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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酸菜鱼 ...

  •   “你说你学了这么多年美术你到底能做什么?”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让你去学艺术。”

      “这么好的学校你进去学美术你不觉得很亏吗?”

      “你还说,都是你要求的让他去学美术,学了然后呢?能有什么出息?”

      “你没支持吗?让他学的时候你也没拦着,现在想起来后悔?”

      “G大,G大又怎样?G大美院又能怎样?我就是G大毕业的,那么多好专业不选,当初非要走美术?”

      江靖他是学理的美术生,考上了国内顶尖学府的美术学院,毕业也是成功申请到了Y国的皇艺,硕士归来后考了一些证件,工作和创业同步进行中。

      尽管如此,质疑声和否定声却一直充斥着他的大脑。

      致命的是这些声音来自于他的父母。

      他能无视外界的一切,唯独自己父母的声音,他无法忽略,无法不去在意。

      父母都是在G大读完了本硕博,学生时代相恋,工作时结婚生下了他。父亲希望他学理,于是他学了理,母亲希望他学美术,于是他学了美术。

      这样的路成为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他从未有过反抗。因为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妥协有时也能制止住父母的争吵。

      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他做了选择,他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走哪条路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如今一切也正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

      总有人在替他后无关的悔。

      江靖闭眼,眼前是最后一次离家前冷战的父母站在阳台和玄关处的场景。

      那次是因为他毕业,从Y国搬家回来,带了一箱子的学习成果,父母毫不在乎,考虑着让他跨专业读个博。

      江靖说了“不”。

      正是因为这一个“不”字,父母开始争吵。

      江靖实在听不下去,他不喜欢听别人争论,他喜欢安静,喜欢平和。吵架仿佛是画布上被人用墨水泼上去的黑点,哪怕是一点点,也足以将他的心情搅和的一团糟。

      于是他带着东西关了门,窝在床上刷手机。

      卧室亮着灯也让人心烦意乱,江靖关了灯,又拉了帘。

      玻璃杯破碎的声音从楼下大厅传到了他的房间里,江靖捂着被子,耳边依旧是玻璃碎裂的滋啦滋啦声。

      ……

      “江靖,来吃饭吧。”

      郑予时的声音在画室门口响起,他敲了门没人应声,推了门才看见坐在暗处盯着画板发呆的江靖。

      他进来把窗帘拉开更大,阴影处便被阳光照亮,也拉回了陷入回忆之中的江靖。

      江靖猛然回神,眨了眨干涩的眼,说:“好,好,你回来的好快。”

      郑予时低头看见江靖面前画板上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说,只道:“三个小时,还好,先去吃饭吧。”

      江靖抓了抓自己的脚踝,应声:“好。”

      他放下了炭笔,起身跟着郑予时下了楼。

      郑予时做的是酸菜鱼,还在楼梯上就已经闻见餐厅传来的香气。

      江靖上楼时未能注意,现在下楼才发现楼梯间的墙壁上有着不少相框,里面是郑予时和他父母的照片。有出去玩的,有郑予时得奖的,郑予时毕业的,还有郑予时小时候的。

      郑予时悄悄回头,看见江靖一边下楼一边盯着照片,便提醒道:“小心踩空。”

      江靖忙收回目光,盯着脚下。

      照片里的小孩青涩可爱,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的,和现在面前这个差距有些大。

      江靖看见照片里没有郑予时画画的内容,想到画室里的画具和石膏头,便直接问道:“你家里的画室好大,东西好齐全啊。”

      郑予时身形一顿,解释道:“我妈是美术老师。”

      难怪如此。

      江靖了然。

      郑予时把凳子拉开,江靖坐下。坐好的一瞬间觉得脚踝有些痒痒的,便弯腰下去挠了挠。

      郑予时还未落座,看见江靖的动作,便蹲下来抓住了他的手。

      “等一下。”

      郑予时看见江靖的脚踝已经被碳粉染黑,说道:“在画室是不是也挠了?”

      江靖抽回了手,低头看了一眼:“是,我没注意,现在觉得有点痒的过分。”

      他半个脚掌蹭出棉拖,露-出来的部分有着触目惊心的红紫。

      郑予时拿出酒精湿巾,擦了擦手,上手摁了摁,问:“疼吗?”

      江靖:“不疼。”

      不疼,但是痒痒的。

      郑予时又擦了擦手,也重新给江靖了一片湿巾。

      “先擦手吃饭吧,看起来有点像过敏了,吃完饭我带你去镇上找医生看看。”

      “好。”

      郑予时做的鱼很好吃,酸菜也和平常在饭店里吃到的不太一样,郑予时说是家里自己腌的酸菜,鱼也是自家田里他自己抓的鱼。江靖好奇怎么抓的,郑予时便承诺下次带他去看抓鱼。

      以前就听说四川人家家户户都有会腌制酸菜的好厨师,江靖心道果不其然,大开眼界,传言不误我,郑予时倒是轻轻笑了出声。

      “也不是很难,我跟我爸学的。”

      “有空也教教我?”

      江靖又塞了两口米饭,挑了酸菜拌着吃。

      郑予时答应的很果断:“行啊,今晚都行。”

      两人吃晚饭,江靖没有墨迹,火速穿好衣服上了郑予时的车。

      最近的医馆是一个中医馆,一进门就能闻见扑面而来的草药气息。

      老中医抓着江靖的脚看了两眼,又让他给他看看肚子和手臂,除了这种成片的小型出血点,还有一些跳蚤咬的小红包。

      江靖量了体温,也有一点点的低烧。

      “嘞个儿看到起似紫癜,还有给蚤嗷的,低烧37.6℃,过敏了吧?最近有没有碰到啥子花粉儿啊宠物啊虫子啊?”

      “早上被家里面滴猫挨到过,刚刚从外面回来,阔能有点儿水土不服。”郑予时道。

      老中医轻笑两声:“年轻人身体素质不能太撇咯。”

      “要得要得。”

      超远:我弟去医馆,咋,你生病了?

      江靖:过敏了,还有点被跳蚤嗷了。

      超远:???

      超远:【语音 2`】

      超远:怪可爱的。

      江靖点开听了听,是非常纯正的“被跳蚤咬了”的方言。

      江靖:你就说是不是被跳蚤嗷了吧,你就说是不是嗷。

      超远:嗯嗯对。

      江靖:不许笑。

      尽管相隔两地,江靖也能猜到超远能在手机屏幕前笑成什么样。

      超远:哈哈哈看你写四川话好乖啊哈哈哈受不了了哈哈哈哈。

      江靖:住嘴,你吵到我了。

      江靖听不懂四川话,听着郑予时和老中医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一阵,有的进了耳朵,有的又跑了出去,他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郑予时等着老先生包药,调药膏,江靖就坐在一边靠着椅子抬头望天花板。

      药包好了,郑予时回过头就看见江靖眼里迷迷瞪瞪的,脸颊也有些发红。

      “你这烧发得还真快。”

      “嗯。”江靖无奈搓了搓手。

      “要去大医院看看吗?”

      江靖摆摆手:“不用不用,这里不是看过了。”

      他拉着江靖的手把人拽了起来,后面这位晕乎着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终于觉得有些烫了。刚才低烧,现在怎么说都得涨个零点几。

      “抱歉,麻烦你了。”江靖自己拎着药,坐上了电车后座,滚烫的脸贴上了郑予时冰凉的羽绒服。

      男人当时没说什么,抓着江靖的手往自己腰间拽了两下,起步骑车。

      直到山间的风呼呼刮过,江靖又闻见了田野的气息,才好像听见郑予时说了话。

      “不麻烦。”

      风太大了,他没有听清。

      *

      江靖到家里又量了一遍体温,38.4℃,郑予时去烧了热水,江靖按着医生说的挨个吃了药,又提了泡脚桶泡脚。

      冰凉的脚碰到滚烫的水,给江靖烫一激灵。他用脚尖一点一点试探着温度,直到适应了才缓缓让热水覆盖整个脚面,直至小腿处。

      郑予时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泡脚,他戴上了眼镜,抱着平板写东西,看起来淡定许多。

      江靖觉得自己快要蒸发了,喉中的热气熏得他脑袋晕晕乎乎的。他从桌上随手拿了一颗薄荷糖含进嘴里,冰凉清透直击心灵。

      “温度还合适吗?”郑予时目不转睛地问。

      江靖:“还好,你刚才在桶里面加了什么啊?”

      “开的药,让你泡的。”郑予时关上平板,倒掉了自己的水,又接来一桶新的水让江靖换一下洗脚。

      毛巾药膏和水杯也被拿了过来放在一旁,江靖轻轻扯住了郑予时要提走洗脚桶的手,后者转头看着他。

      江靖蹭了蹭鼻子,哑声道:“我自己来就行。”

      郑予时没有松手,垂眸看了一眼对方通红的脚。

      他非常怀疑江靖此时的行动能力,于是没有答应江靖的请求。

      “我去倒,你自己抹药。”

      药膏白白的,十分黏腻,还有清凉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因为发烧的缘故,脚上的热度很快就凉了下来,江靖不得不把刚刚抹完药的脚塞进了棉拖里。

      好像舒服了不少,江靖想。

      退烧药和消炎药共同作用下,江靖有些犯困,和郑予时道了晚安就钻进被窝里休息了。

      手机又响起了收到消息的提示音,江靖眯着眼打开看了一眼,还是郑超远发来的。

      超远:再过三四天我也回去了,我弟不爱出门,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等哥们我回去带你兜风。

      江靖迷迷糊糊打字回道:玉石哥说要带我看驴。

      江靖抱着手机睡着了。

      超远:……

      超远:驴?哪儿来的驴?

      超远:你睡着了?别睡,诶?

      超远:还有郑予时比你小,你这真不介意人占你便宜啊?

      超远:我靠,我还是改签吧。

      江靖的房门留了缝隙,并没有完全关好,手机铃声传出了房间,让正在客厅抱着衣服回卧室的郑予时听到了。

      郑予时放下衣服,给郑超远打了个电话。

      郑超远几乎是一秒接通,上来就是一顿输出:“予时啊你看住江靖,他说你要带他去看驴,别他说啥就是啥。”

      郑予时关上了江靖的房门,也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他拉开床头的小灯,小灯旁一副巴掌大的相框被点亮。

      郑予时坐在床边回话:“他应该说错了,是去看鱼,我们今天中午吃了酸菜鱼,我从田里捞的,他说下次想看。”

      郑超远一口一个我服了,一边拍着额头。

      “看来他真的是困极了,对了,我看天气预报说近期有雨,雨天最好别让他出门,这人雨天容易出事。”

      “郑超远。”郑予时严肃地叫了一声。

      郑超远忙道:“呸呸呸我瞎说好吧,我瞎说。还有三四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我带着江靖出去玩,你也跟着一起吧。”

      郑予时手里搓了搓相框尖锐的角,低声道:“到时候问问江靖哥什么想法吧。”

      电话另一边,郑超远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语气也变得正经不少。

      “我啊,我就这么一个铁哥们,唯一一个。他过得不开心,我是最难过的,无论怎样,这个年得让他好好过。”

      “我也只有一个江靖哥。”

      郑予时打断郑超远的话,将相框放倒,相片冲着桌面。

      “江靖发烧了,吃了药睡得很熟。”

      谁也没有挂电话,郑予时靠在床头,另外一边的郑超远也几乎是相同的动作。

      “这样啊,那倒是我打扰了。”

      郑予时眯起了眼,轻笑了一声:“你原来知道啊。”

      郑超远沉默了几秒,然后把电话挂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酸菜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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