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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1=3 ...

  •   所谓检查是公开询问的一部分,目的为检查受审者说话的真实性。

      官方一点的说法,检查会考验受审者在恐慌状态下反映出的真实情景,最终评判标准也不单单是受审者说了什么,毕竟审问员没有资格查看受审者具体看到了什么,他们会结合其受检查过程中引起的各种波动,这种听起来玄乎乎的东西加以判断。

      尽管貌似还是靠谱的,但至少对于外星人来说,实际形式看起来跟刑讯逼供差不多。

      由神像中残留的神力勾出受审者心中害怕抗拒的东西,控制他的精神使他身临其境,再在他思维混乱的时候,用各种声音不断询问他之前的答案是否真实。

      因斯伯特没有提前告诉肖可怜,公开审问中存在检查环节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神像中的神力是由神像本身的形状聚集而来,神放任自己的一点点力量在世间随意飘荡,完成各种需要“神”的事情,神像不过是更容易聚集神力罢了,它对人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对于别人来讲,注视神像,全身心接受神的力量是一种本能,生命中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然而对于肖可怜来说,恐怕只有心无准备才能被细微的神力趁虚而入吧。

      所以以上说的这一切肖可怜半点都不知道,就那么毫无准备被拖进了幻觉。笑。

      形状怪异的神像突然有了脸,一张慈祥的,老年男性的脸。

      肖可怜好奇的看着那张脸。

      他当然认识这位老人,他是肖可怜小时候坐在儿童福利院的院长,一个非常善良,爱操心到有些啰嗦的人。

      “陈爷爷在说什么,我刚刚在干什么来着?”肖可怜呆呆看着陈院长一张一合的嘴巴,站在原地任由他向自己走来,一步,一步,那么熟悉,又有些陌生。

      “这里是陈爷爷的房间,我站在柜子前,这个位置,应该是放小人书的地方……”陈院长的靠近让肖可怜越来越心慌,他不断思考自己为什么这样,终于在陈院长来到自己面前时想起了这个梦。

      是的,这个场景是肖可怜小时候经常做的一个噩梦,因为光记住的就至少做过四次,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设定可能是外星人伪装成陈爷爷,反正每次都是这个场景,他察觉到陈爷爷看起来不太对劲后就会想起这个梦,然后拼命挣扎试图醒来。

      挣扎的感觉就像鬼压床似的,他的身体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带着奇怪微笑慢慢靠近。

      根据经验,在假陈爷爷进行下一步,一个他完全记不起来但无比恐惧的行为之前,他需要拼命用大脑调动身体,让自己快速醒来。

      即使算清明梦,而且记得破解之法,每每遇到这个场景,肖可怜心中依旧充满恐惧。

      他记不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愿意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法挣扎的状态让他越来越惊慌,梦这个状态对大脑的形象也让他无法进行更多思考。

      幸好今天也如过往一样,成功醒来了。

      在陈爷爷笑眯眯举起利爪刺入肖可怜肚皮的前一秒,肖可怜终于感受到熟悉的“身体一松”,新鲜空气涌入大脑,眼前的一切停滞下来,慢慢攀上黑色。

      长舒一口气,放任身体向后倒去,肖可怜正为今天也成功躲避这个噩梦而高兴,就又栽入了另一个场景。

      经典场景。

      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和面前诡异不祥的送亲队伍,肖可怜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脑中只能记得刚才那个自己做过好几次的噩梦,理所当然认为这还是个梦。至于自己“睡前”在做什么,什么副本,什么任务,什么审问,这些东西压根不存在于他现在的脑子中,就像一个正在做梦的人不会认识到自己的梦有多么离奇。

      为了配合这个环节,甚至连一直很烦人还关不掉的弹幕都不显示了,也幸好因为这样,肖可怜没看到大家吐槽自己梦的搞笑的评论。

      这个搞笑不是说梦情节搞笑,而是因为对观众来说,他们现在看到的,是梦中情况的具象化——

      肖可怜的拼命跑着,腿又往前又往后,手里拿着不知从哪个地方捡来的湿木棍,悬空的钻木取火,脑袋一圈一圈转着,原本的脸和后脑勺上的脸交替视物,每次睁眼都会被头发糊一脸。

      对于当事人肖可怜来说,他可完全感受不到搞笑。

      皮肤惨白,画着发红脸蛋和嘴巴,眼睛简陋没有鼻子的纸人玩忽职守,既不敲锣打鼓也不抬嫁妆,不知为何就拼命追着他。肖可怜多少年没锻炼了,才跑几步路就开始气喘吁吁,绞尽脑汁才想起纸人怕火这个弱点,从此纠结在这上面,捡起两根树枝拼命钻。

      树枝湿漉漉黑乎乎,随着肖可怜的动作不断落下碎块和黑水,但肖可怜无暇顾及,他的眼睛又能看到纸人们大笑的脸和鲜艳的彩色衣裳,又能看到眼前黑灰色的土路和远山,还能看到轿子中新娘隐约露出的红色嫁衣。

      尽管清醒的肖可怜大概几分钟就会被混乱视野激起不适反应,此刻的肖可怜却接受良好,甚至有心情研究突然出现的宅子大门上的密码锁。

      嗯对,密码锁,金属制的。样子很像何乐小时候的密码本,密码也是那个密码本的密码,肖可怜慌张又从容的打开了它。

      明明刚才纸人的手近在咫尺,在肖可怜琢磨密码时它们却没有追上他,甚至打开这座宅子大门后肖可怜一转头,多到看不见队伍尽头的纸人全不见了,只有新娘自己盖着红到发光的红盖头,孤零零站在黑灰色的贫瘠土地上。

      此刻的肖可怜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认为纸人们都送完新娘回家了,转而对这大宅子好奇起来。

      比起宅子,说宅院更准确一点,刚才肖可怜打开的是院门。

      院门很奇怪,因为它没有门槛。里面的房子也很奇怪,因为里面的房子不中不西,整体貌似是传统木制建筑,窗户上却挂着陈旧的布质窗帘,窗帘上是很童趣的卡通动物图案,而且窗帘挂在屋子外面。

      这个木质房子也没有台阶,整个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似的,看着特别别扭。

      整个宅院都没有亮灯,也没有声音,看起来死气沉沉,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木带来的沙沙声。哦对,这宅院里没有草,只有一棵树和一个秋千,树紧贴着房屋后门生长,导致后门只能开一半。

      虽然肖可怜按理说不应该既能看到前门又能看到后门吧。

      肖可怜被凉风吹起了鸡皮疙瘩,心里有些慌张,却因为好奇心推开了屋门,和一群小木乃伊对上了视线。

      屋门正对面是一张方桌,上面有一个烛台,方桌两侧是两把藤椅,方向都对着门,其中一张藤椅上坐着带着大红花的新郎官。

      烛台发出了远不属于它能力范围的光,让肖可怜清晰看清了每一个小木乃伊。它们带着简单的泥土面具,眼睛是两个孔,嘴巴则被捏出张口的样子,头上带着乱蓬蓬的假发,身上的光亮的黑漆有些脱落,露出稻草和骨骼。

      不过肖可怜没有很害怕这些小木乃伊,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它们,因为他记得这些是他之前看纪录片才看到的。

      貌似是为没吓到人而懊恼,小木乃伊们依次撞了肖可怜小腿一下,蹦蹦跳跳的走掉了,走进旁边挂着门帘的房间。

      门帘上依旧是卡通小动物图案,颜色有些灰扑扑的,透出陈旧的气息。肖可怜看到那个门帘倒有些害怕,下意识想要远离,但他不记得为什么。

      就在肖可怜抓着手里之前用来钻木取火的棍子,走到门帘前试图挑来一点时,他突然听到了缓慢而清脆的脚步声。

      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新娘进门了。

      肖可怜愣愣看着他们。

      新娘身着鲜艳的红色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嫁衣和盖头上都用金线绣着看不清但繁复的吉祥图案,全身上下只能看见一双无比白皙的手涂着红指甲,轻轻交叠在腹前,裙摆下的木鞋若隐若现,一点一点向新郎走去。

      这是只有两个人的拜堂,气氛既不喜庆也不热闹,墙上空无一片连个喜字都没有,但新郎和新娘貌似很高兴,浑身冒出幸福的气氛。

      随着新娘的靠近,看不清脸的新郎从藤椅上站起来,快步迎向新娘。

      两位新人同样白皙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神情隔着盖头对视,似乎在透过体温交流彼此的感情,温暖到让肖可怜胆寒。

      肖可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背碰到了轻飘飘的门帘。

      他害怕看到后面的景象,却无论如何无法转动脑袋,眼睁睁看着两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看着新郎掀开新娘的红盖头,看着他们矜持的亲吻,又看着他们无声厮打在一起。

      仿佛之前积攒的恐惧感一下子涌上心头,肖可怜瞪大了眼睛,颤抖着身体逃进另一个房间。

      掀开门帘的瞬间,小孩子的哭声响彻他的耳朵,肖可怜熟悉那个声音,那是何乐的邻居家的孩子,当时跟他同岁,但很早就去世了。

      幸好这个房间只有声音,没有别的东西,肖可怜飞奔着离开了这里,猛然拉开对面的门帘,还来不及反应就连一个东西猛的砸了下来,摔到他面前。

      身体僵硬的像在8℃的室外穿短袖走了半天似的,肖可怜梗着脖子望了姗姗来迟的圆月不知多久,也不敢低头看一眼脚下的东西。

      待脑子终于开始缓慢运转,他才试图仰着头跨过身下的东西。一只脚笨拙的抬起试探性向前伸直,一顿一顿向下落去,什么都没碰到,什么都没碰到,什么都没碰到……

      肖可怜头脑一松,莫名觉得自己已经跨过去了,于是向下一踩,被溅出来的液体滑倒,整个人向前爬去,手臂本能伸到身前,防止头部着地,给了那具因为肖可怜完全不懂人体结构,而长得很像烂掉的人体肌肉模型的尸体一个霸道地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劈着叉倒下去的姿势变成了俯卧撑似的摔倒,也不知道横着摔下来的人怎么竖着躺在这里,但肖可怜此刻的恐惧是货真价实且难以描述的,他看着那颗被挤出来的眼球尖叫一声,踉跄的爬起来,拼命向前跑去。

      跑了没两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狗叫,抹掉模糊视线的眼泪转头一看,两条和自己一样高的大黄狗摇着尾巴呲着牙追着自己,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缩小成了孩童模样,拼命跑也跑不快,鼻尖仿佛都弥漫着狗口水的气味。

      “啊啊啊啊啊——”小时候的声音发出绝望的尖叫,不断涌出的眼泪仿佛一双手捂住肖可怜的眼睛,堵满鼻腔的鼻涕让肖可怜喘不上气。

      他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跑,也不知道自己跌倒了几次,只知道腿上疼的不得了,像被沾酒精的棉签戳在破皮伤口上那么痛。

      但他不敢停下。

      他已经分不清耳边是狗叫声、哭喊声、巨大的软体动物蠕动声,还是菜刀砍门声,被刻意放大的恐惧充满了他的一切,让他心中除了“离开”外再无其他。

      大概是觉得时机终于成熟,无数恐怖的声音化作提问扑向肖可怜,他的已经嘶哑的嗓子突然有了正常出声回答的能力,脑袋却无正常分辨的能力,几乎是凭本能回答着这些问题。

      回答问题突然变成了肖可怜的全部,不知何时,回答完问题变成了结束这一切的另一种说法,肖可怜拼命的奔跑,也变成了跪坐在原地拼命地回答问题。

      两只眼睛迷茫看着前方,看着那个在空荡荡院子中吱呀吱呀摇摆的秋千,肖可怜记不清自己都回答了些什么,他的脑袋因为身体休息被重新被提供了充足氧气,渐渐清明起来。

      “秋千上应该有什么人才对,不然现在又没风,它怎么会自己摇摆呢?”

      肖可怜固执的想到,眼前竟真渐渐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乐,你又荡秋千不叫我。”肖可怜下意识对小孩模样的何乐喊道。

      何乐也一如既往委屈又夸张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故意不叫怜怜!而是怜怜,你手上拿着人家的两只手,根本没有手跟何乐荡秋千啊!”

      “什么人家的手,人家的手怎么可能在我手里呢?”肖可怜皱着眉反驳,视线随便向下移动,试图证明何乐在狡辩,却真的看到自己手上拿着东西。

      可这是两根木棍,也不是人家的手臂。

      肖可怜心中不满,仔细端详着黑色木棍。

      然后想起这还真是人家的手,是那两具焦尸的手……

      “呕——”

      眼前瞬间回到明亮的公开审问现场,肖可怜被自己干呕的力量带的整个人向前倾去,要不是两位神官在背后把着他,他非得扑到地上摔断牙不可。

      再接下来的事他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吐了个天昏地暗也没吐出任何东西,有谁笑着说他们认为肖可怜无罪,然后肖可怜就被送回了何乐和000身边。

      两位同伴看他要把内脏都吐出来的架势很是慌张,跑来跑去可能是为他请医生,而他不幸的在医生来前就陷入漆黑之中——肖可怜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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