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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韩越,你想要的得到了吗?(全本完) ...

  •   如果老天送你一块金汤匙,代价是收取那些平凡的糖果,你可愿意?

      世人皆羡慕韩家二少爷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财富、权力,一出生便站在食物链顶端,做世人不能做,享世人不能享,是京圈人人巴结的对象。

      奈何韩越生了个不会拐弯的脑子,行事风格永远简单粗暴,各取所需,也不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地方。

      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大脑都是麻木的,除了用酒精和美色麻痹自己,他找不到任何值得他费力去做的事。

      有些东西,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失去时也无所谓,又或许是他想得到的糖果从未得到,导致稍微尝到一点甜头,浑身的细胞就疯狂地躁动起来,叫嚣着、嘶吼着把要把那糖嚼碎啃烂,再狠狠地咽进腹中。

      楚慈就是那颗初次尝到的糖。

      ·
      商务车内,韩越第一时间拨通手下的电话,让他们查监控,沿街查,但不要惊动警察。

      得到命令的手下不敢耽搁,火速展开地毯式搜索。

      韩越一边看他们传来的监控影像,一边往回赶,给司机交代速度要快。

      任家远在他旁边像个打酱油的,插不上一句话,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韩二,你也别太着急了,他不会走太远……”

      “你怎么办事的!”韩越一声吼打断他的话,“一个大活人在你医院消失了你都不知道!”

      “我能怎么办!”任家远反驳道,“早上门诊上班楚慈的病房就是空的!我把监控和周边都查遍了!我查了三个小时!但楚慈什么人?当年把我们和警方骗得团团转,他想跑我拦得住吗!”

      韩越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无奈地点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对,他多大能耐,我都拦不住你怎么拦得住。”

      任家远也冷静下来,“你手机关机,侯瑜和裴志在送韩老爷子的路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韩老爷子身上,是我疏忽了。”

      韩越:“不怪你。”

      任家远转念一想,又道:“我给他用的药副作用挺大的,他应该会很困,我担心晚上他睡不好,就只用了这种嗜睡的药,按理来说他应该跑不远啊……”

      韩越飞快地翻阅平板,在翻到一篇新闻报道时,他陡然清明了瞳孔,“等等,今天几号了?”

      任家远还在思考用药导致的睡眠时间有多久,眉峰一挑,“你问这个干嘛?”

      韩越:“我好像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关上平板,对司机沉声道,“去陵墓园!”

      任家远惊道:“你是说楚慈他……”

      韩越低头捂住脸,面色凝重,“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难怪前天在酒桌上他会那么反常,还把自己喝进了医院……是我该死……”说到最后一句,他太阳穴绷起青筋,看上去真有要一刀捅死自己的冲动。

      任家远没再说什么,窗外的雨随着车身疾驰的速度飘成一条水线,人脸映在上面,就像一张割得四分五裂的拼图。

      “刷”的一声车门打开,韩越伞也不拿就跑了下去,无视任家远在后面的叫喊,任凭泥水溅在裤腿,浸入鞋口,他也顾不上擦一擦,只是一个劲地奔向那个墓地,他亲自选的、楚慈亲手抱进去的墓地。
      ——李薇丽和她儿子的墓地。

      雨水越下越大,水滴冲刷着大地,仿佛要把一切叵测的、诡异的、扭曲的感情冲个精光。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把糖嚼碎了咽吗?

      有些东西,再怎么补偿,也无济于事的。

      就像这颗糖,它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拼凑,终究不是原来那颗了。

      视线越过层层叠嶂的松树枝,能看见一个白色墓碑面前,安静地跪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青年,他垂着头,腰弯得很低,似乎眼前有什么他不敢看的东西。

      那一瞬间,韩越的心脏抽痛,他刚想叫出声,眼底骤然晃过一阵白光,他登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脚步停了下来。

      那是一把匕首。

      ——楚慈跪在李薇丽面前,右手捏着一把刀。

      韩越缓慢迈开步子,靠近那个快要碎掉的身影,轻轻地唤了一声,“楚慈?”

      楚慈听见声音颤了一下,但没有动。
      他浑身湿透,脚是光着的,泥土在他身上溅得到处都是,像一只被扫地出门的丧家犬。

      韩越更加小心地接近他,“楚慈,是我,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好吗?”

      雨点淅淅沥沥地淋在楚慈的脸上,顺着白瓷般细腻的皮肤滴在地上,他浑浑噩噩地睁大眼睛,只觉得雨水酸涩,“家,我还有家吗?”

      韩越已经走到他跟前,心提到了嗓子眼,“嗯,你有家,我们的家。”

      楚慈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苍白的脸,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那个高大的人影,忽然笑了,笑得那样美丽,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杀千刀的场景下,韩越一定会高兴得原地转圈,可他现在别说是笑了,提一下嘴角都费劲。

      楚慈的温柔就像一汪泉水,清凉、甘洌,几近干涸,“可是我妈和弟弟都不在了……我的亲人都不在了……我哪儿来的家啊?”

      话音未落,韩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战战兢兢,乃至如屡薄冰地去牵他冰冷的左手,卑微到了极点,“你有的,我们的家,你忘了吗?”

      “对……”楚慈又回过头,喃喃低语道,“我和你建立了家庭,我抛弃了我妈和弟弟……”

      他的状态非常不对劲,根本就不是能正常对话的样子。

      韩越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急声道:“不是的,你没有抛弃他们!是韩家……是韩家害了他们,是我哥!不是你!”

      楚慈听到这句话全身都哆嗦了,他瑟瑟发抖地转过头,和韩越对视的瞬间,他哽咽了,“还有你,韩越……”

      韩越蓦地怔住了,他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楚慈说的是事实。

      韩强醉酒驾驶撞人那事,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但很多人为了卖他人情都暗中帮了一把,而他,自始至终都是默许的态度。

      楚慈的唇上有他自己咬出来的齿痕,但一点血色没有,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你回去吧,韩越,你有家人,你有你的父母。”

      韩越摇头似拨浪鼓,后知后觉地去拉他的手腕,“我错了楚慈,我错了,我不该回家的,我不该去见韩家人!他们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韩越!”楚慈陡然一吼,把韩越给吓停了,像只大鹅呆呆地看着他。

      楚慈的眉头死死拧着,嘴唇颤抖不已,随着话音出口的瞬间,他几乎是惊惧交加地流下了两行清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迎接你的只是一捧骨灰,还有他们活着的证明而已……”

      韩越很少见楚慈情绪这么激动,更别提流泪了,他一直把楚慈养得很精细,天冷了怕冻着,天热了怕晒着,勤勤恳恳,不敢懈怠,可是……他妄图视而不见的那些问题其实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楚慈的心,一年又一年,缝缝补补,于事无补。

      韩越头一回这么恨自己,他恨自己无力弥补楚慈的伤痛,恨自己是个暴脾气,恨自己当年把楚慈逼到那般田地。

      “那你要我怎么做?嗯?楚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要怎么做,这一切才能好起来?”

      楚慈握刀的右手紧了紧,他望着墓碑上的“楚慈之母李薇丽”几个大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韩越,我如果能明白,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韩越似乎抓住了一根稻草,强行掰过他的双肩,让他看着自己,“那你和我回去,我们慢慢商量,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好受点?我们从长计议,不急这一时片刻好不好?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楚慈的身体没什么力,任由他推搡,可手里刀柄却不曾松开,反而越握越紧,“回去了……又能怎么办呢?无非是你安慰我,我自欺欺人罢了……”

      听着他嘶哑的嗓音,韩越心如刀绞,可他越是心疼,表现出来的样子就越是暴躁,“你非要折磨死我吗!啊!我们结婚都七年了!前后加起来快十年了!你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才开心吗!!”韩越几乎绝望,跪在地上祈求,宛如一个得不到糖就撒泼的孩童,进退两难,不知所措,“楚慈,我求你,算我求你!”

      楚慈面无表情地看他发疯,泪水却似断线的珠子一样遍布脸颊,和雨水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你干脆一刀捅死我!来,你一刀杀了我!你杀了我都好过……”韩越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你折磨自己,来得痛快……”

      雨水、狂风,席卷着倾盆而至,像极了某个伤心欲绝的神明在摧心剖肝。楚慈吞咽口水,抬起瞳孔黯淡的一双眼,反问道:“你以为……我愿意吗?”

      韩越一愣。

      “你以为,我不敢吗?”楚慈拍着胸脯,提高了分贝,“你以为,我杀那么多人,会在乎多背你一条命吗!”

      韩越彻底愣住了,“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对不起你!”楚慈大声地发泄着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头一次那么狰狞、那么不顾形象地诉说委屈,“我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弟,我也对不起你韩越!”

      韩越:“……”

      “我甚至连自我了结都做不到……”楚慈堪堪伸出右手,拿出那把握了很久的刀,他是反手握刀,却是刀背朝内。

      这不是自杀的握法。

      “因为我是你的‘弱点’……”
      他说完就松开了手,匕首“咯噔”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韩越再也忍不住将他拥入怀中,想极力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寒冰般的体温,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没发现,对不起,楚慈……对不起……”

      楚慈发完一场脾气已经筋疲力竭,他无力地倒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地道:“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这种人……”

      韩越亲吻他湿漉漉的头发,泪水和雨水溢满整双眼睛,让他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老|子就是喜欢你!你就是愧疚也好恨我也罢!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楚慈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他混混沌沌地听韩越撒泼一样的话语,犹如踩在一片棉花地里,“我没想……离开你……我只是,有点难受……”

      韩越:“难受就别说了,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楚慈这次没有反驳,只是任由他抱着自己,任由他把他带到任何地方……
      这是楚慈给他的权力。

      不一会儿,雨滴在身上的感觉消失了,隐约听见嘈杂的声响,好像有人在着急地交流着什么……
      再一会儿,身子更温暖了……
      迷迷糊糊间,有个人亲吻他的指尖,从手指到掌心,每一个吻都无比温柔,仿佛信徒捧着仅剩的一根香火,举过头顶,高拜神明。

      黑暗中,楚慈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弱得有些不像他,“韩越,你想要的……得到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绵长而幽怨的吻。

      楚慈昏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看见了小时候的韩越,小韩越像一张黑白剪影,站在同样黑白的世界里,手里拿着棍棒,眼底装着不远处的母亲和哥哥。
      母亲在为哥哥缝制毛衣,那是一件彩色毛衣。

      下一个画面,哥哥穿着这件毛衣向他抱怨,嫌它太过鲜艳,嫌它太过温暖。

      小韩越轻声问道:“可以给我吗?”

      原以为会拒绝的哥哥火速脱了下来,丢垃圾似的把衣服扔给了他。

      小韩越如获至宝地穿上了这件衣服,却发现码数大了,他穿不了……

      寒来暑往,等他长到能穿的时候,他把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梦里的楚慈想碰一碰那个可怜的孩子,却发现指尖划过空气,他碰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韩越的背影越走越远,远到他追不上,远到他看不见……

      最终,他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件毛衣,领口脏兮兮的、皱巴巴的,却依旧艳如彩虹,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

      韩越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而他便是那件他心心念念了很久,又穿不上的彩色毛衣。

      与其说自己是他的执念,不如说“楚慈”是他窥探真实世界的一个孔,从见到的那一个瞬间开始,就注定了不能逃离、不可救药……

      梦里的楚慈不再追逐远去的小韩越,而是回到阳光下,穿上了那件彩色毛衣。
      太阳照耀的楚慈,是钻石般绚烂的烟火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韩越,你想要的得到了吗?(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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