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蓝田日暖玉生烟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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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生气。蓝田皱着眉望了一眼紧闭着房门的书房，然后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继续手上的搓揉的动作。
薄薄一层房门却仿若隔了一层千山万水，看不透，摸不着，也跨不出去。自那晚后，他们便陷入了这种无言的冷战中。这样的冷战，伤神又伤身，不习惯地让人觉得心力交瘁。
蓝田微微叹了一口气，挤了一点沐浴露放在手心懒懒地打着泡沫。其实她是有几分委屈的，那天并不是她不想介绍给对方，而是对方根本没给机会让她发言，何况他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么？他又不是不清楚他们当初是为了什么才结婚的，正如他跟她求婚时的那一句戏言，反正最差的也不过是相敬如宾。是啊，相敬如冰！
手心的泡沫越来越多，定了一下神，她才将手伸向发出扑哧扑哧声响却一团湿漉漉圆球的某物体上，只见对方听话地让她将白色泡沫抹在黑白交杂的短毛上，甚至还乖乖地伸出前爪，让她抚摸光滑如椴的小肚子。蓝田被眼前异常乖巧，从来没有如此合作过的颜颜逗得不禁眯细了双眼，不得不说小动物也是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似乎能察觉到屋里微妙的氛围，这些天它乖巧异常，就连以往从来不会跟她好好合作，每次帮它洗澡经常甩得她一身是水的现象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
看到被自己挠得非常舒服，趴在塑料桶边缘眯着眼的颜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蓝田赶紧拿过放置一旁的干毛巾，将它从已经冰冷的水里抱出来。颜颜是一只黑白相间的斑点短毛狗，尤其喜爱睡觉，是一只非常典型的好吃懒做的宠物狗。将它抱离水面，只见它慵懒地伸了一下爪子，颇有不满足的味道。
暖烘烘的暖风拂过毛茸茸的短毛，刚才还湿漉漉黏在皮肉上的绒毛渐渐蓬勃地舒展开来，只见它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且，摇晃着小尾巴，眯着眼趴在她的大腿上，享受国王般优越对待。
颜颜是一只母狗。记得刚抱回家的那时，郁璟言正围着围裙在剁肉末。见她抱了一只毛茸茸的物体进来，手里的刀因为受力不均，啷当一声差点砸在他的脚背上。也是那天，蓝田才知道人高马大的郁大公子竟然会怕狗，但是他强调说不是‘怕狗’，而是看到狗心里觉得毛毛的，因为小时候他曾经被狗咬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
正因为感慨他有这样的经历，想要培养一下他多余的爱心，所以给斑点狗取名字的时候，她故意跟他商量说取他名字里的一个字来命名，当时戏称它为“言言”，但是郁璟言却死活不同意，扬言如果她敢取这个名字，他就把它扔下楼去。五楼诶，他可真毒，扔下去还有小命吗？
所以为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而且基于它是一条母狗，折中了一下，便有了颜颜这个名字。当时跟苏锦说这个典故时，苏锦还笑说郁璟言真是将她宠坏了，竟然能容忍得了自己跟一条母狗‘齐名’，因为颜颜，颜颜，听起来就是言言么。
是宠坏了吗？
“颜颜，是不是真的是我做错了？”她的无心伤害到某人的自尊心了？揪着毛茸茸的短毛，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温暖的来源，轻声喃喃。被她有一下揪得有些疼的毛绒呜咽一声仰起头，眨眨水汪汪的双眼，无辜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将头埋到她的怀里，继续刚才眯眼打盹的动作。蓝田无奈地揪着颜颜软绵绵的后颈，见它睡得香甜，只得将它揪到沙发上，让它继续打着瞌睡。
难得是一个明媚的冬日。拉开窗帘，一缕暖暖的阳光如顽皮的孩子一下子就钻到了她的脸上。她厌恶这种莫名疏远的感觉，两个人同处一间屋子，疏离地仿若彼此是最最陌生的人，不发一言，不置一词！遥远的好似连最温暖的阳光都到达不了。
瞥了眼依旧紧闭的房门，暗自轻叹了一口气，蓝田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厨房。
郁璟言一出房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随后只听脚边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咕哝声，低头一看，只见颜颜正围着他的拖鞋打转，小巧的鼻子还凑到他的脚趾使劲地磨蹭着。蓝田端着蛋汤走出厨房，看到的正是郁璟言皱着眉头一副不知道拿它怎么办的模样，于是笑吟吟道：“快洗手吃饭吧！”不知是听到熟悉的嗓音，还是听懂了“吃饭”，颜颜终于摇了摇尾巴，放弃了男主人的拖鞋。
标准的三菜一汤，醋溜白菜，烧茄子，油焖大虾，外加紫菜蛋汤，不同以往的是，这三个菜都是按照郁璟言的口味来做的。蓝田先帮颜颜拌好狗食，然后才回餐桌吃饭。一如前几天的样子，郁璟言只是静静地用餐，并不开口搭话，蓝田只觉得嘴唇干得慌，挑了挑瓷碗里白胖的米饭，才喃喃地开口问：“你下午有没有时间？”
“有事？”郁璟言头也不抬，毫无波澜地夹了一筷子的茄子放进碗里。
蓝田说：“回来这么久了，我想找个时间去看看你爸妈。如果下午你没事的话，我们去一趟老宅吧！”
难得听她主动提要去老宅，郁璟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惊诧的抬头瞧了她一眼，蓝田被他如鹰隼的目光一扫，顿觉得有些别扭，低了头，才慢慢解释说：“你妈不是喜欢戏曲嘛，前段时间我在B市给她找了几张碟，估摸着她会喜欢，想给她送过去！”
这回，郁璟言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非常平静地应了一个嗯。
这副半死不活，讳莫如深的模样，终于让蓝田觉得气恼，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明显带着不悦：“去还是不去，你倒是给个话啊！”
听出了她的不悦，郁璟言却将眉一扬，不轻不重地堵她：“这就是你这几天反思的结果？”
什么呀？她又没做错什么，为嘛要反思？冷冷地丢了句“爱去不去”后，蓝田自顾自地吃起了饭，不再多说一句，直觉她用了一中午的时间做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情！
见她十分懊恼的样子，对面的郁璟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但却是一扫前几天的阴霾，唇角微微勾起。
蓝田打定主意他是不会陪自己去老宅了，所以在洗完碗筷之后，正寻思着要不要给李苏锦打电话时，却只见一身黑色大衣的郁璟言倚在厨房门口笑：“去老宅？”
蓝田抬头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不去么？”
他呛她：“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可恨可气！
“好了，好了，快去换衣服，你胃不好，母亲说要煮排骨粥给你补补。”知道她处于怒火的临界点了，郁璟言赶紧上前了几步，绕到了她的身后，一边将她往门口推，一边在她耳边如是说着。
其实郁家父母对她真的还不错，特别是郁母，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每次回去老宅，不是想着给她做好吃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要来的偏方给她补身体，即使她非常清楚“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实说，她是有几分疑惑的，如果说她是愁着想抱孙子完全是没有必要，因为郁璟言的弟弟郁璟韬在与门当户对的吴氏千金吴越结婚以后，不久便有了孩子天天，现在天天才满周岁，正是要人看护的年龄，所以说她根本不用这么急着催着让他们要孩子。
说起孩子这个问题，蓝田突然一下子沉默了，神色黯然。郁母见她这个样子，自知不能逼得太紧，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我听璟言说前段时间你的胃不太好，宁婶说排骨对胃好，待会儿你要多喝点。”盯着她瘦削的侧脸看了半响，她又突然说：“蓝田，你真的是太瘦了，当初璟言说离家外住我就不应该答应他的，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回头我可好好说说他，问他是怎么照顾自己妻子的！”
“妈，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蓝田捏了捏自己的脸，让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大概是最近学校的事太忙了，我自己会注意的。”说着，转身从手袋里掏出几张碟，递给她，解释道：“这是新出的越剧碟片，我猜着您会喜欢，便给你挑选了几张！”
作为资深级的豪门贵妇，郁母没有别的什么嗜好，却是骨灰级的票友，不管是越剧，昆剧，还是京剧，只要是戏，她都乐此不疲。蓝田对戏曲没什么研究，这么多的戏种，她勉强能接受的只有越剧。记得有一次她陪着她去剧院看昆版的《牡丹亭》，还没到第三折的惊梦，她便一头扎进红色布绒座椅里呼呼大睡。也许是因为那次不太愉快的记忆，自那回后，郁母便绝口不提让她陪着看戏的建议。
这时，吴越也托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见状，蓝田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拉着她在身侧的沙发坐下，问：“天天睡了？”
“嗯。大哥在爸爸书房？”
见她点点头，吴越了然，瞥见郁母手里的碟片，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笑容，语气有些揶揄：“妈，你偏心哦，蓝田送你碟片，你就爱不释手，我陪你去看戏，也不见得你有多开心。”
“你这丫头！”听她这样小孩心性的话语，郁母有些嗔怪：“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吴越说：“这跟当不当妈，根本就不矛盾，好不好。因为不管孩子多大，在妈妈面前总是长不大的孩子。”
郁母点点她的额头，笑话她：歪理！
蓝田有些感慨地望着这对不像婆媳，反而像母女的俩女人，心知这是她永远不能融进的画面。据郁璟言说，吴越从小就没了母亲，而郁家和吴家向来关系交好，郁母心疼这个从小就没了娘的女孩，更是时不时地接她到家里长住，所以在郁璟言的眼里，吴越跟自己的亲妹妹没什么分别。曾经，她听过一则流言，说的是吴家本是想将自己的闺女嫁给郁家的大公子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最后就传出了吴氏千金跟郁家二公子订婚的消息。
见蓝田拖着下巴，靠在沙发上不说话，吴越指指茶几上刚出炉的甜甜圈，随口问道：“听大哥说你前段时间出差了，怎么样，还顺利吧？”
“还好，就是一个研讨会…”话音还未落，只听楼上传来霹雳啪啦，似乎是重物碰撞的声音，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又是一阵中气十足的怒吼声，接着便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蓝田听出那声“滚”是郁父发出来的，而她也猜到了那声摔门声肯定是郁璟言的，果然，还没过两秒，只见郁璟言黑着一张脸出现在回旋楼梯上。
郁母说：“怎么了，父子俩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又吵起来了？”显然，郁家已经对这种状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郁璟言冷着一张脸，并不解释，径自往门口走去，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见状，蓝田也只得抓起沙发上的手袋，对上郁母忧虑的眼神，匆匆说了句，“妈，我先走了，跟宁婶说一下，我下次再过来喝粥。”起身去追那个莫名其妙发脾气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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