的!滚!!!”
      没有,怎么会没有?他坐在一堆乱物之中,忆起那时所有他们的照片都被她烧掉了,一张都没有留,连结婚照都拆下来撕碎只剩下一个框架。走时也是将一切她的东西都带走,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水痕无迹似的,走的那样彻底,一点奢念都不愿给他留。吕季良扫视四周,踉跄着爬起来,机械的将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尘不染,像是从来没有人进来过。然后锁住门走到隔壁房间。
      她走后,他不愿一人长久呆在他们从前共处过的卧房,于是搬到隔壁的房间住。偶尔喝醉或是失眠的难以忍耐才会到那间房里去。最近也不知怎么越发的频繁,可能是失眠的症状又严重了,他倒在床上强迫自己赶快睡着,但神智就是清醒的吓人。他努力控制自己老实的呆在这间房间里哪儿都不许去。枕头上若有若无的有点点香气,是桔子的味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个细长的玻璃小瓶。是她自制的一种桔子味香水。
      遗落在卫生间角落里唯一一样属于她的东西,他寻找刮胡刀时无意中发现,庆幸了许久,小心的保藏在枕头下面。他曾好奇问过为什么不用买来的。她说这是属于她的独特味道,这样他就会记住这个味道就是长安的味道。桔子味道的长安,不再属于他。吕季良缩成一团,贪婪的吸进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攥着小瓶的手紧紧护在胸口。
      长安一袭黑色露背晚礼服出现在生日宴上的时候吕季良一瞬间觉得没了呼吸。直到严歌走过来问他话他才稍微回神却也听不进旁人说什么,眼神只追随着长安。长安陪着爷爷转了一圈,走到吕季良面前时,异常平静的同他打招呼,平常的就像遇见多年不见的旧相识,只是个旧相识而已。
      吕季良微笑点点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长安,长大了,背影那样美丽。结婚那天,她也是这般美丽非凡。宛若一个天使,乖巧得体的完成所有仪式。回家时他不禁好奇的问:“为什么答应嫁给我?”
      她笑笑,“我会算命的,算出来你还不错。反正都要嫁人的,嫁给你似乎也不错。”
      “我不是个好男人。”他是真的好心提醒。
      她依旧在笑,“那你要努力对我好点哦。”
      他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却知道她就是这样简单,让人觉得和她在一起不用去想那么多,于是真心的回答:“我会努力的。”
      可是他没有,结婚后她始终都在努力做一个本分优秀的妻子,他却做不了好丈夫。身边不断的换人,一个又一个,没玩够亦或是觉得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他,吕季良,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他最终亲手断送了他们的这段婚姻。
      晚宴结束后,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吕季良仰头靠在卫生间门口想起了很多事情。脑海里不断出现刚才长安的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明明那么清晰的印在脑子里的,却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一次长安是真真正正走出他的世界了。他,从此就是长安世界里的路人了,可能,连路人都算不上了吧。
      不想坐电梯,他走进楼梯道一步一步的踩着台阶。取车时发现那个他想见想的都要疯了却又害怕见到的人竟也在停车场。一下子楞住了。
      长安抬头看见他,大方的走过来,“你怎么还没走?”
      吕季良突然变得口拙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你……”
      她早在更衣室换了平时穿的衣服,海藻长发披在胸前,双手插在休闲小西装口袋里轻松的解释,“哦,他们都喝多了,我哥车钥匙都丢在宴会上了,我回来帮他取。”
      吕季良发现她真的变了。以前她是短发,他常笑话她是西瓜头的小屁孩,如今变得成熟干练了,再不是他熟识的那个长安。虽然就站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一般遥远。他不敢再看她,假装随意的问:“这样啊,你……还好吗?”
      长安站直身子,一直微笑着,“挺好的啊。我在法国还开了自己的手工店,你知道我最喜欢缝缝补补的了。”
      “当服装设计师一直是你的梦想,现在实现了,恭喜你。”
      “设计师就谈不上了,不过我那小店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了。你呢?”
      还能这样轻松自如的谈话是吕季良没有想到的。长安,应该不恨他了吧?不恨,就代表心里已经没有他了。想到这里,他反而情绪一落千丈,“就那样吧。”
      “哦,那……我先走了我爷爷还等着我呢,再见。”
      吕季良没有回应她的那句再见,只静静看她离开。他心里清楚这一句再见很可能代表再也不见,他真的无法说出口。这么多年过去,他知道自己没有放下,也根本无法放下,心里只希望她好好的就行,就当这辈子他们无缘吧。可再次见到她他也惊诧于自己的心跳竟然那样剧烈。想要她留在身边的感觉异常强烈。他多么想追上去对她说,长安,你留下吧。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以前没有,如今,就更没有了。
      爷爷的生日宴过后,长安再没有遇见过吕季良。他们之间,似乎真的是一点缘分都没有,没有缘分的相识,没有缘分的分开。长安还记得在离婚那天对好友夏秋秋说:强扭的瓜真的不甜。以前她一直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的,可以让他爱自己,然后和他长久落拓的走下去直至老去。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她才清醒过来,有些事情是努力不来的,不甜就是不甜,一味的执拗下去只会更苦。她不能用一辈子去赌,一辈子太长,她害怕。
      再次见到他,长安只觉得自己心是平静的,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爱他,但不再有任何想法。因为,她已经长大了。
      和好友约在她最喜欢的餐厅见面,长安正与侍应生交谈时夏秋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她肩膀,“怎么啦?没位子?”
      长安有些不满的瞪着侍应生,“我想订的位子明明空着,可是他们却说那个位子不外订。”
      夏秋秋撇嘴,“什么餐厅啊这么霸道?我就说在我公司对面吃日本料理你非约到这么老远的地方来。没位子咱走吧!”
      侍应生一听客人要走急了马上叫来经理,经理就是有经验,几句话就把她们给说服了安排到二楼的雅座。夏秋秋一坐下就立马数落长安:“不是我说你,你这认死理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从小就是,爱吃什么就只认那一样,喜欢用的东西就说什么都不换。有雅座不坐非要坐以前的位置。你说你……”
      “行了啊你,我就是偏执狂行了吧!吃什么可劲点!我允许你吃不完打包。”
      长安说着拿起餐谱点了自己最爱的套餐。夏秋秋当然是不会跟她客气一口气点了一大堆。俩人虽然很久没见面但绝对不会生疏,她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一顿饭吃的愉快聊的更愉快。饭后甜点是长安的最爱,只一口熟悉的味道就全回来了。以前……她和吕季良一起来的时候总会一个人吃掉两份,因为他不爱吃甜的。长安眼神闪烁低下头。
      这一切又怎么会逃过夏秋秋的眼,她双手环胸盯着长安,“你啊,以为我不知道吗?这家餐厅虽然重新装修了但我还认得出来,是你们以前常来的那家吧?”夏秋秋叹口气靠近她,“长安,你真不能老这样,太固执了不幸福。我就不信那些蓝眼睛鼻梁高身材好的老外就没有一个入你眼的?还是忘不了某人?是个男人都比他好,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嫁给他,一说起来我就窝火我……”
      长安一下子抬起头,冲着她傻笑,“秋秋,你还说呢,说到法国来找我都不来,我帅哥都给你找好了,我们店里有个小伙那叫一个帅啊!”
      夏秋秋揽住长安的肩膀,轻轻的说,“我会去,一定去,不过到时候我要看到你先嫁人。长安,你要嫁一个爱你的人,一个倾尽所有去爱你的人。”
      长安靠着她点头,“我在努力找呢,真的,我很努力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好啊,我打电话给你。”
      走出餐厅夏秋秋看着长安单薄的背影心里很不好受。仿佛又看到了从前憔悴不堪的那个长安。那时长安结婚有一年多了,八卦杂志不断拍到吕季良和各种女人传婚外情。吕季良不解释还常常不回家,长安从来不闹,还处处想方设法替他在老人面前隐瞒。连她这样把感情看淡的人都看不下去常骂长安没出息劝她离婚。长安却说什么都不肯每次来找她都只是安静的坐在地毯上看碟,一些外国的爱情片一个人看的泪如雨下也不说话。她舍不得骂又不知道怎么劝就坐在旁边陪着。只有一个晚上,长安什么都不做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很久很久,离开时小声的说了一句:“秋秋,原来他真的不爱我,我怎么努力都不行。”长安望向她时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吕季良,就是长安的劫数。
      他的车开到机场时飞机已经起飞了,吕季良就那样目送她乘坐的飞机彻底离开。电话像催命一样的不断响起,他狠狠翻开手机,“我他妈不去开会!全部取消!谁都别来烦我!再打电话来全他M开除!”他很少在别人面前失态,可是那一刻他控制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于他太过残忍。可是他无能为力,有的只是恨自己。
      长安临走前,他约过她,地点是她选的,在喷泉广场。长安与他并肩一圈又一圈的走,只聊些不相干的话题。挽留的话他酝酿了很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长安突然在水池边站住一个人若有所思,慢慢转头对他说:“你知道吗?以前你不回家的时候我常常来这里,把这里当许愿池,还傻到投币许愿。看着那些每天来这里散步的老夫老妻牵着手我就想如果我们也可以那样一辈子相伴到老,让我等多久我都愿意。我在这里总共走了三万四千五百二十步就没耐心了因为我发现一辈子太长了,我害怕,我从小就没毅力怕疼怕吃苦,你知道我是个被针扎一下都嚷嚷疼的人,所以后来我放弃了。”
      她每说一句吕季良的心就跟着疼一下,“长安,对不起,我……”
      长安打断他,“你别说,听我说完。其实没有谁对不起谁的,我那样逼着你离婚闹的你父母都病了我也不对。我答应你出来见面只是想告诉你以前是我岁数小不懂事,以为什么事情都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以为感情可以培养其实都是不对的。拖累了你那么久真是不应该呢。不过还好都过去了,我也长大了,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听爷爷说你的公司现在很强大了,我也是有事业不用别人养的人了,多好。对了,我都没有去看看你父母,他们还好吧?”
      看来她都放下了,对他甚至可以做到这样坦然。吕季良想说的话再说不出口,只闷闷的回答:“恩,挺好的,我给他们买的房子在郊区有点远我都很少过去。”
      “哦,我过几天就走了可能没时间了,要不你代我问候一下吧。”长安俏皮一笑,看看手表,“我一会儿还要去我大伯家,我要先走了。”
      没走几步又回头说了一句:“吕季良,你以后要娶一定要娶个自己爱的人啊。”
      他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只朝她摆摆手,直到她消失在人群里,才转身看着这个广场。要走多少圈才可以走到三万多步?他无法计算,想象着那时的长安一个人在这里不停的走,那是有多么孤单?
      吕季良扶着方向盘隔着玻璃看天,没有云彩一望无际,感觉心一下子就被掏空了似的。走了,也好。不爱他,也对。因为不值。
      夜里他又失眠了,异常严重,无法忍耐,辗转反侧之下他倒了一大杯烈酒走进隔壁房间。被子上补过的那一块总是那么刺眼,刺的他眼睛生疼。长安二十岁就休学嫁给他还是孩子心性,总喜欢躲在窗帘后面想要吓唬他,窗帘那样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却也不拆穿任由她闹。被子就是和长安打闹时扯烂的,她不许扔一个晚上就补好了还炫耀了好几天。
      那时的长安待他有多好没有人不羡慕。一开始他也想和她安稳的过下去。可是他管不住自己,他喜欢流连在花丛里找一些虚荣的满足感。他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但不爱。心里清楚长安一直在忍,从不盘问更不对他发火,甚至有一次在同一间商场撞见了回家后也只是说下次她不会去那家店了。她所有的隐忍与退让他都当成是应该的,不哭不闹死不低头让他只想更加肆无忌惮的无视她伤害她。最后一次是他带着新欢从新加坡回来,被她约到医院才知道她受伤住院了。本来带着些歉意去的,一进门她就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当时的长安有多伤心绝望他永远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很不削的说:“你爷爷会同意吗?离婚可是大事啊。”
      长安一下子就哭了,长久以来他第一次看见她哭的那么伤心,哪怕他再混蛋印象中的长安总是安静的,安静的让他想变本加厉的刺激她,他多少有些慌了,“长安,出什么事了?你说给我听我帮你解决。”
      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也不说为什么会受伤住院,只泣不成声的说:“吕季良,我是上辈子欠你的才会让你这么践踏。”
      长安不许他告诉家里任何人她受伤的事,也不需要他照顾,他再去探望医生说已经被人接走了。他去夏秋秋家里找,夏秋秋只带话说等长安伤好了再谈。他一直以为长安只是闹情绪伤好了就没事了,哪知长安回来后再没有二话,执意要离婚,任谁劝都没有用,双方父母都急得要命。长安铁了心就是要离婚,说:“我不想被你娶回来就是放在家里发霉的,我受够了,吕季良,要么让我死,要么就离婚!”
      就那样闹了一个多月,几乎把所有伤人的话都说尽了。她累了,他也觉得疲惫不堪。签了离婚协议书甩在她身上就再没回家。等到再回家听母亲说长安走了,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很多天没有出门。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他如梦初醒,他一直把这场婚姻当成儿戏,自己不想认真也不允许长安认真,任意妄为的破坏却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可是已经晚了,长安已被他弄的心灰意冷,而他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没有长安的家让他开始害怕,不再有人等他回家,等他吃饭,没有那些悄悄打来又挂掉的电话,夜里没有人吵着要喝水,没有人无声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走了,不见长安,真的再也不见了。
      几日后,吕季良吩咐管家尽快把桔子树处理掉,然后想了许久决定重新选一处宅子入住。宅子选好后他又决定把餐厅也卖掉。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因为餐厅的价格他定的比较低几个卖家都想要,可是一听他说唯一条件是餐厅必须维持原样就都没了后话。
      这天几个兄弟约在餐厅聚会,严歌小心的问他:“二哥,听说你要把桔子树砍了?”
      他很自然的回答,“是啊,又没人吃留着浪费。”
      乐于时不知死活的接话,“二哥,你和二嫂就真完了?”
      见吕季良不回答,江修说:“长安姐都走了那还不是完了?说起来长安姐狠心起来也挺吓人的,当初闹离婚就一点余地都不带给的。这次回来没几天就走了。咱哥真没希望了。”
      乐于时狠拍了他一把,“我说老八你是不是找揍啊你?”
      两人边说边假装比划起来,老七老九也跟着闹。吕季良在一旁淡淡的说:“要吃什么自己点,以后不是我的了你们可就没机会挥霍了啊。”
      正闹着一个穿黑衣长裙戴墨镜气质有些孤傲的女人走进来,和经理说了几句就朝吕季良走过来。其他几人以为美女是冲着二哥来的都唏嘘起来,等那人摘了墨镜都立马没了声音。
      严歌是第一个认清楚的,笑着喊了一声:“秋秋姐!”其他几个人也挨个跟着喊。
      夏秋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笑靥如花的摆摆手,走到吕季良面前,“这餐厅你的?我是说哪个老板会那么奇怪有座不让人定。”
      “啊?什么意思?”吕季良没听懂。
      夏秋秋懒得同他解释,把他引到一边单独谈话,“没什么意思,就是这餐厅我想买了给我弟弟经营,谈谈价格条件吧。”
      吕季良情绪也不高,“卖给你价钱还可以低点,除了必须维持原样没有其他条件。”
      长安结婚时夏秋秋说过,如果吕季良不能给长安幸福她就杀了他。那时虽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但后来看到长安婚姻的不幸她早在心里杀了吕季良一亿遍或者更多。但眼前的吕季良让她觉得是另一个曾经的长安,她想了想还是说:“长安临走前我和她来这吃过东西。我卖下这里还有个私心就是为了长安。只是没想到老板竟然是你。”
      听说她来过吕季良心中一惊,随即故作淡定的说:“我知道她爱吃这里的甜点。”
      因为长安的关系夏秋秋觉得和他也算是朋友。虽然后来也因为长安不怎么待见他,可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吕季良的事,知道他这几年过的也不如意。盯着他半天说:“吕季良,本来感情的事没什么对与错,可是你知道我最气你什么吗?那时候长安说要离婚,你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这次回来你还是如此。我也不希望长安那傻丫头再为了你不幸福,可是我看的出来没有你她更不幸福……”
      “她不爱我了。”吕季良低头苦笑,像是在笑自己。
      夏秋秋冷哼一声,心里话再也憋不住了,“不爱了?你听她亲口说了?行!你们俩都是演员,一个比一个会演……你们俩的事我不应该多嘴,长安也不许我说,可是今儿我必须告诉你,不然长安的委屈都他妈白受了。你知道当初长安为什么会受伤吗为什么不让你告诉家里人吗?为什么之前你怎么对她她都咬牙忍受那次那么坚决要离婚吗?因为你和你那‘小四’在外面风花雪月的时候长安到处找你遇见了你那‘小三’才知道你去了新加坡,你那‘小三’把她推下楼她流产了!”
      他们有过孩子?吕季良只觉是晴天霹雳,惊的声音颤抖,“流产?”
      “是!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要是不爱你就不会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傻傻的都承担了,那个傻子要是不爱你她就不会在离婚时揽下所有的错还让她爷爷帮你拿下那些项目。你哪怕有一句半句挽留的软话她都不会那么坚决要离婚。吕季良你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混蛋你知道吗?!”夏秋秋说的有些激动,又怕旁人听见只好压低声音,“可是哪怕你吕季良在全世界人眼中都是混蛋在长安眼里都不是。我就告诉你一句话,我最好的朋友席长安在认识你之后就没再爱过任何人。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吕季良愣在原地没了反应,不断的误会与错过,这一生他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吧。
      几个月后夏秋秋在一个楼盘发布会上遇见乐于时有些奇怪,吕季良的公司乐老六什么时候做主了?随口问了几句。乐于时却反问她:“谁知道秋姐你跟我二哥说什么了?没几天他就扔下公司跑了,我才入股我不管谁管啊?”
      那么多家公司都不要了也算是倾尽所有吧。夏秋秋坏笑,“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二嫂还没嫁人。”
      “二哥去找二嫂了?法国那么大他能找着吗?”
      “应该没找着,要不不就带回来了。”想起什么笑的更开心,“不过……长安好像去西班牙了。”
      “那你不快点告诉他!”
      “他也没问我啊!再说让他吃点苦头那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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