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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钩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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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萧曳客居寒山寺的第三个年头。
禅房灯光幽微,佛经纸页零落散在地上。元徽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听起来严于自律,一心向佛,然而盘着的双腿上斜坐着鲛人,便的的确确是对佛门的亵渎了。
萧曳的尾绕到元徽身后,不轻不重勾住对方颈侧,他闻到僧人身上的汗湿,听到僧呼吸紊乱,心跳如擂。
“怎么闭着眼,元徽?”萧曳轻轻问道,呵出的气音带着潮湿的情欲扑向定然而坐的僧人。
元徽的脊骨在颤栗、发抖,颈侧的鲛人尾尖弄得他心神不宁。像平白沾着苦涩的钩吻,又像是霜雪前赴后继落时微痒又化成热流。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佛经,便是《坛经》中那一段了——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仁者心动。”
这里是佛门不错,但面前是萧曳。这样一想,似乎无论如何都理所当然。
但当隐隐觉出萧曳在朝他靠近时,他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措。
元徽的手紧紧攥着僧袍,他喉间无比干渴……鲛人微凉的手指在他喉结处轻抹一下,下一瞬,灵巧的尾尖便从锋利的下颌攀上来,极缠绵、极缱绻地叩问唇齿。
也叩问其心。。
僧人顺从地撤了屏障,于是冰火两重,霜雪生津。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鲛人的尾尖从元徽口中撤出,重新搭上脖颈,像是信誓旦旦的占有。
元徽几乎清醒了,鲛人的吻将将落下,他猛地撇过头去,一瞬流泪——
鲛人的亲昵扑了个空,连同燃烧着的热爱。
萧曳有些失望,黑暗中,细长眉眼盈着悲伤。
但短暂凝滞后,萧曳没有停。他无可奈何地低头,如仙人抚红尘,似信徒虔诚朝圣。
鲛人的吻,落在僧袍上。
僧人的泪,落在僧袍上,绽出暗夜中看不见的深色。
分明余温未尽,却有满目荒凉。
不吻太荒霜雪意,惭向春风问心来。
欲念戛然而止。
山寺钟声响起,萧曳无声离开,夜色枯冷,共听霜鸣。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少年入空门,青年便小有所成,哪知而今……哪知而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恋慕是千花尽盛,万鸟清鸣,然而清规加身、戒律在心,仿佛一盏寒尽倾骨脉中。
小僧无状,平白……误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