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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假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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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昭华从山下赶来的同时,别院正是人心惶惶。
谁能想到,天子脚下,距离京城不远的山间别院竟也会有流寇闯入。
来人手拿一把长刀,满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上来就砍倒了门口的护卫。
别院内的丫鬟婆子吓得魂飞魄散,众人都被扔在前院地面上。
圆胖妇人一身酒意未醒,大着胆子威胁道:“我家老爷可是礼部侍郎!你这毛贼竟敢到这里撒野?”
流寇扯着渗人的笑意,一刀劈过去,圆胖妇人呃呃两声便没了气息。
其余人吓得哆嗦着哭泣起来,流寇扫了眼还剩下的三人,一个中年妇人,两个年轻少女。
他眼神闪了闪,说道:“原来是侍郎大人的家眷,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
两位少女,一个穿金带银衣着华丽,一个衣着破旧披头散发。
他理所当然的向衣着华丽的少女走去,中年妇人一把将少女揽在怀里,哭喊道:
“这位大爷,这是我家闺女,那个才是大小姐啊!”
流寇伸手将少女提起,轻蔑的笑道:“你还挺衷心,想维护自家小姐。”
中年妇人急得要吐血,她爬过去将衣着破旧的少女拽起来,拨开头发露出脸。
“大爷你看,她长的如此漂亮怎么会是丫鬟?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啊!”
流寇迟疑的对比两人,手里这个穿着虽好,五官确实不如衣着破旧的那个。
正僵持间,宋昭华猛然冲进来,听到声音,流寇回头一看。
一位打扮干脆利落的女子,手持匕首飞一般急冲他而来。
来不及细想,他一刀捅进手中少女的腹部,又转身想要再挥一刀结果了另一个少女。
可惜一把飞来的匕首撞飞了他的大刀,宋昭华一脚将人踹倒,掷出一把涂了麻药的银针钉住他,连忙去扶起容容。
中年妇人看见少女中刀,发出一声惨叫,颤抖着爬过去将少女搂在怀里。
却只能眼看着少女逐渐没了气息,她双眼充血,仇恨的瞪着宋昭华和容容。
宋昭华将容容安顿在旁边,正想去审问流寇,却发现他已经七窍流血而死,明显是毒发身亡。
不对劲。
容容家里正要来人,就有流寇上门,看这毒发的样子分明是杀手自尽的手段。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想到这她第一反应就是带着容容逃跑。
但,她迟疑的停下脚步,事情原委还在迷雾之中,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若是还有杀手追杀,她带着容容跑不远,况且她自己身上还背着影阁的追杀。
两个人一起逃走是双倍的危险。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中,看杀手的样子,他们明显不知道容容的长相。
只是冲着“礼部侍郎家大小姐”的名头来的,容容多年未归,家中人也不见得记得她的长相。
她可以冒充容容的身份回家,查明真相,同时,这个身份也方便接触权贵,联络影阁的细作。
定下主意,她看向别院中唯一存活的下人,中年妇人满身满手的鲜血。
她仿佛察觉不到,仍然用吃人的眼神看向两人,喃喃道:“都怪你,都怪你,是你们害死我儿。”
宋昭华挣扎片刻,妇人的存在是个定时炸弹,早晚会伤到她们。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拿起匕首走向妇人。
“别怕,我刀很快的。”
一道寒光闪过,妇人脖颈流出鲜血,和女儿倒在了一起。
宋昭华看向自己干净洁白的双手,心脏急促的跳动着,仿佛在挽留什么的逝去。
容容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像是被吓傻了。
宋昭华深吸口气,把杂乱的思绪压在心底,她叮嘱容容好生藏起来。
“我会让玄虎上山来接你,接下来你要好好躲着知道吗?”
容容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木然,宋昭华安抚的拍拍她的头。
“玄虎就是秋秋的师父,我有事要做,接下来你和秋秋住一起,我有空会去看你,好吗?”
听到秋秋的名字,容容才回过神,颤抖着身体不住流泪。
宋昭华心疼的抱住她,担心接人的队伍快到了,只得赶紧将容容藏起来。
藏好后,她来到院中,在伪装成流寇的杀手身上摸索一遍,果然什么标记都没有。
她提起尸体扔进山中,又稍稍处理伪装了现场,换了件容容的衣服。
等看到山下的人马快到门口时,才假装晕过去。
众人刚到门口就被倒在地上的侍卫吓得尖叫连连,你推我我推你的进了院子。
又被院中一片鲜血吓得四散奔逃,还是瘦长脸妇人发现有活口,才把众人叫回来。
众人战战兢兢的看着院中尸体,有人眼尖的看见抱在一起倒下的妇人和少女。
惊声道:“那不是马贵家的吗?娘俩都死了?”
其他人也小心观察着,顿时交谈声更多了。
“那衣服和首饰……不是她们的吧?”
“嘁,肯定是拿了大小姐的份例!”
“大小姐在哪儿呢?”
“地上那个,穿的比下人还不如!”
“啧啧啧。”
瘦长脸妇人咳嗽一声止住下人们的交谈,吩咐人将大小姐抬到轿子上,再派人下山通知老爷。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下山,躺在轿子里装晕的宋昭华摸摸脸,这次她用的是自己真面目。
毕竟不知道要伪装多久,古代大家族内部耳目众多,不像她以前伪装成小丫鬟时无人关注,化妆改变五官很容易暴露。
希望能早日查出原委,找到事情真相,那时她就可以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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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侍郎苏士敬的府邸,众人都坐在大堂等待,苏士敬猛地一拍桌面。
“无法无天!天子脚下竟有流寇闯进官员别院!”
首位端坐的老太太闭着眼睛捻佛珠,闻言慢条斯理的说:“人不是没事吗?不过死了几个下人。”
“娘!”苏士敬向老太太行礼道:“下人事小,但这是在抹黑朝廷威信。”
老太太仍旧闭着眼,“陛下天威,岂是一个毛贼就能抹黑的?”
眼看着母子二人要争执起来,一位眸光楚楚、身似柳叶的妇人站起来柔声劝阻。
“老爷,今日容容回家,此事闹大难免有损声誉。”
她用手帕掩住嘴角,悄声说:“毕竟流寇还逃窜在外,女儿家声誉要紧啊。”
苏士敬迟疑,确实,若有闲言碎语传出,容容的婚事就不好了。
思索半响,他招来下人道:“拿我的帖子,去找府尹大人,请他悄悄处理了山上的事。”
他转身对妇人说:“你多准备些安神的东西,记得找大夫给看看,容容这次受苦了。”
妇人也就是府中的二夫人,低头称是,眼神闪烁间,得意的看了眼上首面带病容的大夫人。
大夫人板着一张脸,目视前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并不理会二夫人的挑衅。
“好了。”首位的老太太起身道:“老身乏了,既然容丫头还要修养,那就等她好了再见长辈吧。”
说罢扶着丫鬟的手径直走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逐渐散去。
小丫头扶着大夫人回到正院,刚坐下就忍不住抱怨道:“夫人!您看那个柳姨娘,今日大小姐的事又被她抢去了!”
大夫人疲惫的闭着眼睛:“府中杂事一向是她在管理。”
“这次不一样!”小丫头急切的说:“奴婢听说,大小姐的母亲和柳姨娘以前就不对付。”
另一个小丫头也附和道:“大小姐被送走时也记事了,这次回来说不定会和柳姨娘对上!”
“这可不一定。”旁边泡茶的妇人冷笑一声,“大小姐这一遭孤身回来,说不得还要讨好柳姨娘。”
大夫人接过茶盏,看着茶水热气飘荡,却并不喝,她望着墙上挂着的红梅图。
轻声说:“准备笔墨,我要作画。”
小丫头急得不行,还想说什么,被妇人扯出了院子。
妇人敲了敲丫头的脑袋,训斥道:“夫人心情不好,还说什么说?”
小丫头委屈的直掉眼泪:“如今这府中只知二夫人,谁还管咱们的大夫人!”
妇人叹息的替她擦眼泪:“我知道你忠心,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只要二少爷长成,这个家终究是我们夫人的。”
小丫头皱眉道:“二少爷身子时好时坏,大少爷可都能进学堂了。”
“噤声!”妇人拍了下她的脑袋,环顾一圈没发现其他人,又拧了下她的胳膊,“别乱说话!”
丫头咕哝着闭嘴,面上还带着不服气的神情。
妇人担心她乱说话闯祸,只得继续教训她:“夫人身为继室本就艰难,管家的事又被柳姨娘霸住。”
她透过门帘看向屋里专心作画的大夫人:“就算大小姐回来,夫人能给她什么呢?”
小丫鬟想起这些年的心酸事,也不由悲从中来:“那起子狗仗人势的下人,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双手合十道:“求菩萨保佑,二少爷百病全消,替夫人长脸撑腰。”
这边,宋昭华被众人送到卧房,早有大夫候在一边,把脉问诊。
半响,大夫看了看宋昭华红润的脸色,迟疑道:“应是惊吓过度,老朽开一副安神汤药即可。”
等身边围绕的人都走了,她才睁开眼,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她回忆着今天杀人的经过。
自从亲手杀了监察使,她好像跨过了一道界限,不再排斥影阁中学到的杀人技巧。
这是她亲手杀的第二个人,也许很快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记忆中上辈子的场景又模糊了一分。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前路黑暗又渺茫,还未看见终点,身上已经缠绕了丝丝缕缕的黑雾。
只得在心中发狠,代价我已经付了,影阁,一定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