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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恃宠而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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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无忧捧着一块被剪的稀碎的破布,凑到宋元冬面前,音调拔的高高的:“姨娘你看!”
宋元冬坐在房门口,手中拿着一个小绷子,正在往一块靛蓝色的锦缎上绣着图案,闻言抬头瞥了一眼,她觉得这块粉色的破布依稀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无忧,这块布都烂成这样了,快扔了吧!”
无忧气愤跺了跺脚,道:“刚才我去浣衣间领洗好的衣裳,不知道哪个小蹄子将姨娘的衣裳剪碎了!浣衣间的管事娘子一问三不知!那双眼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宋元冬这才反应过来,这块破布原来是她的寝衣,顿时有些心疼,这也太糟蹋东西了。
骂够了的小丫头有些纳闷,“姨娘,你不生气吗?”
生气?宋元冬笑了,只是剪坏了件衣裳,又不是拿剪刀把她扎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知道自己惹了后院中的女人不满,但是爷爱来她这,她还能管到爷头上?
“别管衣裳了,快来帮我看看,这鸳鸯到底怎么绣?”
她想给爷做个荷包,出门好装一些随身的小物件,谁知绣了拆、拆了绣,废了好几块锦缎,总绣不出个像样的鸳鸯来,没想到做绣活这么难!
她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花云阁中的姑娘学的是琴棋书画、赏花品茶,像刺绣这种事她还真没学过,她一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所以选了一个小的物件来做,没想到几日下来连这也做不出来。
“呀!”
无忧眼尖,看到宋元冬被扎的红彤彤的手指,顿时有些心疼的数落,“姨娘,这些活计就让奴婢来做吧!您看您这手都被扎成什么样子了?”
她拉过宋元冬的双手,嫩葱似的十根指头现在多了几十个针眼,她看着都觉得疼。
宋元冬不好意思的抽出自己的手,“哎呀,我没事,完了抹点药就好了,你教我怎么绣就行。”这是她准备送给爷的,礼轻情意重,怎能假他人之手?
“可姨娘这手艺,得学多久才能绣好呢?姨娘不说这是鸳鸯,我以为这是没有出窝的雀儿呢!”不是她要打击姨娘的信心,而是这手绣活实在磕碜。
宋元冬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反正闲着没事,慢慢练就是。”
无忧有点无奈,转身取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罐,拧开来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先上点药吧,这手扎成这样,可千万不能沾水。”
“药先放着,待会儿我再涂,不然滑溜溜的该捏不住针了。”
“手都这样了,姨娘还想继续绣呢!”
“嗯,早点绣好了爷早点用上。”
无忧拗不过主子,只好收起了药,也拿了个小绷子一针一针的教她。
主仆两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天色暗了就点上蜡烛,直到不知多久后蜡烛爆了一个烛花,无忧猛的想起来今早王爷走的时候那意思好像是今晚还要来。
“姨娘,学习刺绣不急在一时,先用晚膳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宋元冬放下手中的针,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
“大概刚过了酉时。”
“算了,别摆晚膳了,时候不早了,怕是厨房已经没有饭菜了。”
“不吃饭哪行?姨娘等着,我这就去大厨房领饭菜,马上就回来!”无忧说着就抓紧往外走去,大厨房只在酉时提供膳食,她走快点可能还来得及。
可是这晚饭终究还是没吃上,空手回来的无忧像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气的脸色通红:“姨娘,你都不知道厨房的人有多过分!”
宋元冬将针线筐收了起来,纳闷道:“发生什么事了?慢点说。”
“我到大厨房的时候,明明看见还有几份菜,其中还有姨娘爱吃的酱肘子,那个刘婆子把菜藏了起来,哄我说没了,怎么都不肯给我,说我来晚了过了时辰!我看她就是想留着自己吃!”
无忧继续道:“更气人的是梧桐那丫头比我来的还晚,刘婆子变戏法似的给人端出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呢!”
梧桐是温姨娘的婢女,虽然同为良妾,但是温姨娘的父亲是从六品官员,比青楼出身宋元冬无形之中高出一大截。
宋元冬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是看她好欺负,才不给无忧饭菜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对,她好像跟谁比都得气死。
好在昨天还剩了一碟子牛乳糕,主仆两人凑合着解决了晚膳。
晚上王爷果然来了,宋元冬心想他来这里一向没有旁的事,也难怪其他姨娘都唾弃她是狐媚子。
伺候她沐浴的无忧麻溜的退了下去,她看着身上不合身的寝衣,藏在屏风后头没好意思出来。
姨娘的份例都是有数的,一年才能添一次衣裳,春夏秋冬各三套,寝衣厚薄共四套,今日被剪坏的那件寝衣,是她穿着最合身的,身上现在穿的这件已经有些小了,准确来说也不是小,是紧,紧紧的贴在身上,让她有些难受。
云白榆听着屏风后头半天没有动静,等得有些不耐烦,就走了过来,宋元冬也正好往外走,不料一探头正好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眼睛含着一包泪,抬头委屈道:“爷······”
云白榆眼神一暗,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三两步就扔到了床上。
宋元冬双手拽着不太合身的衣裳,望了望头顶的人,又耷拉下了脑袋,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副明显有话说的形容很影响云白榆的心情。
他停了下来,嗓音低沉,有几分急促:“有什么事快说。”
宋元冬有些怯懦的开口:“爷,能不能多给我做两身衣裳。”
她四个月前进府只带了一个小包袱,以往她那些衣服一件也没拿,来的时候刚过完年,正好错过了府中裁衣,府中嬷嬷虽然给她补上了,但是因为匆忙,只按照她当时的身量做的,一点也没放宽,她还在长身体,现在不仅是寝衣不合身的,这段时间她瞅着连其他衣服也快要小了。
说完她就眼巴巴的等着对方回答。
云白榆一双眉头拧起,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恃宠而骄的女人,眼中删过一丝不耐,冷漠的拒绝了:“府中有府中的规矩,要是人人像你这样不按照规矩来,府里岂不是乱了套?”
道理她都懂,但她这不是正在长身体吗?宋元冬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就被捂住了嘴。
云白榆心中冷笑,女人果真不能宠着,给几分好脸色就要蹬鼻子上脸!
他板着一张脸,宋元冬看着像是要吃人,吓得没再开口了。
入夜,宋元冬睡不着,她直挺挺的躺了好一会儿,直到估摸着身边的人睡熟了,才换了个姿势活动下躺的酸痛的腰背。
“嘶。”
十指又热又痛,她将双手贴着墙壁,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冷不防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些一丝倦意,“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在做什么?”
宋元冬吓得一抖,连忙将双手缩进锦被中,突然想起黑灯瞎火的王爷不可能看到她的动作,于是松了一口气,讪讪道:“没······没做什么,就是不太困。”
话音刚落,她肚子里就响起一阵肠鸣,叽里咕噜的。
宋元冬连忙捂住肚子,一张脸瞬间热了起来,祈祷着对方听不见。
房里这么安静,元白榆又不聋,自然是听到了的。
他嗤笑了一声,“原来是饿了。”
其实她的注意力全在十根指头上,也没有感觉到饿,但是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饿。
于是她诚实的点了点头,又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是蚊子似的嗯了一声,然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太饿,忍一忍就好了。”
“既然饿了,就让厨房做些宵夜来,别搞得跟王府苛待你似的,连顿饭都不让吃。”
“府中的规矩,妾不供宵夜。”宋元冬下意识说道。
云白榆愣了一下,原来她还在因为衣服的事情使小性,顿时脸一黑,语气有些生硬,“让你吃就吃,还不快去?”
宋元冬只好摸索着往床边爬去,被催促的有些着急,一不留神一脚踩空,还好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抓住,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多谢爷。”
宋元冬心有余悸,要不是刚才云白榆拽了她一把,她估计得摔个鼻青脸肿,为人妾室,没有什么比脸面更重要的了。
云白榆嫌弃的皱了皱眉,被这样一通折腾,他也没有了睡意。
不过多时,厨房就将宵夜送了过来,无忧摆好碗碟,有眼力劲的退下了。
云白榆不客气的先坐了下来,却一口没动,姿态很是优雅喝着一盏茶。反观宋元冬,一口吞了一个肉丸子,再一口喝了半盏燕窝,果真像是王府不给吃饭一样。
他看的眉头拧起一个疙瘩。
宋元冬对此毫无察觉,只觉得今日这饭菜比她平时吃的不知道好上多少,以往无忧领的那些饭菜,虽说没有馊,但大都不太好,肉多是白花花的肥肉,鸡汤也是飘着厚厚油花,青菜叶子有些发黄,如此等等,燕窝更是从来没有见过。
她吃得香,云白榆不知怎么回事越看越来越气,明明是自个让厨房做的宵夜,这宵夜做好了自然是让人吃的,可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呢?他将原因归结于宋元冬吃相不雅上。
于是“啪”的一声将茶杯搁到桌子上,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宋元冬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
云白榆有些烦躁,“看什么看,明日让石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