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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韩越,你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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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韩越穿戴整齐坐在床沿,双手环胸,一脸不悦。
床上的被子隆成了一座小山,里面的东西一动也不动。
那是楚慈。
“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不然我现在就给伯父打电话让他拎你回去。”韩越周身萦绕着蠢蠢欲动的黑云,气压低得吓人。
韩箐蹲在地上,头埋在膝间根本不敢起身看他。
裴志倒是习惯了,大摇大摆坐在沙发椅上喝茶,见韩箐如此自责,于心不忍地咳了一声,“韩二,差不多得了,箐箐也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今天就……”
“要不是她吵着要见嫂子能变成这个局面吗!”韩越气得不轻,额头的青筋直跳,“打扰我和楚慈的二人世界也就算了!还一不小心看到他的***!!老子平时都舍不得多看!!!”
话音未落,洁白的被子里有了动静,仅仅是眨眼的功夫,被子一个弹射起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了他的嘴。
越过缓缓落下的被单,韩越看到楚慈顶着一双散发着凶光的眼睛,表情冷若冰霜,削薄的嘴唇一动,就吐出一段狠毒的话来,“小心我弄死你!”
韩越闻言脸颊浮现红晕,嘴角微弯,然后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舔了一口。
楚慈瞬间抽回手,血气一阵一阵往脸上涌,“你疯了!”
韩越笑嘻嘻地上去抱住他的窄腰,旁若无人地和他贴在一起,“好久没看到你那么冷酷的眼神了,太刺激了宝贝儿……”
楚慈:“……!!”
“嗯咳!”裴志终于忍不住猛咳一声,闭着眼睛道,“有孩子呢,你们冷静点!”
韩箐保持着小脸通红的模样呆若木鸡,俨然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她算哪门子的‘孩子’!她大学都毕业了!再过两年要嫁人了!”韩越显然不乐意自己被打扰第二遍,骂骂咧咧地指着一脸呆傻的女孩,“你看看她那样儿!”
韩箐一个哆嗦灵魂归位,吭吭哧哧地道:“我我我不不不是是故故意……”
楚慈现在只想找个无底洞钻进去。
还是裴志站出来主持大局,“要是你早些告诉箐箐楚慈就是她嫂嫂,不就没这事了?”
“韩家的手段不得不防。”韩越放开楚慈,回身的间隙帮他把衣服领口拉紧了,正色道,“我的威胁也不是永久有效,要是有不长眼的想趁年关干点什么,我绝不放过。”话到尾声,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蹲地上的韩箐。
裴志:“我理解你,但是韩箐不至于。”
韩越抬了抬眼,“要是‘至于’她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裴志扶起已经卷成鸵鸟的女孩,笑眯眯地道:“那我带她走了。”
“随便你带她去哪儿。”韩越大手一挥,起身去取外套。
话音未落,韩箐忽然垂死梦中惊坐起地抬起头,“等等!”
裴志心力交瘁了,“姑奶奶你还想干嘛。”
“放开我!”韩箐三下五除二挣开他的束缚,似箭一般冲到楚慈身边,拉着他的手一顿声泪俱下,“韩老爷子生病了,他让我不告诉你们的,明晚韩老爷子就会被接到美国治疗,到时韩家的人都会为老爷子送行,所以我才回来……如果你能说服……”她扭头看了一眼韩越,又回头道,“如果你能说服我哥,我希望他能去送送韩老爷子,那毕竟……是他父亲……”
楚慈的心脏猛地一沉,但情绪上看不出一丁点波澜,他知道韩老司令被他刺的那一刀,即便侥幸捡回一条命,对身体的打击也是致命的,身体机能远不如以前了。
所以现在韩家的大小产业都过渡给了韩越。
“这是你们的家事,与我无关。”楚慈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漠得令人害怕。
韩箐:“可是……”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出去吧。”楚慈闭上眼睛以示抗拒,白瓷般的脸美丽而疏离。
韩箐还想说什么,被裴志一只手捞走了,走前还不忘对楚慈低声道:“抱歉,她还小,你别忘心里去。”
楚慈没作什么反应。
等两人都走了,韩越才穿好衣服走过来,见楚慈已经睡下了,弯腰去亲他的面颊,温声道:“刚任家远跟我通过电话了,他马上就来。”
楚慈闭着眼,还是不说话。
韩越摸摸他的头,又不满足地亲了亲他的发丝,“等我下班,我下了班马上赶过来。”
可就当韩越收拾好自己,即将出门时,楚慈从床上坐了起来,叫了他一声,“韩越。”
“嗯?”他转身道,“还有什么事吗?”
楚慈的头很低,脸侧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表情,“韩老司令那里……”
韩越微笑道:“我答应过你会回家的,但过年还远着呢。”
言下之意就是他明天不会回去。
楚慈沉默良久,薄唇微开却没有说话,末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头抬了起来,“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和他对视的瞬间,韩越不笑了,“任家远明天要给你用药,我不能离你太远。”
楚慈:“我没……”
“你有事!”韩越几乎是呵斥着打断他的话,但随即又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缓缓道,“你有事……”
楚慈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他的身影越过门扉,高大的背影负手带上门,就那么静悄悄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觉得心脏有一刻停止了,伴随韩越离开的时间停在了原地。
第二天一大早,天灰蒙蒙的,下了点鹅毛细雨。韩箐换上西装裙,外面套一件深色收腰大衣,踏上了回本家的商务车。
裴志和侯瑜也来了,任家远说医院有事,稍晚过去。
但就在他们准备上车启程时,不远处的韩越撑一把黑伞快步而来,黑色长风衣被风吹得呼哧作响。他貌似心情不佳,眉头紧锁,气场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裴志示意旁边的保镖退下,转身轻笑着把门推开,“韩二,幸好咱们的车够大!”
韩越默不作声地坐了上去,把一旁的韩箐看呆了,心想楚慈何许人也,是怎么让他那个说一不二的堂哥收回成命的……
车内引擎声渐起,侯瑜笑嘻嘻地问:“韩二,你怎么临时变卦了?”
韩越黑着脸坐在真皮座椅上,手肘撑着膝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楚慈说如果我今天不去,他就不让我进卧室了。”
侯瑜:“……”
裴志:“……”
韩箐:“哈哈哈哈哈哈哈!”
宽阔的商务车内充满了女孩爽朗的笑声,韩越一记眼刀剜过去,她马上闭了嘴。
车里再次陷入沉默,韩箐侧身去看北京城入冬的风景,漆黑的瞳孔深处照映着路边飞速略过的树影,给她洁白无瑕的脸蛋蒙上一层忽明忽暗的阴影。
其实昨天她私底下偷偷联络过楚慈。
楚慈的表现一反常态,不说话也没有情绪波动,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只有在听到“韩老司令说不希望韩越过来,怕小慈会不开心”的时候,眼眶有微微放大。
她还说韩老爷子七年没见过韩越,经常翻看韩越和韩强小时候的照片,楚慈的脸色在听到“韩强”的名字有轻微的皱眉,问了一句:“他的病,严重吗。”
韩箐如实道:“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概率不大,失败了就会死……”
那个“死”字一出,楚慈后仰靠在床板上,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天韩越会去的。”
韩箐起身欲走,“谢谢你……”
楚慈阖上眸子,不再看她。
但韩箐不知道是,她离开以后,楚慈忽然噗哧笑了一声,他双肩耸动,笑得肆意又疯狂。
他笑那个不可一世的韩老司令如今也只是个垂暮老人,笑他一手教出来的两个恶魔一个死无全尸,另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仇人!
“哈哈哈终于遭报应了!”
冥冥中,那些死去的人们在他身边徘徊,他们拉着狭长的四肢,顶着扭曲的五官,质问他一个杀人犯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韩老司令似乎也在其中,那双布满褶皱、行将就木的瞳孔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没有焦距,没有生气,就像死人的眼神。
楚慈疯了一般对着空气大叫:“你还能做手术捡回一条命!可我妈和弟弟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报应……!是你们的报应!”
“当初若不是你给韩强那么大权力,纵容他们母子只手遮天!我妈和弟弟怎么会死得那么窝囊!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
“你也有今天!你风光一世,可有想过还有今天!唯一的儿子都不愿见你!!”
“哈哈哈……可是……为什么……”
笑着笑着,他如同累了,渐渐停了下来,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不绝于耳,他颤抖着举起右手,看到大拇指旁边痊愈的刀痕,眼眶陡然涌上一阵湿热。
事到如今,为什么他会难过,会心痛呢……
“韩越,我好疼……”他喃喃念着爱人的名字,缩进被窝,蜷缩着抱紧自己,似乎只有这样,心脏的痛就会减轻一些了。
「韩越啊,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心脏随你跳动,我的生命因你延续……」
这样的我,又怎么会忍心,看你和父母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