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赏花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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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袭芳园还有一段距离，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罗岩隔着车帘告辞道：“在下身份不便，不能送姑娘进去，故先行一步。”
孔泥始料不及，慌忙撩开车帘，罗岩最后一截紫色袍摆已从拐角消失。蓝玉探身出了马车拽住缰绳，返身提醒有些怔然的孔泥，“小姐，剩下的路程不远，奴婢驾车。”
孔泥哦了一声，莫名有些失落，问：“他为何不能同我们一起过去？”
蓝玉耐心地解释，“今日花宴算是皇亲贵胄的相亲宴，小姐未出阁，罗将军亦未娶妻，自当不合适。”
“那他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相亲？”
“应当是。”
“他是今年必须娶妻吗？”
“罗氏世代戍守在北澜边疆，罗将军也是前月才回京，听说陛下下旨召他回来，为的就是亲事。”
孔泥略略思考，“也就是说，他奉旨回京，亲事拖延不得。”
“也不一定，北澜习俗与京都不同，那边晚成家的儿郎很多。” 马车停下，蓝玉结束话题，掀帘扶孔泥，“小姐到了。”
袭芳园外有专门等候接待的侍女，蓝玉递上邀贴，被引进园内。还未走近就听到了姑娘谈笑嬉闹的声音，园内群芳争艳，自是一派花红柳绿，姹紫嫣红 。
孔泥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周雅和云意，想着她们该是还没到，或有其他事绊住了。
花宴的主人慧曦长公主也未到，园内姑娘大多三无成堆地随意玩笑在一起，边赏花边说些闺阁趣话。外面日头大，孔泥并没有待太久，便独自进了凉舍，凉舍内摆了满桌的冰镇瓜果，里面很是凉快。
孔泥在府内娇养惯了，怕冷也怕热，在这酷暑天气里，放置冰块的凉舍里待着，就特别舒服。甚至听到了外面突然渐大的喧闹声，她也懒得没有起身查看。
百无聊赖之际，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和一声银铃般的轻笑，“还以为是那家小姐这般不合群，原是孔妹妹，这倒是说得通了。”
孔泥抬头看见一名着茜红纱裙的少女，黛眉红唇，容颜艳丽，“原该来此处也不是为了我们，前些日子在观棋会上刚出尽了风头，这才几天，今日的花宴也不知哪儿来的邀帖，竟然也眼巴巴的跟来了。”
孔泥微蹙了一下眉峰，并没有搭腔，那少女却是越说越来劲，拉着旁边的同伴道：“做这般模样倒也不知道给谁看，哗众取宠恨不得早些把自己嫁出去。”
蓝玉侧移步子，眉目跟着便冷了下来。孔泥微不可见地抓住了蓝玉的衣袖轻轻拽了拽，表示自己无碍。
“姐姐说话真难听。”孔泥望向少女，面上一派天真无邪，话语却字字清晰，“像是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喷粪。”
少女何曾听过这般简单粗暴的骂人话，瞪大眼睛愣了半响，才算反应过来，气得全身都在抖，“你……你怎能如此……粗俗！”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另一道声音打断了，“这么一比，我平日里说话是不是好听多了。”
周雅人未至，声已至。满院群芳刹那黯然失色，来人着一身张扬明媚的朱锦罗裙，双臂挽着如烟如霞的披帛，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华贵，随着身影走近，五凤赤金步摇的玉珠在云髻间轻轻晃动。
回过神来的小姐姑娘，慌忙欠身行礼，“华殊县主。”
周雅在孔泥身边站定，面向最先说话的少女，唇角讥讽毫不掩饰，“今日在此的虽说都是京都贵女，但贵女也分三六九等，你是欺太傅府无人，还是欺本县主是死的？”
少女双颊涨的通红，“周雅你莫要太过分！”
周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平淡开口，“道歉。”
少女还欲争辩，周雅的神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听不懂话吗？让你道歉。”
少女把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鼓足勇气道：“不可能。”
“远远便听见了吵闹，这是发生了什么？”慧曦长公主身后跟着一众侍女，她走近了才语气温和疑惑地开口问。
周雅缓声解释道：“刚刚倩妹妹言语失当，想让她给阿泥道句歉。只是倩妹妹似乎不太愿意，姨母既然来了，便帮我劝劝，一次失言不打紧可莫要把德行也失了。”
少女愤然道：“舅母，她颠倒黑白无中生有，你不可只听她一面之词。”
慧曦长公主几乎是从牙缝中往出挤字，“可以了，先道歉。”
慧曦虽是长公主，但周雅的母亲与当今圣上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亲疏远近自当不同，慧曦平日里再看不惯周雅，当着这么多人，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气氛压抑沉默，满院呼吸可闻，静了许久，少女才不情不愿地随意欠身行了一礼道：“刚刚多有得罪，也是姐姐心急口快，望妹妹不要介怀。”
周雅皮笑肉不笑，“想来姨母有许多私房话与众位妹妹说，阿雅便不打扰了。”她返身牵着孔泥离开凉舍。
云意刚刚随周雅一同过来，如今行了一礼，跟着也告退了。
出了众人待的主院，进了一处小院，院内盛开了满池的荷花，蜻蜓点水翻飞，几人步上凉亭。周雅观察了会儿孔泥，没忍住伸手拨了下她发间的珍珠穗，珍珠碰撞作响，她笑眯了眼，给后面的云意道：“黄灵还真是能寻到好办法治她？像是被封印了一般，今日怎没有平日里咋呼。”
孔泥从周雅手里把珍珠穗拿过来，捋顺了，“太热了，困而已。”
云意坐到石椅上，从池塘里吹来的风轻柔凉爽，她闻言，还是下意识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孔泥打扇，“今日天气确实热。”
孔泥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直接瘫趴在了桌子上，“热的我都不想动。”
周雅失笑，“快起来，又坐没坐像了，真一点也夸不得你。”
孔泥抓住了周雅的衣袖，微微抬头，刚好能看见放大在眼前精致明媚的五官，睫羽纤长，在脸颊上落下阴影，眼尾上调，弧度漂亮侬丽。
孔泥没忍住，“阿雅今日真好看。”
阿雅顺势还往孔泥跟前凑近了一点，“好看便多看些，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云意抿唇浅笑，“你掼是会逗她。”
云意今日穿了一件绣着玉兰的浅青色长裙，饰碧玉玲珑簪，眼含秋波，眉如远黛，孔泥调换方向，眼睛亮晶晶地道：“云姐姐今日也好看，满池的荷花不及姐姐一分色彩。”
云意虽然言语责备，眉眼却笑得温柔，“好了好了，知道你嘴甜，越发说得夸张了。”
正说笑，周雅的身体却突然一疆，转头看向了圆形拱门，孔泥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玄袍男子，被人簇拥着，眉眼风流，金尊玉贵。
孔泥跟着周雅和云意起身行礼，“见过五殿下？”
“免礼免礼。”风凛旭走近道：“今日常宴，无需多礼。”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了被周雅下意识挡在身后的少女。
粉面桃花，清新灵巧，周雅和云意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那姑娘虽瞧着年龄要稍小些，但姿容竟然丝毫不逊于她们二人，眉眼之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聪慧乖觉，惹人侧目，“这位姑娘是？”
不及孔泥回答，随行在风凛旭身侧的蓝袍公子先开口了，“太傅幺女，孔泥。”
风凛旭重新看向孔泥，夸赞道：“是个好名字。”
周雅微蹙眉峰，果然不出所料，风凛旭接着便问，“姑娘可曾婚配？”
“五殿下未免问题多了些。”周雅毫不给面子。
风凛旭很是惊讶地问：“难不成姑娘今日来不为亲事？”
周雅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怒火，“她年纪尚小，我带她过来玩。”
“原来如此。”风凛旭不置可否般笑了笑。
五殿下离开时，跟随他一起出现的蓝袍公子在转身的瞬间瞪了孔泥一眼，孔泥其他人不认识却认识他，廷尉谢大人的公子谢怀卓。谢怀卓既然在七殿下身边，没道理风凛旭就真不认不出孔泥。
周雅语气懊恼，“今日就不该让阿泥随着我们来，是我和云意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孔泥抬头露出一个笑容，“阿雅，没事。”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她不会放在心上。
“袭芳园内我有一方院子，那里是我的一处私院，外人不会进去，沉璧。”周雅吩咐她身边跟的侍女，“你带云意和阿泥过去，我有事暂时要离开一会儿。”
周雅在袭芳园的院子并不大，但胜在幽静，茂林绿竹间，鸟鸣清越。屋内摆设也是极尽简雅奢华，置锦绣富贵牡丹软榻。
孔泥都能想到周雅平日里若躺卧期间，是怎样的妩媚慵懒。她跑过去在软榻上滚了两圈，钗发蹭的乱七八糟，鼻间嗅闻到了浓馨的熏香，“这里好香。”
云意坐过去，帮她把钗发整顺，“周雅若回来，少不得又要说你是只猴子。”
孔泥一点影响都没有，“说多了，我就当是昵称。”
云意失笑般摇了摇头，转念道：“这香味倒是安神，竟感觉困了，阿泥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孔泥也感觉到了困倦，她点了点头，意识有些迷顿，“那我睡会儿，阿雅回来了叫我。”
“好。”
迷迷糊糊间，孔泥听到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屋外传来很低的谈话声，慢慢地谈话声逐渐变远，直至消失。
孔泥陷在梦魇里，再次听到了屋门被打开的声音，这次来人脚步匆匆，几个跨步就到了床榻边，出声唤她，“孔小姐。”
孔泥能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叫她，但是无论如何也醒不来，身体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难受。
来人将她从软榻上抱了起来，大踏步往外走，“把该处理的人处理干净。”
孔泥环臂抱住了来人的脖颈，终于呢咛出声，“哥……哥哥。
后园门外停着一辆湛蓝色顶棚的马车，罗岩将孔泥接抱给孔泽，少女脸颊微有酡红，意识昏沉，气息滚烫。
孔泽将少女稳稳地抱在了怀里，才抽空抬眼看向罗岩，问，“可有人看见？”
“没有。”
“周雅和云意呢？”
“丞相府和太史府都有人接应，我们不好插手。”
“不管了。”孔泽语气平淡，视线再次落到怀中的少女身上，才有了一点起伏，“这次多谢你。”
“应该的。”
“嗯。”孔泽弯腰进车门，马车帘放下，他对跪在外面的蓝裙侍女道：“回去自己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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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泥醒来时，已在行驶的马车上，孔泽斜坐在她身边，玉冠白袍，儒雅清俊。
孔泥还保存着昏迷前的记忆，对于事情的起末并非一无所知，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哥。”
孔泽倾身移过来，用手背轻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复换回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问，“感觉怎么样？”
孔泥自觉比一开始前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嗓子火辣辣的疼，“渴。”
孔泽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孔泥一口口地喝完。
孔泥边喝边观察着兄长，今日花宴是她非要过来，求兄长帮她劝的爹爹，莫名出事，总归还是有些心虚，“哥哥，你来接我的？”
孔泽自然地从少女手里把喝完的茶杯接过去，不答反问，“除我之外还能有谁？”
孔泥仔细回忆，虽然那时她意识确实比较昏沉，但并非毫无所感，那人胸膛很硬，硬的甚至有些硌人，身上是很浅淡的皂角香，与孔泽身上的气味完全不同，孔泽终日与笔墨为伍，衣袍上常伴有若有似无的墨香，但那人身上没有一点。
“不像是哥哥。”
孔泽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却是道歉，“这次是兄长连累了你。”
孔泥眨了眨眼，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前因后果。太子与五皇子古来不合，朝中官员也自觉分成了三派，太子党，五皇子党，中立党。爹爹是当朝太傅，自幼教导太子，孔泽也曾当过太子伴读，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便被画明了派系，五皇子动不了孔泽，对孔泽身边要紧的人下手，同样能挫其锐气。
孔泥能猜到这些，却难以猜到，朝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兄长又做了什么，竟能惹得五皇子将怒火牵到她身上。当然她也不能算全然无辜，今日之事未必没有谢怀卓的推波助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赏花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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