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人心惟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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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檀城历练了半月有余日，期限已到，楚坛枝带二人返回无忧谷。
“再学十日你们的课程便结束了，届时我亲自送你们回祁岳宗。”
周起殊恋恋不舍：“时间真是转瞬即逝，过得太快了。”
何莫打趣道：“你是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无忧谷？”
周起殊作势要赶她走，楚坛枝在一旁笑着看二人打闹。
又过了数日，檀城突然传来消息，有嗜颅魔闯入檀城，伤了百姓后逃走，急需无忧谷弟子相助。
祁岳宗已派人去追踪嗜颅魔的踪迹，楚坛枝领命率领弟子前去支援，何莫和周起殊陪她一同前往。
待三人及无忧谷弟子赶到檀城时，檀城已血流成河，各处都是受伤的百姓。
空气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变得沉重，向世人诉说着这里的悲惨遭遇。
三人的心中充满了沉重，他们快步穿过街道，只见原本繁华的市集如今一片狼藉，破碎的瓦砾和散落的货物混杂在一起，映衬着满地的血迹，触目惊心。
孩童的哭声与伤者的呻吟交织成一曲令人心碎的哀歌，每一声都像是重锤击打在他们的心上。
他们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救治点，那里聚集了许多无助的面孔。
“阿宇在哪？”楚坛枝焦急的询问。
“阿宇母亲的头颅被一口咬下来，全部过程被阿宇亲眼目睹，他被吓坏了。”医馆的弟子指了指一旁蜷缩在角落里的阿宇：“他在那里。”
楚坛枝对周起殊他们道：“我一直把阿宇当做亲弟弟看待，我去找他，你们先救人。”
楚坛枝快步上前，来到阿宇身前，慢慢蹲下，目光中充满了关切：“阿宇。”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内心极其不安。
阿宇循声抬头，看到楚坛枝在自己面前，阿宇才彻底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放声痛哭：“姐姐，我阿娘被妖怪吃掉了，我再也没有阿娘了，再也没有了。”
阿宇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他紧紧抓住楚坛枝的衣角，声音里满是颤抖：“姐姐，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妖怪都是恶妖，都会吃人。”
楚坛枝眼眶湿润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心尖上轻轻刺痛：“不是这样的，人分善恶，更何况妖呢？妖也有善恶之分。”
“可我阿娘被妖怪吃掉了。”
“阿宇，你要记住，不要一概而论，每个生命都有它的善与恶。”
见阿宇懵懂的样子，楚坛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阿宇抱住楚坛枝，边哭边道：“姐姐，我想阿娘了，你让阿娘回来好不好。”
楚坛枝犹豫片刻，答应下来：“好。”她抱起阿宇，把他带到无人的地方，幻形成了阿宇母亲的样子。
阿宇惊呆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但恐惧很快被欣喜代替，阿宇扑到楚坛枝怀里：“阿娘。”
阿宇的声音颤抖着，他抱紧楚坛枝，生怕一松手，眼前之人就会消失。
“阿宇别怕，阿娘在这里。”楚坛枝也抱紧阿宇。
阿宇听到母亲的声音，反倒清醒过来：“姐姐，你是妖怪吗？”
楚坛枝变回原来的模样，轻轻点头：“是，我是幻形妖。”
“妖……妖怪！”还不等阿宇和楚坛枝反应过来，一个受伤的百姓便指着楚坛枝叫喊起来。
“哪里，哪里有妖怪？”周围的百姓和无忧谷弟子也都围了上来。
楚坛枝下意识的把阿宇护在身后，开口质问道：“何人胡言乱语？”
那人站出来，指着楚坛枝道：“我亲眼所见，你变成了阿宇母亲的模样，又变了回来，你还亲口承认你是幻形妖，阿宇可以作证。”
周起殊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挡在楚坛枝身前：“哪来的骗子，胡说八道。”
“我今日所说，绝无半句虚言，你们可以问阿宇。”
阿宇紧张的浑身冒冷汗，她看向楚坛枝，不知该如何开口：“我……”
那人上前一步：“阿宇你别怕，说实话即可。”
楚坛枝见阿宇为难，开口承认道：“我的确是幻形妖。”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楚坛枝，周起殊也转过身来，看向她。
百姓中有一人惊恐道：“她竟然真的是妖怪，把她赶出檀城。”
“她和那个吃人的妖怪一样，妖怪都不得好死。”
“对，妖怪都该死，杀了她。”
周起殊始终挡在楚坛枝身前：“你们懂什么，吃人的不是妖怪，是魔，嗜颅魔，楚大夫虽是妖，却从未害过人，反而日日救人。”
抄手摊主也站出来，指着他们骂道：“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是谁救了你们！”
阿宇也从楚坛枝身后走出，张开双臂，挡在楚坛枝身前：“姐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妖怪，那也是全世界最善良的妖怪，我不许你们伤害她。”
“那又如何，她现在不吃人，不代表以后不会吃人，今日不杀了她，明日她妖性大发，就会吃了我们。”
“说得对，妖怪本性难移，生来就是恶妖，今日必须除掉她。”
何莫忍无可忍：“你们一个个都听不懂人话是吗？楚坛枝都说了她是幻形妖，幻形妖只能幻形，不会吃人！”
“你和她是一路人，当然会替她说话。”
“对，姓何的，我看你也是妖怪。”
“我呸，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揍你。”何莫上前想要打他，却被周起殊拦住。
那人嚣张道：“大家快看，妖怪本性暴露，她要打人了。”
何莫气得浑身发抖：“真没想到，我救的会是你们这样的人。”
“我竟然被一只妖怪救了，真是恶心。”其中一人啐了一口。
“你再说一遍！”何莫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是一拳，正中那人脑门。
那名百姓被打晕后，其余人都剑拔弩张。
“妖怪伤人了，大家一起上，诛杀恶妖。”
话音一落，却无人敢上前。
“你们都在等什么，上啊！”
百姓们上前几步，却不敢出手。
就在这时，守城将士慌张赶来：“不好了，吃人的妖怪又回来了。”
百姓们一听，四处逃窜，不再管楚坛枝。
楚坛枝着急道：“是嗜颅魔回来了，周起殊，何莫，你们快设结界。”
周起殊与何莫听后领命，以最快的速度设好结界。
周起殊道：“结界撑不了多久，你和何莫快走，我留下来垫后。”
楚坛枝摇头：“不行，何莫，你带阿宇先走，带领百姓们撤离，我和周起殊留下来挡住嗜颅魔。”
周起殊惊愕不已：“他们都那样说你了，你还要救他们？”
何莫也不理解：“小楚，你的善良用错地方了。”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救他们不值得，可我有我的初心要坚守。”
周起殊焦急的劝道：“别救了，他们不值得，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如果我连我都抛弃他们，那他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可你看看他们的那副嘴脸，他们全都畏惧你，辱骂你，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肯弃吗？”
“或许他们的确不值得，但我起码要为阿宇的母亲报仇。而且，我相信总有人会值得我去救。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周起殊抬眸，语气变得坚定：“我陪你一起救，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
何莫无可奈何道：“我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先带阿宇和百姓们撤离，再回祁岳宗搬救兵，你们一定要撑住。”
周起殊打开一块结界出口，让无忧谷弟子还有何莫带着百姓们撤离，自己和楚坛枝坚守结界，抵御嗜颅魔的攻击。
“结界之壁，坚不可摧，咒语加持，永固不摇。”周起殊一遍又一遍的加固结界。
“结界快破了，城中百姓也已尽数撤离，咱们也撤吧。”周起殊对楚坛枝道。
楚坛枝点头，二人携手准备退出结界，却猛然一惊，身后又来了一头嗜颅魔。
“这东西竟然有两头。”周起殊大惊，连忙把打开的结界口关闭。
现在形势严峻，周起殊与楚坛枝被前后夹击的困在结界中，只能苦撑结界，等待救援。
周起殊有些惶恐：“祁岳宗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就算借助传送符赶回去，也要许久，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撑住。”
“别放弃，一定能撑住。”楚坛枝虽然心中也焦急不安，但她还是鼓励周起殊不要放弃。
周起殊手中的灵力如同细沙，从指缝中悄然流逝。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结界的裂缝越来越大，无论周起殊如何去补，始终补不完。
最终，结界还是没能撑住，破碎开来。
“结界，起！”周起殊想要重新设立结界，却被身前的嗜颅魔一掌击碎。
“周起殊！”
周起殊被震开几米远，擦干嘴角的血，立马起身，对楚坛枝道：“我没事，把它引过来，我用诛魔阵将其诛杀。”
楚坛枝点头，将其中一头嗜颅魔引向周起殊，周起殊以最快的速度布阵，起阵：“煞气冲天，困致于内，无物不噬，封妖除魔，起阵，诛！”
嗜颅魔的惨叫声震耳欲聋，连二人身后的另一头嗜颅魔都被震退了几步。
解决完一头嗜颅魔，周起殊已精疲力尽，倒在地上。
楚坛枝忙过去扶起他，用灵力给他疗伤。
另一头嗜颅魔慢慢靠近，楚坛枝捡起地上能扔的东西都砸过去，却没一点用，还是抵挡不住要进攻的嗜颅魔。
楚坛枝身后的周起殊慢慢起身，重新挡在她身前，用最后的灵力设下新的结界：“我尽力拖住它，你快走。”
“我绝不会先走。”楚坛枝扶住欲要摔倒的周起殊：“你都这样了，别逞强了，我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伤势痊愈，修为大增。”
“什么办法？”周起殊心底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身为妖族，如果自愿献祭，可以让受祭者伤势痊愈，修为大增，并且拥有幻形的能力。”
“不行！”周起殊想都没想，立马拒绝。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耗下去，只会我们两个都死，还不如牺牲我一个。”
“我还能再启一次阵，只要阵起，我就能诛杀它。”
“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又如何能起阵？”
“我……”周起殊被怼的哑口无言。
眼看结界就要破碎，楚坛枝按住欲要起身的周起殊，开始打坐在地，闭目念咒：“黯影之灵，幽夜之神。吾以鲜血为契，燃我灵魂之焰，献吾凡俗之躯，应吾所求之事。”
“不要！”献祭已开始，尽管周起殊拼命阻拦，却还是没能阻止楚坛枝成功献祭。
她用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周起殊，你是我救的最后一个人，请你代我照顾好阿宇，也替我好好活下去。”
“楚坛枝！”在周起殊的呼喊声中，楚坛枝化作点点星光，彻底消散。
楚坛枝消散后，一个精美的盒子从空中落下，周起殊捡起来，打开发现是那颗驻颜丹。
周起殊作为受祭者，身上的痛一点点消失，直到完全感觉不到。
周起殊伤势痊愈，修为大增，灵力也尽数恢复，直接用诛魔阵诛杀了最后一头嗜颅魔。
周起殊跪伏在地，泪水滑过脸颊，满脑子都是楚坛枝的模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幻形成了楚坛枝的样子。
等何莫带着祁岳宗弟子赶到时，为时已晚。
何莫慢慢走近周起殊，仔细打量着四周，声音发颤道：“小楚，周起殊在哪？”
周起殊一脸疑惑，抬头与何莫对视，却从何莫的眼中看到了楚坛枝。
他摸上自己的脸颊，对何莫吼道：“快给我铜镜。”
何莫听到楚坛枝发出周起殊的声音，被惊吓到，但还是拿出了铜镜。
周起殊抢过铜镜，看着自己的脸变成了楚坛枝的模样，才想起楚坛枝的那句话。
“身为妖族，如果自愿献祭，可以让受祭者伤势痊愈，修为大增，并且拥有幻形的能力。”
“楚坛枝……”周起殊哽咽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铜镜，不敢移开眼，生怕下一秒楚坛枝的面容就会消失。
何莫还是一脸错愣：“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楚为了让我活下来，献祭于我，魂飞魄散了。”这段话好像不是周起殊说出来了，但确实出自周起殊之口，他如行尸走肉般，一人走回了祁岳宗。
从此以后，再无人见过周起殊的真容，祁岳宗弟子见到的只是周院主的女相——楚坛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