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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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风总是带着点寒意，雨过天晴的春，更是如此。风吹过，萌生出嫩绿的枯枝，便摇摇欲坠。小雨滴附着在嫩叶尖上，顺着叶脉滑动。
半夜，气温骤降，江嬿菀拉扯着被子，盖过头，捂在被子里，缩了缩身体。她预支了一场梦，梦里有和蔼的父母，他们依偎在一起，手挽着手，看着她蹒跚学步，她往前走一步，江父江母便捂嘴笑，鼓励她，“菀菀走这边来，到爸爸妈妈这里来。”小江嬿菀还不会说话，牙牙学语，张开手走向爸爸妈妈，求抱抱。
一场美梦像镜子般破碎，随之而来的是歇斯底里的喊叫“滚，你给我滚。我们家不需要瘾君子，离开我和菀菀的家！！！”江嬿菀抱着娃娃，在门背后哭着喊着“爸爸妈妈不要吵架，不要吵架。”没人搭理，江父江母在屋内推推搡搡，吵架的内容江嬿菀早已记不清了，“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摸我的西装，你不配！！”恶狠狠的男人一把推开纠缠自己的女人，稍微一使劲，女人跌坐在地，抹了把眼泪，绝望的眼神看着男人。
男人懒得看她一眼，转身拉开门把手，“爸爸。”软绵绵的声音从小女孩嘴里传出，伸手拉着他的衣角，“哼。”男人扯过衣服，离开。
“妈妈。”小女孩抱着娃娃走进房间，女人推搡她，“走开。”小女孩应声倒地。
江嬿菀从梦中惊醒，额头挂上汗滴。盥洗池已经有人在洗漱。江嬿菀起床拿着牙杯刷牙洗脸。不久，舍友也匆匆起床。
江嬿菀周身气场低沉，田菁盈上前问道“你咋了，没事吧，你脸色好苍白喔。”
“没事啊，做了个噩梦。”
江嬿菀来到教室，殷璩正在吃早饭，“吃吗？”面前出现一个包子，“不吃，谢谢。”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吃早饭？”
“不想吃。”
“不饿吗？”
“还好。”
“那你吃糖吗？”
“什么糖？”
“你猜。”
江嬿菀不猜，她早上会从宿舍带面包到教室，如果是课间操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吃，如果是第四节课就不会吃。
“明天你有比赛也不吃早饭吗？”殷璩手撑着头问。
“吃。”
“吃什么？”
“面包。”
殷璩看着她每天早餐都吃面包，小声嘀咕句“面包精。”
江嬿菀没听清“什么？”
“嗯？没什么啊，我没说话啊。你听错了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
早自习结束，同学们一窝蜂下到操场集合，清点人数后，运动会比赛项目依次进行。
殷璩被秦毅拉去看跳高比赛，江嬿菀则跟着田菁盈去看垒球。
正好垒球比赛开始，陈佳茗站在队伍最后一个，大概是按照班级顺序来的。
陈佳茗身材好，个高，腿长，皮肤白皙，穿着宽松的oversize的风格米白色卫衣，下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裤脚稍稍卷起来，一双小白鞋在脚底，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只是宽大的卫衣被春风带动，看起来弱不禁风。
等到陈佳茗扔垒球时，身旁就有人小声嘀咕，“哎呀，十七班是没人了吗，找了个弱女子上场，切，白莲花。”
江嬿菀自然是听不惯背地里骂人的，像替同学出头，却又胆小，不知所措，害怕自己的气势不足，落了下风，反被他人嘲讽，于是只好瞪了她们几眼。
“同是女生，谁不懂她那点小心思，装给谁看呢，恶心得想吐。”那女同学还装模作样，手放在心口，做出呕吐的样子。
“你谁呀你，你很牛逼吗？在背后说人坏话，你好清高啊，您那么厉害，也没见您上场扔垒球啊，有本事，你代表你们班去扔个试试，不行就少哔哔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蝉在叫呢。”田菁盈的声音适当响起。
江嬿菀看着她为同学出头的样子很是羡慕，“要是自己能再大胆一点就好了。”她低下头，扣着手指。再望向田菁盈时眼里满是星光。
被田菁盈怼的女同学瞬间哑口，自知理亏，拉着朋友的手离开了。
“哇，厉害厉害。”
“牛逼。”
“这都能行。”
“佩服佩服。”
一群人发出赞叹，引起江嬿菀和田菁盈的思绪，转过头再看时，已经错过陈佳茗的精彩时刻了。
“唉，早知道就不跟她们逼逼赖赖了，烦死了。”田菁盈憋屈道。
田菁盈拉着江嬿菀到记录比赛成绩的体育老师那里看结果，一眼扫下去，全是十二三米的，“唉，大抵是没希望了。”陈佳茗也走过来观摩。
“没关系呀，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参与过，不留遗憾就好啦！”江嬿菀笑着回答她。
陈佳茗对江嬿菀有好感，虽然她们没有很正经的接触交往过，但是陈佳茗很会从面相上看人。
“唉唉唉，你们快看！”田菁盈的声音打破了江嬿菀和陈佳茗的话。
顺着田菁盈的手指往下看，最高记录十四米对应陈佳茗。
“哇……”田菁盈拉着江嬿菀的手激动的原地跳起来，一齐看向陈佳茗，陈佳茗也温馨一笑。
离开垒球场地，在操场转了一圈后，就听见主持人在主席台上念排名。
“下面公布垒球比赛成绩。”
田菁盈和江嬿菀提前知道了，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只一眼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第一名，高一十七班，陈佳茗。”
……
无需多听后面的排名表，从不被人看好，到众星捧月，实力就是一切。
“请高一女子组4×100米接力赛的成员到检录处集合。”
“再通知一遍，请高一女子组4×100米接力赛的成员到检录处集合。”
“嬿宝，你要给我加油喔，我要听到你的声音。”田菁盈知道江嬿菀内向，害怕，却仍然鼓励她，“看我拿下第一。”说着，还做了个“拿捏”的手势。
江嬿菀被逗笑了，左手捂住嘴，眼睛里一片柔和，眼尾上弯，勾勒出眼底的卧蚕。“OK，等你好消息哟！”这一幕恰好被殷璩看见，楞了会神，撇开眼。
物理学中对场强的定义是在电场中，放入的某点电荷受到的电场力与它的电荷量的比值。
殷璩对物理有着极强的热爱，他习惯用物理学的逻辑去看待事件。
殷璩一直没理解通透场强，场强是个虚拟的玄幻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越抽象的往往越是最真实的。
在第一次见到江嬿菀的时候，殷璩感受到了名为场的魅力，那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没有接触过，却觉得异常亲切。
世间万物被名为万有引力的家伙所吸引，正是太阳对地球有万有引力，才使得地球没有飞出轨道。
人与人之间也有万有引力，只是它很小很小，小到用“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江嬿菀站在原地，看着田菁盈越走越远。又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秦毅冲殷璩喊到“喂，你咋了，走啊，愣着干嘛呢？”
殷璩没看他，径自离开，“你自己去吧，我有事。”
“这人真是，丢下我就走，没良心的小狗子。”秦毅嘁一声，也走了。
殷璩上前，“你……一个人吗？”
江嬿菀转身看他“嗯。”
“田菁盈呢，没跟你在一起？” 明明是个问句，却被他说出肯定句的语气。
“没有。”
“她人呢，去哪儿了。”
“比赛。”
“那你咋办。”
“不知道，没想好。”
江嬿菀和殷璩接触这么久下来，已经很熟悉彼此了，她发觉殷璩脾气是真的好，鲜少看见他发火，对人有耐心，有礼貌，懂得察言观色。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殷璩知道她有点为之动容，“我们去遮阴的地方，大太阳底下晒，你不怕热啊。”
说着，径自走开。殷璩知道她会跟上来，所以放慢脚步，等她。
江嬿菀犹豫一下，还是跟去了。
殷璩见她跟上步伐，漫不经心的缓缓道来“二十世纪初，被誉为像羚羊一样害羞，如女王仆人一样谦逊的物理学家狄拉克出生了。”
“他的父亲是个瑞士人，强迫孩子说法语，压抑、沉闷的家庭氛围，严苛的父亲，构成了他的童年。他的代名词成了沉默寡言，安静少语。在父亲去世后，他写道“我觉得我更自由了，我要做我自己。”他没有因为自己的性格不合群就按照他人的想法去生活。不是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会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去迎合他人。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
“砰。”一声枪响，比赛开始。殷璩停下话语，看着比赛。
江嬿菀看着他，不明所以。
……
第四棒是田菁盈，看着田菁盈一步步向自己逼近，江嬿菀站在塑料草坪上，双手抵住嘴唇，成喇叭状，喊道“田菁盈加油！加油，加油。”最后几声越喊越小。
江嬿菀不知道田菁盈听没听见，有点后悔，要是自己再大胆一点，声音再洪亮一点就好了。
江嬿菀耷拉着脑袋，回到殷璩身边。
殷璩接着说到“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完美的，甚至是在完美主义者的身上，也是不完美的。性格内向也不代表是怪人，在大众眼里，跟上主流才不会被淘汰，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中最核心内容物竞天择来说，每个生物所繁殖的下一代都会发生基因的变异，若变异好处多于坏处，那么在环境的筛选下，适者生存。所以，既然你来到这个世界，你就是winner，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值得被歌颂。”
“值得……被歌颂。” 江嬿菀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我也值得被歌颂吗？我这种懦弱无能的人也值得被歌颂吗？
江嬿菀盯着水泥地板出神。
殷璩不再开口说话，默默等着江嬿菀自行消化。
……
“谢谢你，我……”
殷璩打断她“不用说谢谢，我没有帮到你什么。”
主持人在公布4×100米接力赛决赛名单。
“走了。”殷璩向后挥了挥手说再见，江嬿菀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好似卸下重担，泪眼婆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