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梦》卡朔迩*朔夜

1、李斯视角

　　我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指着我的鼻子怒斥：“为何要负与我！”然后，忽然间我就惊醒，那个男人的眉眼还记得十分清楚，清楚地不像是梦。从此之后我便常常做梦，梦中的事似乎都发生过一般，可悲的是我从来不记得有过这些记忆……
　　我梦见，从我脚下钻过的瘦弱不堪的老鼠，盘踞在粮仓之中肥硕的老鼠。当时心中的感慨还是那么清晰，同样是老鼠，它们的命这么不同么？同样是人，我为什么不能获得比其他人好？！
　　我梦见，我在同一个老者交谈，老者问我为什么要投奔那里，我回答说：“人生最大的耻辱是卑贱，人生最大的悲哀是穷困。在那里我可以大干一场。”我明明看到了老者眼中的不赞同。
　　我梦见，我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府邸之中，成为了一个大人物的侍从。然后，见到了那个让我心惊胆战的男人。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十三岁的年纪，眼神却复杂的让人心惊。而后啊，呵呵，而后我就开始打算怎样得到他的赏识。这个少年，终将成就一番大事。
　　那少年的控制欲极强，我亲眼目睹他逼得相国退位，再逼着他死。我看他一个一个的手刃着仇人，那种眼神，冷的让人发慌……可是如此，我还是决定追随他，这个少年，我的国君，是一个识才惜才之人。
　　我梦见，我在朝堂之上与一人争辩，那人相当的才华横溢，似是我的师弟？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梦中的我联合另一人将他害死，我的国君只是略一皱眉，没有说话。我深知，他诺是因为这事而处罚我，我是百口莫辩的，但是，他没有。也许是因为我那师弟并不是一心向着秦国吧？也许吧……
　　我梦见，我将妻子儿子，接来居住当晚，他召我入宫，留宿宫中，是很少见的恩赐。可我记忆中有得只是，以长为青年的他阴郁的眼神和暴虐的动作……第二天我步履蹒跚的去上朝的时候，我甚至可以猜出，他眼中含着肆虐的笑意……
　　我梦见，他有了孩子，取名叫扶苏，说实话，我不大喜欢那个孩子，他的眉眼太像他的母亲。可他有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还是不喜，那个孩子的面容太像他，却没有他的眼神……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人臣，怎可不喜自己将来的君主？所幸他的孩子似也不大喜欢我，两看相厌？也正好…….
　　我梦见了很多很多…….
　　他要统一六国，我便帮他出谋划策；他要成为千古一帝，我便首先对他山呼万岁；他恼怒酸儒方士，我便开始酝酿焚书坑儒……他对我总是直呼其名，而对其他人则是爱卿来爱卿去，或是称呼官职…….他对我称呼的唯一不同，就是在床第之上，他总是喜欢带着笑意喊我“丞相”，然后等我颤颤巍巍的一句“臣在”……我亦不知他对其他臣子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我也不需要知道……
　　他总是喜欢牢牢扼住我的手腕，带着笑意说：“丞相可不许负我。”可他的眼神，明明就是猎人看着猎物的表情……我知道，我不可能，也不能负他，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那个男人，他的手中握牢了我的命运……
　　当他驾崩的一刻，我就知道，我离死不远了……扶苏和我政见不合，恐不会重用我，难保他甚至还想要杀我，至于胡王，他也真真是个胡王。赵高，该也是容不得我的吧？他要我不可负他？也是不可负他的秦朝吧？真可惜，我是个胆小之人……
　　之后的梦境，总是浑浑噩噩，没有一丝的清明，似是总在迷雾之中，乃至我被腰斩之时，那痛楚，好像也比那个男人扼住我的手腕时，轻得多…………
　　我叫李斯，我已经死了很多年，我的国君，也已经死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