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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火热的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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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请假。”谢隐头都没回,声音冷淡。
“恐怕……不行吧。”马瑞的表情突然充满了恐惧,声音都在发抖。
“有什么不行的?”谢隐看向马瑞,但他视线直接越过马瑞头顶,看到的是站在马瑞身后的路危行。
“那就帮我请病假。”谢隐迎上路危行的视线,毫不退缩,话却是对着已经抖如筛糠的马瑞说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马瑞哭丧着脸转向路危行,磕磕巴巴地说:“路……路总监,谢组长说……说他身体不适,要请病假。”
路危行的视线也依旧锁在谢隐身上,对马瑞说:
“转告谢组长。首先,他需要提供由本市公立医院出具,加盖公章的有效病假证明原件。证明上必须清晰包含员工姓名,身份证号码,明确诊断的疾病名称,医生建议休息的具体天数等关键信息。同时,需附上本次就诊的完整病历记录,相关检查报告,如血液化验,影像学报告等,复印件作为佐证。”
其次,他需严格按照公司《员工休假管理办法》第三章第七条规定,填写《员工病假申请表》。表格需详细,工整地写明个人信息,所在部门,请假事由,与诊断证明一致,病假起始日期,预计结束日期及总天数,并在申请人签字栏亲笔签名。
然后,将填写完毕并签字的《员工病假申请表》连同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原件,病历及检查报告复印件等全套材料,一并提交至其直属上级,即我本人处,进行初步审核与批准。
最后,待我审批签字后,他需将获批的申请表及所有证明材料原件,在工作时间内亲自送至人力资源部考勤专员处进行备案登记,完成最终请假流程。人力资源部将在三个工作日内核实材料并确认其病假状态生效。”
这完全就是明晃晃的为难!
这一长串繁琐的程序要求,在讯安这种常年出外勤,紧急任务多,坐班时间灵活甚至无需打卡,请假全靠口头或一条信息知会的公司里,简直荒谬绝伦!
“谢…谢组长,路总监说,首,首先……”马瑞脸色煞白,他无法复述这绕嘴的要求。
这次还没等马瑞把这段话重复下来,谢隐直接打断了这个荒唐的对话:“我病好了!不请假了!走,去开会!”
谢隐站起身拿起电脑,看都不看路危行,一把推开挡在中间,吓得快尿裤子的马瑞,大步流星地朝着小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会议室的门被谢隐“砰——”地一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在墙上反弹出沉闷的回响。
自始至终,他完全无视了落后几步,同样面色沉凝的路危行,仿佛对方只是空气。
等待开会的组长们看到他,纷纷呈现出一种敬而远之的姿态。
也不怪他们不爽,这段时间被谢隐连累到每个人各种报告写到心力交瘁,大家纷纷表示,上学时都没写过这么多字。
会议的主题很明确:复盘近期结案的几个重要案例,总结经验教训,同时部署新阶段的工作任务,分派具体职责。
复盘环节不可避免地要涉及路危行和谢隐共同完成的工作。
然而,这两个人,一个坐在会议桌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中间仿佛隔着整个世界,别说眼神交流,连一个音节都吝于施舍给对方。
当需要沟通信息时,他们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之前的沟通方式,使用传声筒马瑞。
“马瑞,你告诉路总监,他提供的……”
“马瑞,你告诉谢组长,他说的……”
面对此等情况,整个部门的组长都表示无语。
他们曾经以为,谢隐杀伐果决,雷厉风行,虽然暴躁,但是是个成熟的小领导。
他们也曾经以为,路危行大气沉稳,运筹帷幄,虽然阴晴不定,但绝对是个将才。
如今这两个人,简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两位精英骨干的人设崩得稀碎,只剩下大写加粗斜体的“幼稚”二字。
但大家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啊,一个直属领导,一个业绩第一,而且这两人之间,似乎还总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总而言之,是一种极其别扭,又极其紧密,但又环绕着不爽的奇怪氛围。
会后,谢隐直奔约会地点,他一边走,一边给记者朋友打电话,跟他说自己可能会迟到一点,让他先点菜。
“佳人有约啊?”路危行的声音传进了等电梯的谢隐耳朵里。
谢隐冷哼一声,率先进入了电梯。
但进去后,他就后悔了——不该先进来的,如今不知道该站哪了?缩在角落,显得没出息,站中间,路危行进来时,势必要给他让位置,那就输了啊!
正当他琢磨路危行进来后自己的站位问题时,路危行被同事叫走了。
天助我也!
谢隐用近三十年单身的手速狂按关门键,最终,顺利把路危行关在了电梯门外。
谢隐到了才发现,餐馆不是饭店,而是一家烟火气十足的露天烧烤摊,油腻腻的折叠桌旁边摆着矮墩墩五颜六色的塑料凳子,光膀子的大汉们划着拳,吃得满嘴流油。
“我请你吃饭,让你选一家好点的馆子,你怎么选了这里?”谢隐嗔怪徐开明道。
倒不是他吃不了路边摊,是他有求于人,有事情要打听,觉得请吃这个拿不出手。
徐开明曾是业内以胆大心细,挖掘深水新闻闻名的调查记者,如今转行做了私家侦探,消息灵通,路子很野。
谢隐有不少消息,都是通过他得到的。
“这家烧烤绝了!”徐开明表情跟回家一样,一屁股坐在折叠桌前,开始洗餐具:“而且,我这种人,就适合这里。你让我去米其林,我能难受死。”
服务小妹拿着菜单走过来,谢隐看都没看,潇洒地说:“烤一本。”
“大哥,总共就二十个品种,烤一本就是20串,你们俩不够吃的。”小妹嫌弃地说。同时心想,在烧烤摊装逼的,也不多见。
谢隐无比尴尬,他不是想装逼,他只是脑子还陷在刚才跟路危行的冷战里,不是特别清楚。
他赶紧改口:“荤的各种20串,半条烤羊腿。”
“有心事啊?”徐开明加了半箱冰啤酒。
谢隐点了点头,把商场事件的来龙去脉,连同那个Omega参加的“净化壁垒”和自己的怀疑说了个清清楚楚。
徐开明原本轻松惬意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喧嚣的环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听哥们一句劝,这事你别再往里掺和了,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多深?”谢隐立刻拿起酒瓶,殷勤地给徐开明续满杯中酒。
“深不见底!”
对方这反应,明显是知道内情!
这线索绝不能放过。
徐开明看了谢隐两眼,“你专门请我吃饭,就是问这个?你想干什么?”
“好奇呗。”谢隐故作自然。
滋滋作响的烤串端上来,徐开明低着头一直没说话,神情很是沉重。
“来,趁热吃。”谢隐亲自挑串好的,塞进徐开明手里。
“这个净化壁垒……”徐开明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肉串,“他们的纲领和思想,极端得超乎常人想象。不仅仅是对信息素人的歧视,他们甚至主张社会实行彻底的性别隔离,建立物理隔离区,要把信息素人从Beta的世界里分隔出去。”
“什么?”谢隐感觉不可思议,“你确定这个组织合法?”
“还真合法。很魔幻吧?我第一次听说时,反应比你激烈十倍,下巴都快惊掉了。”徐开明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这帮人特蠢,特脑残?都什么年代了,竟然主张性别隔离?”
“难道不是?”谢隐意识到了什么,严肃起来。
“天真!”徐开明嗤笑一声,再次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嘈杂的人群,确认没有可疑的窥探后,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你知道支撑着这个脑残组织运转的幕后金主是谁吗?”
谢隐屏住呼吸,摇了摇头。
“信息素人权益与健康研究基金会,Pheromone People’Rights and Health Research Foundation,简称PPRF。”徐开明说出一个机构名称。
这名字的关键词让谢隐秒懂,就是那种冠冕堂皇,表面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公益机构,实则是豢养喉舌,操控舆论,私下运作灰色产业的标准资本机器。
“他们的目的呢?或者说,靠什么赚钱?”谢隐追问,他直觉真相就在不远处。
“把信息素人,变成Beta。”徐开明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隐,“这下,明白了吧?”
“摘除腺体手术吗?”谢隐问。
“当然不只是手术。”徐开明将杯中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你也知道,摘除腺体意味着得终身服用药物对抗信息素失调症。这个‘终身’二字,你知道是多大一笔生意吗?”
信息素失调,被永久标记的Omega得不到他的Alpha的信息素安慰,也是这个病症。
“还有更可怕的……”徐开明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幽微,身体凑得离谢隐极近,“PPRF资助的那些实验室,十几年前,据说就在秘密研发所谓的性别转换药物。那时候监管形同虚设,他们甚至……甚至敢花钱买来刚刚进入分化期的孩子,当作试验品!叫什么静海计划,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静海计划四个字,让谢隐如遭雷击,经年的噩梦再上心头——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片大海,Beta的海,是星辰大海,但你们,只能被困在信息素的潮汐中无法自拔……
……没有了信息素,你们的海,将摆脱潮汐,获得宁静,而你们将重获自由!获得新生!……
哥——
哥哥——
谢隐,别等了,谢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