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天平》过桥东

55、你兄弟亲我哥们

　　到头来，张欠还是顶不住傅闲能委屈的样子，把人带回去洗澡了。

　　浴室和房间仅仅隔着一道墙，张欠听着里面的洗澡声，心跳声振如雷鼓。

　　好像答应傅闲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谈就谈了。

　　但又有点好像哪不一样，身体情绪仿佛被束缚住，放不开了。

　　一会儿感觉睡觉姿势不对，一会儿觉得被子会不会扎人，又一会儿胡思乱想给傅闲能的衣服是什么码的，更远甚至想到厕所的地滑不滑，马桶盖有没有掀……

　　“……”张欠睡不着了。

　　谈恋爱这么折腾人的吗？

　　傅闲能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发现张欠发呆，轻笑，走过去蹲在床边，问：“想什么呢？”

　　张欠扭头，刚洗完澡的傅闲能脸白白净净，鼻子和眼圈还有点红。

　　想到他刚才掉两滴泪，张欠不记得那瞬是什么感受，但现在仅仅回忆起来一个印象，心里边就莫名难受。

　　张欠卷缩身子，头向傅闲能倾了些，伸手将他脸上滴的水擦掉，声音懒散：“没想什么，去吹头发，困了。”

　　傅闲能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好。”

　　吹完头发，傅闲能带着暖气钻进被子里。

　　过了会儿睁眼，默默看向他和张欠中间的楚河汉界，“男朋友，你能抱着我睡吗，我怕做噩梦。”

　　“叫我张欠。”

　　“……”好冷的班主任语气。

　　“张欠，我怕会做噩梦。”

　　“不会。”

　　“……”

　　傅闲能翻身，“张欠……”

　　又来了。张欠都能想象到对方如何用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自己，想说你他妈少跟我来这套，可一转头，透过窗外的月色无意看见他眼底的黑眼圈，倏然怔住。

　　他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矫情些好像也没问题。

　　张欠思索会，伸出一条手臂：“靠着睡吧。”

　　傅闲能立马靠过去枕着，又开始无聊动嘴皮子，“张欠，这段日子你真的让我好难受，亲我一下当做补偿。”

　　“你够了。”

　　“不能吗。”傅闲能埋进他胸口，闷闷说：“好吧。能在一起就已经是佛祖显灵，要求亲嘴什么的果然太过分了。”

　　“……”张欠抽了抽嘴角，喊道：“傅闲能！”

　　“嗯？”傅闲能抬头，嘴巴突然被掐得撅起，然后猛然嘬一下。

　　亲完张欠倒吸一口气，热着脸闭眼，对着天花板说：“行了，睡觉吧。”

　　“你……”

　　“再说话我就打电话给郑哥。”

　　“……”

　　好不容易让大少爷安安分分地睡觉，张欠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谁知深更半夜傅闲能又睁开眼，撑起身将张欠的手拉下来，然后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这才真正满足地睡去。

　　第二天闹钟又在桌上不知疲惫地嗡嗡响，张欠迷瞪着眼关了，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意识不清地进厕所挤牙膏。

　　刚在嘴里刷两下，忽然听到旁边有水声，扭头，傅闲能光溜溜地站在淋浴间里冲泡泡。

　　对上视线那瞬他笑着，手自动往下挡，说：“早。”

　　“…………”

　　“卧槽！”张欠面露惊恐，“你他妈怎么在我家！”

　　傅闲能皮笑肉不笑：“怎么说呢，昨天晚上我们好像在一起了，我成了你的男朋友，然后天又太晚，所以干脆让我住你家。记起来了吗？”

　　“……”张欠头一歪，全部都想起来了，接着无声往后退，把门带上前说：“在我家洗澡记得锁门。”

　　关上后他靠在门边，心跳疯狂加速，总算有了一种“我恋爱了”的真实感。或者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松感，内心深处充满了干劲和活力。

　　张欠在二楼外厕所洗漱，夏天一大早就开始发汗，就顺便也洗了个澡。

　　然后回房间挑衣服。

　　傅闲能倚在柜门边问：“我穿什么呢男朋友？”

　　“这个。”张欠随便拎了件衣服给他，“你留在这的，正好穿上。”

　　傅闲能看几秒，两指像捏垃圾一样捏起来丢他椅子上，微笑：“换一件。我要穿你的。”

　　“……”张欠回头瞟一眼那件被主人丢弃的可怜衣服，沉默片刻，转身只顾着找自己的，说着：“那你光着吧。”

　　“好啊。”傅闲能作势要解浴巾，不料张欠站直了身，抽过书桌上的手机，唇边重新挂回坏笑。

　　他立起手机说：“开始吧。”

　　傅闲能：“……”

　　他一下子就动不了手了。

　　果然论使坏，姜的还是老的辣。

　　张欠就知道他还有羞耻底线，这人的素质标准可比自己高多了。

　　张欠手机对着他拍，张扬道：“快点啊学霸，让我一饱眼福？”

　　傅闲能还真脱不下来，在镜头里笑了笑，倾身贴近，作势要亲镜头，张欠愣了下，抬眼，他却也跟着抬头，吻住了张欠。

　　两人一边亲，一边靠到桌沿，都没穿衣服，洗澡后略微冰凉的肌肤磨蹭着对方，却愈发火热。

　　傅闲能亲完，捧着张欠的脸又亲了下，声音淡哑：“以后再大饱眼福吧。”

　　张欠没说话，别开头一直皱着眉。

　　须臾，瞥了眼含笑的傅闲能，忽然声音有点小：“你别老动不动就亲我。”

　　傅闲能收了点笑：“为什么？不喜欢还是不好意思？”

　　“不喜欢。”

　　“你回答的好快。看来是真不喜欢。”

　　张欠嗯嗯两声。

　　傅：“一定是我技术不好，放心，我会努力的。”

　　张：“……”

　　这少爷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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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

　　排球馆内砰砰声此起彼伏，梁其帅练完到长椅坐下，头靠着墙，垂眼看着张欠和傅闲能练球。

　　过了会儿，问旁边的温朋湖：“你说，他俩最近是不是怪怪的？”

　　“这还用问，一直都很怪。”温朋湖从纸质书进化到电子书了，拿着手机目不转睛。

　　“不是，我是说那种氛围你懂吗？”梁其帅表情扭曲，一脸难以形容的痛苦。

　　“什么氛围？”温朋湖茫然抬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种氛围是哪种氛围。

　　“……”看他不懂红尘的样儿，梁其帅想给不长记性的自己一巴掌。

　　这时，正好安不乱给梁其帅打电话，“有空吗，出来搬几箱水。”

　　梁：“有。还要再叫一个吗？”

　　安：“行，这里有四箱。”

　　“走朋子，去搬水。”梁其帅硬把温朋湖拉起来去当苦力。

　　他们练排球的场馆是周率家的，里面有更衣室，冰箱和零食柜，平时累了可以吃吃喝喝休息一下。

　　一行人搬到门口，梁其帅走最前边，刚才训练了好一会儿又扛重物有点撑不住，停到门口用膝盖顶了下，然后重新使劲儿抬起来。

　　忽然，看见场馆内两个背影挨着，傅闲能搭着张欠的肩膀，不知跟他说什么，脸笑吟吟的，两秒后缓缓凝住笑，凑过去亲了一下张欠的脸颊。

　　“我靠！”梁其帅忙压住声音，慌乱得想钻进地底下去，结果发现旁边站着的安不乱也看见了。

　　安不乱呆住片刻，后知后觉着急忙慌地随便拽个人贴墙上，扭头才发现是温朋湖，“喂，你怎么还在看小说！”

　　“不看小说看什么？”温朋湖看他们一个个贴在墙上如临大敌，不自觉压低声音：“出什么事了？”

　　安不乱语气酸溜溜的：“能什么事，你兄弟跟闲哥亲上了。”

　　“……”温朋湖出现短暂的空耳。

　　梁其帅耳尖听见，抗议：“什么叫我兄弟跟闲杂人亲上了，是他亲我兄弟。”

　　周率笑笑：“不都一样吗。”

　　梁其帅：“不不不，别以为我不知道同性恋是分1跟0的，我兄弟不可能是零儿。”

　　周率和安不乱呆了会儿，诚实道：“我们还真不知道。”

　　梁其帅：“……”

　　梁其帅勉为其难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完了他俩连同温朋湖的神色都一言难尽。他轻松道：“我当年查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震惊。”

　　“不可能。”安不乱坚定，“闲哥不可能是零，怎么着也是张欠零。”

　　梁其帅急了：“放屁，你兄弟才是零。我欠还是你兄弟掰弯的！”

　　周率微笑：“不能吧。能被掰弯的那都不叫直男。”

　　他扬头示意安不乱，“安不乱跟闲哥十三四岁就认识了，也不见他弯啊，女朋友谈了两任。”

　　梁其帅冷哼：“那是你们不知道他怎么喊张欠的，撒娇！撒娇知道吗，听过吗你们。”

　　周&安：“…………”

　　正争着，安不乱的手机突然响了，但是他搬着水，没有及时拿出来。

　　等放下水掏出手机，傅闲能已经探出门，手里拿着手机疑惑：“你们聚在这是……”

　　安不乱一看到他，满脑子都是你兄弟是零，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傅闲能的脸，确实无可挑剔，立体又英俊。

　　卧槽！难不成他真是零儿！

　　周率就算碰上什么新奇的事情也能迅速调整过来，不慌不忙：“我们搬水累了歇会儿。”

　　张欠走过来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拎走离得最近的安不乱手里的一袋水，然后去冰柜那边存放。

　　傅闲能见状也拿走周率的，立马跟上。

　　四人看着他俩，心中五味杂陈。

　　好在他俩在一起没有因为同性/交往有些敏感的顾忌，从而影响排球训练。

　　附中的准高三生假期短，之后没过半个月就开学了，张欠以全年级第65名的成绩进入实验二班，离开时温朋湖和梁其帅那叫一个不舍得，更加坚定要奋发图强。

　　杨兴国也难得夸他几句，让实验二班的班主任多照顾他。

　　因为搬到实验二班方便了傅闲能的光临，所以张欠在新班级没有觉得不适应。

　　不过偶尔还是会想起温朋湖在自己面前看小说，梁其帅不顾形象地哗啦啦啃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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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的生活稍不留神便过得飞速，很快迎来了校运会。

　　张欠报了一千米，傅闲能报了跳高，前两天他们六个都比完项目，第三天早上友谊赛在附中体育馆举行。

　　他们刚走进去的时候，馆内一左一右校服分明。

　　光竹中学的排球队在右边，也就是他们的对面。

　　友谊赛没有按严格的比赛规格，而是传统的三局两胜制，输的一方鱼跃体育馆五圈。

　　对面每个人表情相比于附中都极其张狂不羁，倒显得张温梁三人稳重谨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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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娜和方夏玥赶到时，比赛已经打到第一场赛点22：21，暂时光竹中学领先。

　　整个体育馆围了不少人，却没有多少嘈杂声，空旷的馆内响着嘭啪的排球声，众人屏气凝神，专注地盯着排球到底会在哪个场落地。

　　轮到光竹中学的三号二传手发球，他站在线外，等裁判一声哨响，抬手将球抛起，随即仰头盯着高空旋转的排球往前跑。

　　临到白线外倏然弹跳跃起，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嘭地一声，排球唰地转变方向飞过对面的地面。

　　以陨石落地般的速度砸下，紧接着安不乱鱼跃在地，紧握的右手与排球失之交臂。

　　嘭！

　　排球反弹砸在墙上，发出第二次爆炸声。

　　“操。”安不乱原本看出对面的二传手好像状态不佳，心存侥幸，结果这一球直接让他笑不出来了。他狼狈地爬起，狠狠瞪着不远处施施然的发球手，“竟然被发球得分了。”

　　一旁传来唰地一声，比分变成23：21。

　　三号略微得意又不解地回看安不乱：对面自由人居然长这么高，他们队真有意思。

　　其实安不乱也是副攻，而且是挺厉害的中间拦网手。

　　他初一还没发育时是自由人，后来身高突飞猛进，在拦网方面很有优势，但对于不能进攻得分的自由人，倒是没必要，所以转了副攻。

　　可他们的队伍身高每个都在一米八以上，又没有技术好的自由人，于是担任自由人的任务就降他头上。

　　“妈的。”周率看出对面三号每次发球都往安不乱脚边扣，于是刻意挡在身侧对应的位置，但无奈对面实力强劲，浑身带着能操控分数般的控制力，发球位置时时令人意想不到，完全避开安不乱能反应的地方。

　　真是棘手。

　　——下一球又是对面的三号发球。

　　三号从其他同学手里接过球，自信地扫了眼一旁的记分牌。

　　还有两球，等着输吧。

　　“嘭！——”

　　排球迅速飞出去。

　　这次安不乱学乖了，看准了球伸腿一移，弓部俯身，眼疾手快伸手，嘭的巨响接住球。

　　排球撞到手肘上方反弹，乱了节奏的球迅速往前飞出，他预测球会落下的位置，大喊：“闲哥！”

　　傅闲能跑两步来到球的下方，余光瞥到侧前方跑过的张欠，两人对视刹那默契瞬间爆发，“张欠！”

　　张欠没说话，他在傅闲能双手托球的一瞬间收住脚步，双手往后挥的那刻起跳，跳出高网，阴狠沉静地垂眼盯着对面拦网的两人。

　　好似在传达。

　　老子这球你们接试试看。

　　两人对上他的神色同时心中一颤，拦网的手臂竟然当即软了。

　　心跳还没缓过来，对方扬手一挥，头顶突然爆出一声嘭！随即风迅速刮过耳边，身后传来对面三号的呼喊，以及排球落地的炸裂声。

　　“哇啊。”以前对排球不感兴趣的杨娜惊叹，“好快啊，他们都好厉害。”

　　一阵激动喝彩翻涌，张欠稳稳落地，汗水顺着脸滑下来，起身时滴在衣领上。

　　他不可察地轻笑，转身又恢复淡定的表情被兄弟们揽肩欢呼。

　　没发现对面的三号已经盯着他了。

　　最后一球，光竹中学的一名队员抛出直球，想让队友打快攻。

　　但是三号注意到十分谨慎的张欠，脑中迅速飘过一个念头，然后起步斜线助跑，靠近场边的刹那猛地顿住，起跳！

　　目光犀利地捕捉到三号的位置，张欠又快速看了眼对面攻手，下意识将三号作为诱饵，立马跑过另一侧。

　　在球果然从眼前飞过时迅速起跳！

　　可看到对面三号扬起的唇角，他猛然一睁。

　　啪。

　　比恐怖的爆炸声不同，是极轻拍球声。

　　那一声绷断张欠脑内紧拉的一条神经。

　　“救球！”所有人同时匍匐在地，都没能及时救起突如其来的假动作球。

　　两人同时鞋底落地，张欠转身看见球刚好落地，并小幅度地反弹好几下。

　　他愣住几秒后，随之涌起后知后觉的气愤。

　　他回头。

　　哔——

　　裁判举起右手，光竹中学的排球队拿下第一场。

　　“哇呼！！”

　　“哈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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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维持冷静的张欠收起表情，被傅闲能揽着往回走，他坚定地说着：“这是我们的第一场，不熟练，所以下一场一定要赢回来。”

　　傅闲能：“好。”

　　回到休息处的长椅坐下，张欠接过周率递来的毛巾擦汗，周率也说：“下场一定拿下。”

　　“把他们打得屁股尿流！”梁其帅蛮力无处使，拳头到处挥。

　　温朋湖气喘吁吁，扶了下眼镜：“他妈的，对面的三号太变态了。”

　　周率道：“他叫宋怿，听说初中就打得挺厉害的。能跟他打也挺幸运。”

　　梁其帅不懂排球里边的敬佩之道，嚷着：“他绝对是个变态，刚进场的时候看他情绪不稳定，一摸到球人就变了。”

　　周率笑笑：“所以都别掉以轻心。”

　　张欠靠在墙上，四肢松散地搭着，脸上带着输掉比赛的戾气和不可避免的倦怠。

　　他半阖着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三号。

　　三号一直在看手机，确实一下场表情就变得不对劲了。

　　“哔——！”

　　第二场开始！

　　第二场，张欠这边的势头很猛，一下就拿到了首分。

　　“哦呼！”梁其帅和安不乱一齐做手势庆祝，看着仿佛大仇得报，兴奋异常。

　　似乎刚才收到了什么不好的短信，对面的三号明显不在状态。

　　连续几个回合下来，又拿一分的他们开始欢呼，完全忘了半场开香槟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