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苹果醋上的人类是你

18、1+1=3

　　上午不知道，至少肖可怜与何乐来工作的这段时间中，没有一位新客人光顾红发姑娘这家服装店，试衣间里那位也没走。

　　肖可怜很在意一直锁着的试衣间，他甚至考虑过是不是试衣间坏了所以锁着，并非里面有人。然而偶尔接近能听到其中传来布料摩擦声、硬质物品碰撞声和哼歌声，除有人在里面外再难想到其他解释。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客人仗着人少躲试衣间做什么事啦；其实这不是试衣间，而是和试衣间外观相同的办公地点，里头那位是同事啦；这是个陷阱，打开会有开门杀啦等等等等，始终犹豫是否该询问。毕竟红发姑娘应该知道试衣间一直有人，却只字未提。

　　默默将红发姑娘安排的清扫工作做完，凑到一直缠着她询问制衣之事的何乐旁边，犹豫片刻，肖可怜还是问了：“老板呐，试衣间好像一直有人使用呐，请问需不需要呐提醒他出来呐？”

　　“呐，他呐。”红发姑娘噙着淡笑，语气无奈，“没事，我认识那孩子呐，他呐脑子有些问题呐，就喜欢呐这样做，不用管他就好呐。”

　　尽管态度温柔，肖可怜没错过她几乎弯成线的眼眸中闪过的讽刺与厌恶。神经一紧，故作自然点点头，他暗自提高了警惕。

　　与肖可怜不同，何乐连头都没抬，专注在纸上画些什么，于是没再被安排工作的肖可怜开始围观何乐画设计图。

　　何乐正在绘制婚服上的绣花，惊异于一年不见他的画工竟提升至此，直接能画出如此繁复的图案，肖可怜开始仔细观察那些纹路，越开……越觉得眼熟？

　　“这好像新手关里我身上那些！”心下大惊，肖可怜在红发姑娘看不见的地方擦擦手汗，装作对何乐的画没兴趣，从衣服包里掏出何乐之前塞进来的那些纸翻看，随后慢慢皱起眉头，语气无奈道：“何乐！你……”

　　刚开个头，好像突然想起老板还在旁边不适合讨论这未言之事似的，肖可怜停顿两秒，对红发姑娘露出个尴尬微笑，以有些小问题需要单独讨论为由，将何乐从红发姑娘所在的柜台前拉走。

　　何乐没懂肖可怜是何意，但乖乖配合着露出心虚表情，甜甜蜜蜜缠住肖可怜，好似真犯了什么错在试图撒娇抵赖的样子。

　　本想借口到店外讨论，然而红发姑娘露出一抹富有内涵的微笑，说自己要去仓库整理东西，便从右侧那扇门进去了。

　　肖可怜觉得她那抹笑有种“哎呀呀这是即将结婚的小情侣嘛，我懂我懂～”的感觉。正因为肖可怜知道如果自己露出这个表情就是已经脑补几千字出去了，作为当事人他不寒而栗。

　　何乐被红发姑娘的笑误导，露出羞涩神情，扭扭捏捏站到肖可怜面前。

　　“别羞涩了何乐，我问你，你这花纹从哪里来的啊？”没去到店外，将何乐挡在嘴前的拳头掰下，肖可怜用眼神示意他那张画着绣花图案的纸，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问。

　　“讨厌啦，哈怜怜你弄得我耳朵痒痒的～”何乐捂着耳朵躲开，脸颊泛红，两腿纠缠，左臂环住身体，右手虚握成拳在肖可怜胸前轻推，整出副恶心人的扭捏做派。

　　“你才讨厌呢，我没在跟你玩！”肖可怜气的呲起牙，余光瞥到没关紧的仓库门才反应过来，将何乐不停晃动的右手拍掉，翻翻其他纸，刻意将写着些奇怪想法的立起来，保持仓库那边能看到的角度，假装自己要问这些。

　　他声音不大不小，偶尔情绪激动会突然高声，意识到又连忙下降音量，虽演技不好，但都是自己真的想吐槽的点，做起来倒也算真实。

　　“什么呐这，自己非跳舞也就算了呐，你看看呐你编的动作呐，你是大祭司要求雨呐？还有这，呐，这是在地上爬呐？我跟你说我可不和你一起丢人呐，咱妹也不会干呐……”连说带比划了半天，直到何乐左撇嘴右捂耳好像终于受不了了，猛然凑近拐住肖可怜的脑袋，让他低下头和自己悄悄说话，肖可怜才终于能问自己真正想问的事。

　　瞪了眼被吐槽到泫然欲泣的何乐，肖可怜毫无安慰之意，将声音压到几乎听不见，开始跟他咬耳朵：“我刚到上一个新手关的时候，身上被画了好多奇怪的花纹，似乎和你画的这些风格差不多，你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么？”

　　“我不知道。”何乐假装擦擦眼泪，眼眸低垂故作失落，却回答迅速。

　　“你不知道？”肖可怜挑挑眉，“那你如何能画出这么复杂的花纹？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绘画水平。而且还画在衣服上，万一是不好的花纹怎么办，寓意不好其次，最重要的是万一引得这里的人对咱们起怀疑，咱们就要被烧死了吧。”

　　“不会，我给因斯伯特看过，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来着。”何乐蔫巴巴的，“这是我在上上上个副本学的，据说是祝福图案，他们各种典礼上都用这个。我几乎整个副本都在画这个花纹，画了一个多月呢。”

　　“那不是知道它什么意思嘛，真是的，你不要老是吓人。”肖可怜并不很在意这花纹寓意什么，他主要担心这里的人认识它，并会因此给他们带来不利影响。听何乐一说，肖可怜放心了。

　　不过何乐又很快让肖可怜把放下的心提起来。

　　“不，我不太确定它是什么意思了啦。据说是祝福，不过那个副本里婚礼葬礼都用它，活人身上有它，死状奇特的干尸身上也有它……小心。”何乐再一次伸手捂住肖可怜的嘴。

　　听见那声“小心”肖可怜就知事情不妙，果不其然，弹幕欢笑着，用最大尺寸贴心为他展示起何乐口中“死状奇特的干尸”。

　　确实挺奇特的。

　　“手，手有点像熊猫那样？”有过上次被吓经验，肖可怜缓解心情的时间明显缩短，虽然眼角还有惊吓造成的泪液，声音也还在发颤，但很快便能低声开口了。说真的适应快的过头了吧？

　　“手像熊猫那样？啊，不，那群没用的家伙放错图片了，手像熊猫那个不会死，他应该是活的，大概是睡觉时拍的吧。”何乐满脸对弹幕的嫌弃。

　　没等他伸，肖可怜便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何乐歪头想想，将微抬的手转变方向揽到肖可怜腰上。

　　而肖可怜已经顾不上管他，看着弹幕出于严谨重新发的图片，他终于还是吓哭了。即使声音勉强平稳，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最终只能敲响仓库的门问红发姑娘借纸。

　　红发姑娘笑嘿嘿开门，好像被门口面无表情泪水横流，时不时吸吸鼻子的肖可怜弄蒙了。

　　肖可怜只说借纸，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哭，红发姑娘当然没问，似乎自行脑补出什么原因，很快看何乐的眼神便不对劲了。

　　何乐被红发姑娘看的发毛，忙为自己正名：“请别那样看包菜，悯悯是容易流泪的人，我也没办法的！”

　　何乐对肖可怜流泪原因含糊其辞，他的话太像个苍白借口，红发姑娘看他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不过她没说什么，默默给肖可怜拿出包纸。

　　本来时间就已接近下班时间，见肖可怜那眼泪一直止不住，又瞧店外空无一人连行人都没有，红发姑娘干脆直接结工钱让他俩回家。

　　与红发姑娘挥手道别，肖可怜红着眼睛塞好一百卡币，带何乐向旅店走去。

　　“别哭了悯悯呐，你一会儿呐喘不过来气难受呐。”

　　路上，何乐试图安抚肖可怜的情绪：“嗯呐，要不我把这个花纹改掉呐？改成什么呐，企鹅呐，你是不是喜欢企鹅呐？企鹅的寓意也很好呐。或者别的什么呐，蜻蜓呐，连成心形的蜻蜓呐会不会浪漫呐？也可以传统一点呐，弄两只鸳鸯呐，不过我呐不会画鸳鸯，可以用小狗狗代替呐。”

　　“谢谢呐，我没事呐。”肖可怜知道何乐是想要让他吐吐槽高兴高兴，所以虽然何乐说的话让他很无语，他还是接受了这番好意，“谁会在婚服上呐绣□□的蜻蜓呐，而且为什么用小狗代替鸳鸯呐，他俩有什么共同之处呐？”

　　“嗯……它们都是杂食动物呐哈哈哈哈！”何乐说“呐”说累了，又贴过去跟肖可怜讲悄悄话，“哎，你知道么，我之前在地上看到一只死掉的虫子，不知是被谁杀死的，切口特别整齐，然后它是黑黄相间长长的，有好多腿，身上特别有光泽。我刚开始以为是奇怪的弹簧就蹲下去看，结果发丝垂下来，上面有只绿色的小毛毛虫吓我一跳哈哈哈哈！”

　　何乐被自己逗乐了。

　　肖可怜没感觉这大段话中有任意点好笑，但他是个听见笑声就想笑的人，所以也笑了起来。

　　何乐仿佛被鼓励到了，越说越乐呵开始口不择言：“哈哈哈哈说起来怜怜你之前看见那种毛毛虫还以为是线头，伸手去摸，结果它动了哈哈哈哈，我之前还看到你头上有一只，爬来爬去，我看了它六站地铁，直到下车你都没察觉到哈哈哈哈你好笨啊！”

　　“噗嗤，那种绿色小毛毛虫很常见哩……啊？我头上有一只？没听你说过啊，后来你帮我把它拿掉了？”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你一扒拉头发它被卷进你头发里了，一直挣扎着出来，直到咱俩分开它还在哩！哎呀何乐真是个坏男人哈哈哈哈——等等我，呐，怜怜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呐！对不起呐！其实，呐，其实刚才我都是瞎说的呐你信不信呐！”

　　两个死掉的男性人类就这样竞走着回到旅馆，为世界创造出一路被称为“无聊对话”的噪音。

　　当他们到达旅馆门口时，000居然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瞅瞅不远处使劲抿嘴努力迈步向前的肖可怜，再瞧瞧坚决抱住肖可怜的腰，几乎被拖着走，不断发出含糊不清怪声的何乐，000想要开口说话的嘴缓缓闭上，原本高高举起打招呼的手臂也慢慢落下。

　　随着他俩靠近，周围路人的注视也开始落在000身上，让她好想立刻装不认识他们。

　　瞧000那撇开的视线与尴尬的微笑，肖可怜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这副表情，奈何何乐力气比他自己大好多，他完全挣脱不开。

　　只能采取善意谎言战术了，如何乐所愿的语言是打开他手臂的钥匙——“何乐呐，我很喜欢你的呐笑。”

　　“哎呀呀～何乐也很喜欢怜怜呐?”略微停顿，切换至笑脸盈盈，何乐顺从的直起身子。

　　然后肖可怜果然接了一句“骗你的”。

　　没在意这句话，左手拉过肖可怜，右手举起热情招呼000，何乐高高兴兴哼着小曲溜达入旅馆，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怪异的眼神。

　　明晚才交钱哩，三人只同向他们微笑的前台小姐点点头，直接回了房间。

　　趁因斯伯特还没来，000连忙开口告知同伴她这么早回来的原因：“西广场出现一个奇怪的人拿火把乱戳，一队穿着黑色袍子的神官冲出来将他制服，并让我们全部离开。临走前我隐约听到他们说‘要赶快点’还有‘藏的太好’，之后西广场大部分人都被清理出去，他们把那里封住了。”

　　“藏的好……是说真教么？如果那个拿火把乱戳的也是真教徒，那他们行动确实频繁，，会不会是想在生命之庆做点什么呢……”

　　以上这段话是何乐说的，不光语气模仿肖可怜，连动作神态都细致到位，太像了，简直就像肖可怜整容成何乐的样子在说话！

　　“嗯，那我们要小心一点。”面色冷淡垂了何乐一拳，肖可怜还在想那只绿色毛毛虫去了哪里，没心情跟他闹。

　　“嗯——”片刻沉默后，何乐又开口了，还是模仿肖可怜的语调。就在肖可怜和000以为他要继续分析，给大家提供一些独到见解的时候，作为唯一一个吃了个荧光绿牛角包的人，何乐捂住肚子愁眉苦脸道，“我饿了，咱们能不能吃饭啊，中午好像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