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被厌弃的和被珍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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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位原本正与沈见岁攀谈的人朝着陈睦的方向走了过去，沈见岁攥紧了手中的酒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很帅吧，是不是？”
沈见岁吓了一大跳，一名身着红色礼服的女人静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旁，话虽是对她说的，一双星星眼却始终注视着陈睦。
“鹤城帅哥多得是。”沈见岁不以为然地回答。
“他可不一样。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男的呢，大部分只有脸皮是帅的，小部分也算有学识修养，但只有他，不光有这些，还有性格、有脾气。”
女人捧着脸叹了口气，“他帮我打了那么久的官司，我原本以为一定能钓到他的，没想到还是失手了。有六个亿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不到喜欢的男人……”
六个亿？
沈见岁对金钱是非常敏感的。
她想起曾宁曾经讲过，陈睦那场一战成名的离婚官司，给女方夺回了六个亿。
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有六个亿还是挺有用的吧？”沈见岁捧场地干笑了两声，喝了口酒掩饰表情。
女人撇了撇嘴，“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他拒绝我的时候竟然说，他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除了那个人之外谁也不会接受。”
她夸张地皱起眉毛，“天哪，你敢相信吗？他竟然用这么假的理由拒绝我！我宁可他说他人道不能！”
沈见岁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她缓了缓，从手包里拿出手机，问女人：“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是珅信的沈见岁。”
女人惊讶地抬起眉毛，“你认识我？”
“当然。”沈见岁指了指自己的礼服，“这条裙子不就出自你们的设计师吗？”
女人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和沈见岁交换了联系方式。
“沈……见……岁”女人看着好友申请上备注名，恍然道，“你就是沈见岁？你是不是在美国上过学？”
沈见岁点头，“我在美国念的硕士，今年刚回国不久。”
“原来是你啊……”女人意味深长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叫我Flora吧。”
·
慈善晚会接近结束的时候，沈见岁的联络簿上新增了几十个新的好友。
她回国不久，社交圈子得慢慢拓展，才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人脉。
今晚有了曝光，也结识了不少人，沈见岁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提早收工离场。
出了会场，曾宁去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取车，沈见岁站在路边等着她时，有一个人影从她面前经过，脚步匆忙。
她原本低头看着手机，并不太在意，直到身后爆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怒吼：
“陈睦！我是你的堂弟！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吗！！”
沈见岁眉头一拧，转过身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陈睦就站在她身后较远的地方，但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从她面前经过的男人，此刻，他正跪在陈睦的面前。
跪在地上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上却有一撮突兀的白发。
他满脸泪痕，一双手紧攥着陈睦的衣角，刚才的那声怒吼，正是出自他的口。
会场的工作人员因为那声怒吼也都冲了出来，可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又都愣住，犹豫着不敢上前。
相比之下，当事人陈睦则平静得多了，自始至终站得笔挺，似乎对这个场面并不意外和陌生。
陈睦就这样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混沌的光影将他的面容打磨成刀削斧凿般的锋利，无框眼镜背后的灰色眼睛冷光凛凛。
他一身西装纤尘不染，而跪在地上男人灰头土脸，不住在哀求：
“陈睦，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忘了是我妈把你一手带大的吗？我就是你弟弟啊！我愿意赔偿，我愿意跪地认错，求求，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行不行？我不能坐牢，我女朋友已经怀孕了，我们就要结婚了！”
“求求你，求求你……”
陈睦微抬下巴，俯视着这个自称“弟弟”的男人，厌恶地后退了一步，迫使那双紧攥着衣角的手无力垂下。
“你是死是活，过得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睦冷漠地看着他，话语和目光一样不留情面。
“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走到了这一步。用不着动辄就拿死来威胁我，嘴上喊那么大声，不如用行动来证明。试试看吧，看看你如果你真死了，结果是不是会有任何改变？”
他说完，敏捷地躲开男人再度扑上来的身体，转身就走。
正和沈见岁撞了个照面。
陈睦似乎一时忘了她还在这里，冰山似的表情来不及收回，瞬息间崩开了一条裂缝。
沈见岁失望地看着他，发出一声冷嘲。
“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陈律师。”
履历光鲜的陈大律师，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原来就是这样冷血漠然，把人命当敲门砖。
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陈睦微微张口，像是有什么要说。
曾宁将车开过来了，不等他开口，沈见岁坐进车里关好车门，将他彻底挡在了外面。
曾宁看着车窗外，问：“沈总，外面出什么事了？”
沈见岁闭上双眼，摇摇头，“跟我们没关系，走吧。”
·
第二天早上，沈见岁推掉了公司的会议，独自驾车来到了一家空无一人的咖啡店。
她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个小时，过了约二十分钟，一位年轻的少年走了进来。
店里只坐了沈见岁一人，他扫视一圈，很快对上了沈见岁的视线。
“您就是庄岩吧。您好，我是沈见岁，就是约您见面的那位。”
沈见岁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庄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白色卫衣和淡蓝色牛仔裤，脖子上挂着最新款的头戴式耳机，青春男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嗨！你好你好！抱歉啊，我太多年没回鹤城了，这附近的路都不认识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您没迟到，是我提前到了。”
庄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别这么客气，叫我小庄就行了。”
沈见岁将菜单推给他，等他点了一杯加双倍糖浆的摩卡后，才进入正题。
她说：“这次约您……约你见面，是想表达我的感谢。三年前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已经病死在美国了。”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
彼时，沈见岁在美国读书，正值全球疫情肆虐，病毒变种高度传播。
她从小身体不好，抵抗力差，自然没能躲过被感染，在一个大雪封城的冬天病倒了。
她那时刚到美国没多久，没有熟人和朋友，药店买不到药，医院排不上队，病情一拖再拖，不断加重，国内的家人却被签证卡在国境线外，着急万分却也帮不上忙。
在她一度以为自己就要病死异乡的时候，一位素未谋面的华人学生在网上看到了她的消息，将在当时极其宝贵的特效药亲自送上门，将她从病痛中拉了回来。
沈见岁说：“我那个时候病得糊涂，没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病好后托人打听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就读的学校，可你当时已经毕业回国了。我回国后也一直在四处打听你，终于有了消息。原来你就住在鹤城。”
沈见岁将搁在一旁椅子上的礼盒提到桌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救命之恩，我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只能买些礼物来表达我的心意。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联系我。”
庄岩连连摆手，“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不必这么郑重。那年形势严重，许多人都病倒了，我们又是同胞，当然是能帮就帮。”
他摸了摸鼻子，“而且……认真说起来的话，我不过是给你送了趟药而已，我还是托了你的福，才也能早早吃上了特效药，才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沈见岁不解地紧皱眉头，“托我的福？那药难道不是你……”
庄岩说：“那药当时千金难求，我也只是个留学生，一个人在外面，哪里有这本事？其实，当时我的同学们也感染了，大家在网上发了很多帖子求药，被一个不认识的人看到了。
“那人主动联系上我们，说是他的家人生了病，就住在我的学校附近。只要我愿意帮忙将药送过去，他就可以将药分我们一半。我是通过他才知道了你的情况。”
“家人？”
沈见岁在脑子里快速搜索，却想不出这个将她称之为家人的人是谁。
如果是和她关系密切的亲友，肯定会主动联系她。如果是关系很远的亲戚，又是怎么清楚她的住处的？
她想不明白。
沈见岁只好问：“托您给我送药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庄严摇了摇头，“我不认识那个人，只用社交软件私信联系过他，不过是那个账号里什么也没发。他当时也生了病，怕传染给我，只好将药放在一个寄存柜里，我按他给的地址直接去寄存柜取了药，并没有见到他本人。”
“竟然是这样……”
沈见岁失望地垂下眼眸。
真正救了她一命的，竟然另有其人。
可她花了三年才找到庄岩，又要花多久，才能再找到这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呢？
见她失落，庄岩主动安慰道：“姐姐，我想那个人其实并不难找。”
沈见岁困惑地看向他，“为什么？”
“你想啊，那个人既然能在危急关头，跨越千山万水，托那么多的人脉，将千金难买的东西送给你，那完全不用怀疑，你对他而言，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庄岩笑了笑，“一个人身边能有多少个这样的人？我敢打赌，他肯定现在还在你的身边，不会很远的。”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只是……”
只是既然是身边重要的人，又为什么从不透露声响，只默默做好事呢？
沈见岁正在思考这些事情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来自曾宁的消息：
【沈总，速回公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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