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阿枪枪枪枪

5、第 5 章

　　七

　　“你坐在这里，只是为了看你儿子死无葬身之地吗？”
　　“不，”老人看向我，“他死了，有我给他下葬。但你死了，只会在百年之后烂成一堆白骨，然后被饿鬼啃食。”
　　“闭嘴！”景明缓缓拔出鬼刀。
　　但那毫无用处。一条长廊直通房屋，修的是晦暗屋，落的是穿心煞。
　　那扑面而来的邪气几乎要把鬼刀压弯。
　　刹那间，门外空无一人的长廊忽然开始毫无规律地流转。
　　明明四周没有窗户，我们却在烈日下开始融化。
　　景明是，我也是。
　　记忆乍现，话本里的字句浮在脑海里。
　　“……屈原每每坐在画岩前麻痹自己，就好像被引入一场未知的梦境。那里没有战火纷飞，没有尔虞我诈。尽管他知道那些梦境来源于内心，却依旧迷恋。最后写下《天问》百七十二，投汨罗江而死。”
　　我们来时有些心急，没有注意长廊上的图案。
　　那分明是画岩。
　　世人在将死之时，皆有一场涅槃，它会决定你来世的去向。
　　屈原内心有矛盾和挣扎，步入涅槃后，不朽精神长存于世。
　　而误入涅槃的我们，只会感觉到无以复加的痛苦。若是陷进去后，非但得不到涅槃，反而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俏笑着回头，看向了那个坐在木椅上的老人。
　　随后咬破了舌尖，迷迭香的香气渗出，同我嘴里的甜腥一起被搅进了景明的嘴里。
　　“你还要照顾我，太费精力了。”
　　“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不！”景明靠仅有的力气嘶吼着对我喊道：
　　“阿景！再等等我！求你了！你说好不离开我的！”
　　尽管我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璀璨的北辰，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身体变得透明，和景明相融在一起。
　　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啊。

　　八

　　画岩荡开了层层涟漪，映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她看见画岩，知晓危险，却无数次进入石窟，想趁生命的最后时光为后人留下一笔财富。
　　关于屈原的绝顶财富。
　　最后一次进入石窟，是她涅槃之际，也是她诞子之际。画岩的七彩鎏光让女人身消道陨落后，照在了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身上。
　　那是景明。
　　景家的刺客行传了百代。传到景明这代，传出了个慈悲心肠。
　　景家是刺客行的本家，于是景明不得不开始学着杀人。
　　那经历涅槃后的慈悲心肠迫使他内心分裂成两个人。杀人如麻景明，菩萨慈悲阿景。
　　何住持唤阿景“景明”。可哪有什么阿景，分明都是景明。
　　在无数次相处中，景明爱上了阿景。这个同他有着完全相反性格的阿景，过着他无比向往的生活：隐居、避世、不会杀人、光风霁月。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阿景了。
　　他觉得阿景会恨他，会怨他，恨他无能为力，怨他六亲缘浅。
　　意识是会投射的。
　　所以阿景自然会恨他、会怨他。
　　可阿景消失的前一秒，对他说了一句话。
　　“傻小子，你在我眼里，从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我之将死，方得安宁。”
　　终有一日我们都会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