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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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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的光线昏暗，冬季凌晨独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四方大黑柜子里嵌着三四个抽屉，马国虎从最边的抽屉掏出几根香。
正对着的那堵墙悬立着大相框，相片隐在黑暗中分辨不清。
但是大黑柜子中央赫然摆着一张让贺钧西熟悉的脸。
黑白相框，左右摆着圆形的馒头、饼干、水果等祭品。
这一切都印证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鹃姨，年初死了？”贺钧西心下咯噔。
反倒是马国虎看着贺钧西带了些“这孩子真不懂事”的眼神，咳咳地又掏出个卷烟，一边咳嗽一边点了卷烟。
“你这孩子又糊涂了。”马国虎猛吸了口卷烟，又把线香点上递给贺钧西。
“去上柱香，你姨以前总说，虽然你爸人不咋地，你这孩子却是不错，又出息又孝顺，长得又招人待见，好几次想跟你妈说给你介绍个对象呢。”
贺钧西缓了缓神，沉默不语地给鹃姨上了柱香。
不到一天，剧情来了个大反转。
他顺着马国虎的话，继续说：“鹃姨一直对我好，我心里都记挂着呢……姨夫，你给我掏个底，鹃姨是怎么没的？”
马国虎又不断地咳嗽起来，脸都憋成猪肝色。
贺钧西忙上手，亲拍了马国虎的背，又问他怎么咳这么厉害。
“不打紧，我呀，就这早上、夜里咳得多。”马国虎摆了摆手，不再让贺钧西拍背。
“没事，快没事了……你姨年初上山，掉山下没的。”
线香味充盈起来，填满了整个主屋的味道，三根祭奠死者的香柱头上冒着三点猩红的“眼”，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瘆人。
屋外送进来一阵冷风，让贺钧西打了一个激灵。
“可是，怎么把艾艾的婚事安排到年末了？
就算贺钧西不熟悉乡村的婚嫁丧娶，最起码也知道，刚死的人家不会这么快就办喜事的。
马国虎没吭声，把卷烟掐灭了，又夹在耳朵上。
他掀开门帘，“走吧，既然起来了就跟姨夫弄早饭吧，来得亲戚邻居这么多，帮厨的人手也不够。”
贺钧西还想再追问，但是触及到马国虎冰冷的眼神和疏离的态度，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满腹心事地跟着出去了。
主屋里的丧事，屋外的喜事，屋内圆形的祭品和屋外象征圆满的桌椅，到处透露出不同寻常。
贺钧西心情越发沉重了。他没有小说作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能从现有的假设思考。
他的任务是查明鹃姨的死因，如果按照姨夫的说法，那么鹃姨是死在山中失足；如果按照昨天他亲眼见证，那么鹃姨大概率死于中毒。
正好姨夫让他帮厨，那就先从第二种假设出发。
贺钧西步子加快，跟上马国虎。
“几个人帮厨啊，姨夫？”
“就三个，都是左邻右舍的，你叫婶子就行。”
“成！”贺钧西兴冲冲地应道：“那婶子们和咱们关系还挺好。”
“可不是，咱们这儿邻里邻居的都不错，帮衬了不少。”
贺钧西点点头，和姨夫到了厨房里便小心翼翼地观察厨房，想看看有什么线索，但一无所获。
没一会儿，帮厨的两个婶子进来了，马国虎便把贺钧西留下来，自己先出去忙别的事了。
两个婶子都是淳朴的人，一点都没把贺钧西当外人，但只要问道涉及到鹃姨家的事，两个婶子便是摇头不知道。
“小贺，头一次来乡下吧。”其中一个婶子问道。
“是啊，婶子。我这啥也不懂，还得像你们好好请教呢。我妹子嫁人，这婚嫁的规矩我还不知道，就怕自己掉链子。”
从那群玩家口里，他知道绝对不能破坏规则。现在走到了那群玩家的对立面，当然不会再从他们身上获得有关婚嫁习俗的规矩，不过如今他直接抱住NPC的大腿，还害怕什么习俗。
“嗐，没事，放心，这不有你姨夫兜底，我们也会告诉你的。”
另一个婶子又说道：“哎，对了，你们那边不是都有电影院嘛？可巧了，我们这块也放电影，只不过是在小学那块的土操场上搭个大台子，看的人老多了，小年轻们都爱去。”
婶子笑着抿着嘴说：“你也去看看，傍晚去看看，这里不用你，只管玩去。”
贺钧西摘了摘手里的大葱，“不了，我就乐意和婶子们呆着，干点活。”
碰见这么懂事好看的小子，又是从大城市来的大学生，想不待见都不行。
“去吧，按说你个年轻男娃就不该下厨房的，不能在厨房里太久，不合咱们这儿的规矩，你姨夫把你放这也是看我们在这忙活，他过意不去，我们都是干习惯了的，不让忙活，浑身还不得劲。你甭听你姨夫的，出去转转，傍晚和那些年轻女孩一块去，傍晚黑得早，土操场生着大火把，你们小年轻看着电影，然后手这么一拉，什么苗头都有啰！”
婶子拉着贺钧西的手，以身示范撩妹子秘诀。
和那卓英她们一起去是不可能的，他那番虚张声势的话刚放出去，本尊却又黏上去，这是上赶着让人戳穿他。
好在他姨夫给他透了消息说李家的人可能也要去。
李家——便是马艾艾要嫁的人家。
家里条件一般，兄弟俩，马艾艾嫁得是老二。
“艾艾不能去？”贺钧西问道。
“嗯，咱们这边的新娘是不能出屋的。新郎没事，你还没见过你妹夫，正好看看去。噢，对了，李老大肯定也去，他家小丫头最爱凑热闹了。”
贺钧西琢磨厨房的两个婶子不像是个投毒的，线索断在这里出去也好再找找其他线索，便决定去凑个热闹看露天电影。
“怎么认李家俩兄弟啊？”
像是想到什么，马国虎笑出了声，“李老大好认，大胡子扎眼得很，旁边必定拉着女娃娃。”
“扎眼？”
马国虎用手往自己的脸上比划了半圈，“全是胡子，都快把脸遮住了。”
“啊？？？”
“嘿，”马国虎压低声音，笑着说道：“胡子旺盛，那块也大，你知道吧？别看李老大身下有个小女娃，村里村外有不少说亲的。”
“搁前几年，李老大还不是这样的。”马国虎指着贺钧西说：“比你还俊，身体又壮，顶顶的美男子，招惹了不少姑娘。有个老姑娘要死要活得想嫁给他，说看着他的脸，就算让她天天吃黄瓜都可以。”
“呸，那哪是黄瓜，茄子还差不多。”马国虎又嘿嘿嘿地笑起来了，“想得到美！”
估计意识到自己在外甥面前太不正经了，于是咳了两声，说道：“反正你就去吧，他好认得很。”
贺钧西无语地裹上厚羽绒服，又围好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远远看上去就露了一张脸。
他刻意避开了卓英、娄悦他们，自己一个人去小学的土操场。沿途碰上了村里本地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跟着一块到土操场里。
帕宁村有山有溪水，土操场背靠着就是一座小山，白石头堆的山，只有寥寥几处枯黄色的绿植。
土操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边烧着枯枝，几把篝火烧得刚窜起火苗。
贺钧西混在村里本地人中，远处便是卓英他们，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情自若地闲聊。
村里出现了这么多陌生的年轻面孔，本地人也都很兴奋，尤其是卓英那边吸引了许多年轻的男人献殷勤。
贺钧西看着台子上搭好的白幕布，放映员已经开始摆弄他的机器。
“说要放什么电影了吗？”贺钧西站在能看到所有人出入的角落里，辨别着李家兄弟。
“好像是什么关于赛车的，头文字啥来着。”
贺钧西点点头，眼睛稍微错开一会儿，就看到人群里有骚动。
“李老大来了。”旁边的人杵了杵贺钧西，提醒他亲家来人了。
贺钧西透过人群，是看到那人的背影，刚想凑过去，却看到卓英他们几个年轻女孩先他一步。
他只好作罢，跟旁人说道：“算了吧，一会儿我再去打招呼。”
电影很快就绪，一开始就是动感的音乐，以及一串的文字说明。
年轻人们和快就被如此新潮的电影开头吸引了，或站着或坐着仰着头看电影。
等演到那个清纯的女主说：“我买了件很性感的泳衣”时，观众里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而贺钧西敏锐地发现李家的人带着小孩子离席了。
恐怕那就是李老大，可是怎么没看到李老二呢？
贺钧西抱歉地谎称自己尿遁，跟了上去。没想到李老大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他屏住呼吸，把自己藏好，跟他们一块上了石头山。
“李大哥！”跟在后面的女人叫着男人。
那男人扭过身，背对着月光，正好让贺钧西看到了相貌。
一声“卧槽”差点喊出声来。
这就是“美男子”？？？还比他长得好看？？？
这是从周口店里刚逃出来的野人吧！！！
那一大把胡子那叫一个肆意生长，大半张脸都是胡子，只能从几处勉强看出那是个人的模样。
那女人有些忸怩：“咱们都是孤家寡人，还年轻，小月也需要有个妈妈。”
“我不需要！”男人还没开口，在旁边的小姑娘先说了：“我跟我爸挺好的，才不要后妈呢。”
小姑娘牙口伶俐，把那女人说得都燥了，身子一扭便回去了。
“尿吧，爸给你看着人。”
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别说小孩子，就是成人有时候也直接在地里撒尿了。
男人掏出烟草卷了一根，点着抽上，往一旁走远，背对着自家闺女，为闺女操心有没有人上来。
小月估计憋急了，蹲下就开始动作，让贺钧西都没来得及赶快出来打招呼，只能赶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靠靠靠！
史上最尴尬的时刻，都让他赶上了。
现在就算是赶快出来现身，也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贺钧西只能默默祈祷，这父女俩快些离开。
他躲在灌木丛后面，腿肚子都打颤，龇牙咧嘴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腿，紧闭双眼，浑身的都是冷汗。
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停止，小月也完事了。
终于，那边的男人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对于贺钧西来说简直是天籁。
“你先回去吧，看到不该看的记得捂上眼。”他说的是刚才的电影，没想到还挺传统，呼噜了一把小姑娘的头把人赶走了。
贺钧西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男人一边解着裤子一边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了。
一步步踩着稀碎的石头，搭配那一脸的大胡子，活像个雄狮。
贺钧西瞪大了眼睛，放松下来的心随着男人的靠近，又提留到嗓子眼里。
眼瞅着人越来越近，直到就离他半米远。
他现在只是庆幸还好冬天黑得早，又有前面常青灌丛遮挡。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贺钧西只感觉扑面而来的是“野蛮”的味道，他就像个拼命躲藏的幼兽，如临大敌地直面凶兽。
男人的手已经解开了裤腰带，叮当得钥匙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嘴里叼的眼一吸一收间冒着忽明忽暗的红光。
也许是太多成串的钥匙碍手碍脚，男人把它们粗鲁地拨到一边。
听姨夫说，家底越深厚，越是主事的人，腰间挎的钥匙就越多。
贺钧西被那串钥匙吸引了目光，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却没发现男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要他把头往前一伸，一仰，就是99%的小电影都会出现的场景。
男人的左手拉下了拉链，右手掏出大武器。
贺钧西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眼前正对着就是非礼勿视的大物件。
他要是再藏着，那就不仅仅收获尴尬了，还有一泡兜头的尿！
“等等——等等——！”贺钧西慌忙得站起来，吓得嗓音都尖锐了。
这不是发展重口味小电影的时候，况且对方还是个男人，这一头尿浇下来，贺钧西宁愿立刻选择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