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暖玉》缣染

11、蓝田日暖玉生烟 11

　　“那我要一份梅庄的蟹黄烧卖！”

　　他知道，她从来都会跟他使小性子，也会跟他撒娇，假使他能忽略她眼底隐藏那抹黯然的话，他的确会相信这就叫做“撒娇”。

　　她确实是故意的！蓝田承认，她是故意为难郁璟言的，因为蟹黄烧卖只在梅庄的早点带菜单中出现，但是郁璟言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晚，他还真带回了梅庄的蟹黄烧卖，更难得的是烧麦到她手里时，甚至还热乎乎地冒着热气……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去拿饮料的李苏锦折回，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蓝田啜了一口奶茶，抬头看她，“没想什么。诶，你什么时候去Ｓ城？”
　　“就这一两天吧。”苏锦说，“有什么要捎给她们的，早点说啊，过期可就不候了！”
　　蓝田笑笑，“梧桐我倒是不担心，绪绪的话，如果可能，你可以试试说服她过来这边过年，孙秀兰一直跟我念叨你们几个呢！”
　　“别。我们可不想过去当电灯泡。”苏锦本能拒绝。
　　“不来拉倒！”蓝田白了她一眼，“我还乐得清静。”

　　从奶茶店里出来，她们又去了三楼的礼品区。
　　路上，蓝田问苏锦，“今年你还是不准备回Ｂ市吗？”
　　李苏锦摇头，故作轻松道：“干嘛要回去？我跟绪绪说好了，今年就我俩光棍凑合着过吧。”
　　“你们俩啊——”蓝田直叹气。
　　“别说我们俩了，倒是你，你什么时候跟郁先生回娘家？”说话间，李苏锦扯着蓝田进了一处装潢高雅，卖烟酒的店铺。
　　因为光线和玻璃的缘故，店里显得有些明亮。
　　“得看郁璟言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蓝田说，却见一旁的李苏锦正娴熟地问着老板，“什么牌子的曲酒最好？”然后，就见老板跟她们指了指身后的沱牌。
　　“苏锦，怎么没听你说要买酒啊？”
　　李苏锦回头瞅了一眼一脸疑惑的蓝田，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让老板给包起来。

　　蓝田也没再问，只是瞧着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接过老板给包装好的袋子，李苏锦却转身将袋子递给了她，笑眯眯说：“这几天你回去时，带给伯父伯母吧，上次还听伯父念叨着想喝曲酒呢。”说着，还冲对方眨眨眼睛，跟她开玩笑道，“跟他们说，是我送的哦，不准抢我的功劳哦！”
　　明白好友的心意，蓝田不再推辞，只得无奈道：“难怪他们老念着你们的好，好吧，我这个当女儿的认输了！”

　　想着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对方，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才分手各自回家。因为临近年末，郁璟言这段时间很忙，常常忙到很晚才回家，所以蓝田先在厨房给他留了一碗豆沙汤圆在保温杯里，然后才起身去书房。因为两人有时是共用一个书房的，蓝田也不好动郁璟言放在书桌上的资料，于是她只是抱了笔记本，窝在书房的沙发里看电视剧。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蓝田很清楚地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她没有动，只是瞄了眼电脑屏幕地右下方。

　　“你还没睡？”推开书房，一室的昏暗，只在沙发的一角，还闪烁着蓝屏的光，衬地女人一脸的惨白。
　　蓝田慵懒地点了下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今天还挺早的。”说完，视线又重新回到屏幕上。
　　郁璟言不可置否，两大步走近她，然后蓝田只觉得身边的沙发凹陷了一大半，往旁边靠了靠，给他挪地儿。
　　“在看什么？”郁璟言勾了勾她滑落在颊边的碎发。
　　“《还珠格格》——”蓝田一边拍掉他的手，一边说，“哎，别碰我！你的手冰死人了！”
　　“《还珠格格》？”郁璟言讪讪地收回手，一脸好笑道，“没想到你还会看这么弱智的电视剧，我记得有个台，一到暑假就会播这个剧，你还没看腻？”
　　蓝田没理他，老神在在道，“恭喜你，郁先生！幸好你没说你没听过《还珠格格》。”
　　“我至于这个落伍？”郁璟言有些哭笑不得。
　　蓝田振振有词，“这不是落伍不落伍的问题，是经典的问题，你没看我这是回味经典吗？”
　　郁璟言投降，“好好，我说不过你。”

　　看到小燕子又闯祸了，蓝田嘴角夸张地扬了起来。
　　“晚上跟苏锦一起吃的饭？”隐约中似乎看到她笑了，郁璟言盯着她的嘴角问。
　　蓝田点头，“她后天要去S城。”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扭头问他，“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这几天回家一趟。”
　　郁璟言知道她嘴里的“家”指的是她父母家，轻轻地嗯了一声，说：“我这些天没空，要不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再过去。”
　　可是，过几天就过年了呀？他们总不好在她家过年吧？蓝田没有说话。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郁璟言悠闲地将头靠在沙发上，“如果来不及，大不了在你家过年！”
　　“你说的倒轻松，如果我们真留下了，你爸妈指不定会怎么想呢？”她可不想再招什么是非。蓝田扭回头，心知他这是拿她当挡箭牌，明明是他自己不想回他父母家！
　　“那随便你吧，反正我这几天没空。”郁璟言坦白道。想了想，他又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卡，递给蓝田，“给爸妈买点东西吧，过年过节的，不要空着手回去！”
　　借着屏幕的光，蓝田这才看清骨节分明地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黑色的卡，下意识便要拒绝，忽然想起那天李苏锦说“不要白不要”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心里突然一下子坦然了：“这些我当然知道。”

　　郁璟言心知她这样说，就表示接受了，于是伸手将卡放在电脑桌旁。
　　老实说，郁璟言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是谁说，男人如果有一双漂亮的手，想必相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刚才经他那么一晃，她就错过了电视里最精彩的地方，而且郁先生的气场够大，短短几十分钟，已经完全影响她看片的情绪了，于是她忍不住委婉地建议他可以先去盥洗间去洗个澡。当然这个委婉，她心虚地想应该是看在黑色磁卡的面子上。
　　但是郁璟言显然没听出她委婉的建议，因为他此刻在征求她的意见：“明晚，我们公司有一个年终聚会，你要不要一起过来？”顿了顿，他又补充说，“我手底下的那些员工想见见老板娘的庐山真面目。”
　　“这样不太好吧？”蓝田盯着屏幕，嗫嚅说，“他们是你的员工，跟我又不熟，我过去的话，怕大家又该不自然了吧。”大老板的气场就是大啊，她发现自己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了。
　　“你又不是全不认识，肖助理你总该认识吧？”郁璟言淡淡地提醒她。
　　“可是——”蓝田还想可是，便听一声清脆的铃声在沙发的角落里响起，她推了推身侧的郁璟言，指示他将手机拿过来。
　　郁璟言无奈，转身翻出手机递给她。蓝田看了眼屏幕，心里疑问，然后按了通话键。

　　蓝田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叹一口气，挂完电话，她朝郁璟言歉疚地笑了笑，“这下子我们不用再讨论我到底要不要去了。”因为她的弟弟蓝天闯祸了。

　　蓝田赶回家时，蓝天已经被蓝途好好地修理了一顿，现在正一脸是伤地躲在自己房里玩游戏。蓝田倒挺佩服弟弟有打不死的小强精神的，被修理地这么惨，还能神采奕奕地上网玩游戏。家里很安静，蓝途正闷在房里蹙眉抽烟，孙秀兰一见她，就将她拉倒一边，叮嘱她要好好开导开导她老爹。老实说，蓝田一直觉得孙秀兰比蓝途开明，更容易接受已经发生的事。这也是当初，蓝天让她千万保密的原因吧，幸好，她老爹还没有气到打断蓝天一条‘狗腿’的暴虐行为。

　　蓝途一直对他们姐弟抱着非常高的期望，当年那件事，她已经让他很失望了，现在，蓝天又放弃了考研，对他的打击，她能理解。但是事已至此，除了去补救，还有什么办法？叹了一口气，蓝田推开了父母的房间。

　　“你怎么回来了？”见到女儿，蓝途有些惊讶，但又很快明白，“是不是你妈给你打电话了？”
　　蓝田走近了几步，夺下他手里的烟，故意轻松道，“家里都快出人命了，我还不应该回来啊。”
　　蓝途只是皱着眉看见她拿走了床边的烟盒，什么都没说。
　　将烟掐灭，然后打开了窗户，蓝田这才觉得肺腔里好受了很多。转回身，这才发现一段时间不见的父亲，竟苍老了许多，连他一头引以为傲的黑发，也染上了斑驳的痕迹。蓝田一霎那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挨着父亲坐下，蓝田伸手摸了摸他的鬓发，有些难受道：“老蓝，你都有白发了！”

　　“人老了，头发自然要白了，傻丫头！”蓝途拍拍她的手，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一个人回来的？”
　　蓝田点点头，“璟言说过两天过来。”
　　蓝途说，“如果忙的话，也不用特地跑这一趟了。”
　　“他是新姑爷，而且大过年的，怎么能不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们过得好，其他形式的都不重要。”蓝途如是说。
　　蓝田撇唇：“才不能便宜他呢，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你不是还念叨着要跟他一起下棋？”
　　蓝途呵呵笑着，“不得了了，我女儿变身悍妇了！”
　　“老蓝——”蓝田大嚷。
　　“好了，我不说了！”

　　听孙秀兰说是蓝天他们班的班长打电话过来问蓝天的户口要迁到哪里，因为如果有工作的话，那学校便会将户籍材料等证明寄到该工作单位，而阴差阳错之下，那天正好是蓝途接了这个电话，而他们班长并不知道蓝天瞒着家长偷偷放弃考研这件事，班长也挺有自来熟潜质的，跟蓝途聊着聊着，就如倒黄豆般噼里啪啦，什么都倒出来了。

　　当然，蓝田也知道蓝途对郁璟言很有好感，而蓝天干的就是他这一行的，估计从他那边入手会比较妥当，而昨晚她也跟郁璟言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他也给过她建议，于是她说：“老蓝，我知道你生气蓝天擅自做决定，但是他已经二十二了，你不能一辈子都将他当小孩子。而且璟言也说了，蓝天这个专业，更新速度太快了，理论赶不上技术的变动。从小我们就把他保护地太好了，让他早一点进入社会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现在不是说应届生工作难找吗？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用什么生存？”
　　蓝田安抚他，“如果你相信蓝天的能力，就信任他！”虽然郁璟言放话了，而且他公司看起来貌似也有模有样的，但是她还是拒绝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长的情绪好了许多。蓝田递了个眼色给蓝天，对方也很快会意，只听着男生特有的粗噶嗓音在餐桌上响起：“对不起，我本不想隐瞒的，怕你们担心，才决定不告诉你们。”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说：“前些日子我有打电话给姐夫，姐夫说他公司过段日子有个招聘会，正好跟我们专业对口……”在越来越沉重的目光压力下，蓝天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最后索性直接说，“好了，我又没说非要去姐夫的公司不可，我只是说说了，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感觉都快要被你们生吞活剥似地。”他嘀咕着，“你们不就是担心会给蓝田添麻烦嘛！”

　　蓝田有时候真想揪着这混小子打一顿，从小他就不叫她姐姐，老是蓝田蓝田扯着嗓子喊她，现在倒是对郁璟言一口一个姐夫，听听叫的有多甜啊，她有些吃味地想着。不过吃味归吃味，她还是在蓝天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意味。原来郁璟言早就知道蓝天不考研，真是难为他一直没有说穿了！所以，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城府了，幸好她不是他的敌人，不然她肯定要被他算计死了！这样想着，她心里稍微平和了一下，庆幸起昨天并没有松口蓝天的事，不然以他那么幼稚的性子，经老狐狸一套，不乖乖中招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