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里的NPC》南西鹿

34、时间回溯

　　很奇怪的梦。

　　剧烈的撞击声后，汽车在山坡上翻滚落摔在平地上，车窗全碎，汽车变形得很严重，在冲击下，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奄奄一息的女孩半趴在地上，血染红了白色的长裙，很快没了呼吸。

　　温泠蹲在路边，看着死去的那个女孩。天空下着小雨，雨冲刷不了血的痕迹。

　　温泠用手指戳了戳女孩的脸，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温泠现在是灵魂，十分钟前她从死去的那个女孩身体里飘出来，幸好灵魂的白色裙子上没有血，不然怪吓人的。

　　她在原地绕来绕去，很快注意到了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还插着耳机线，她趴在地上，耳朵靠近耳机，里面循环地播放着一段音频。

　　是成珏的声音。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来打扰我。”

　　声音冷漠得让人绝望，像是一把专门用来刺入心脏的刀。

　　温泠失神很久。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在这款游戏的结局，她注定被所有人厌弃。

　　她回神，想去关掉音频，手指再一次穿过手机。

　　这时，一个突然出现的漩涡将温泠吸了进去，一眨眼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占据三层楼的顶层公寓，大面积的玻璃墙以整个城市为背景，可以看到天际线的灯火辉煌。电视里放着金融新闻，新闻主播提到了立秋两个字，成珏站在落地窗前，面容俊朗气质冷寂。

　　窗外点点滴滴的雨不是那么明显。温泠自闭似的坐在水墨画一样的地毯上。

　　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她不会来打扰成珏的。

　　不对，称不上打扰，毕竟她已经死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温泠飘过去偷听成珏电话。

　　电话那头，是有人告知成珏，温泠出车祸当场身亡的消息。

　　温泠的妈妈也是车祸身亡。

　　温泠自己开车，估计有心不在焉的原因，下山时出了意外。

　　成珏听完后，脸上没什么表情，这好像是对方在电话那头很平常地向他问候，比如说今天天气怎么样，晚上要不要一起来吃顿饭？

　　温泠掐着手指蹲在角落里。

　　太过分了。

　　就算游戏里的她多么十恶不赦，好歹也当过他一段时间的妹妹，一滴眼泪都没有吗？

　　温泠发现她只能待在成珏方圆十米以内，她在成珏生命里留下的痕迹淡化为零。他仿佛不记得她这个人，每天正常的工作娱乐睡觉以及时不时在洛青藤遇到困难时出现，帮忙解决问题。

　　反倒是洛青藤还记得温泠，她一边做任务了一边嘀咕：“哇，这个垃圾游戏真绝了，成大少爷怎么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怎么我一提到温泠，他一脸木然？什么时候才可以打通关呀？我可以做100页ppt吐槽这款游戏的bug。”

　　这个梦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结束。时间来到了第二年，洛青藤的25岁生日。成珏打算在这一天向她求婚。但是从一大早起，他就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温泠早不在乎了。

　　终于，成珏有了动静，他在尝试将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投到电视上。温泠看见他指尖颤抖了几下，几秒后，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一则一年前新闻报道。视频里被打码的那个女孩正是温泠，车祸现场躺在地上没有生机的温泠，哪哪都是血，足以给人留下难以忘记的心理阴影。

　　视频循环播放，就像当时破碎手机里循环播放的那段音频，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折磨着人的耳朵。

　　死了一年了，终于想起有她这个人了？

　　温泠晃神，玩着自己的手指，一不留神的工夫，成珏就不见了。温泠被吸力一牵扯，快速出现在他身边。

　　豪车行驶的方向是南山，温泠到了才知道，哦，原来她被葬在这里。墓碑上有她的名字。

　　成珏用手指触碰她的名字，他的动作很慢，一遍一遍地描摹，再看他的眼神，里面是下着皑皑大雪的死寂。

　　“哥哥。”温泠心里发慌。

　　成珏拿出一把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枪，枪口对准太阳穴，枪响后，万籁俱寂。

　　温泠猛地站起来，她的膝盖磕在书桌侧面，疼痛使她回神。成珏就在她身边，他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膝盖。

　　温泠愣愣地盯着他，成珏蹲下，温泠能看到他的发旋，他将温泠的裤腿挽到膝盖以上，被撞的地方有点红，没有破皮。

　　“为什么？”温泠眼睛红得像进了沙粒，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急于找到出口宣泄：“为什么当我以为你把我当宠物养的时候，你又表现得很在乎我？当我以为你在乎我的时候，你又会给我当头一棒？”

　　当我以为我被你讨厌遗弃遗忘的时候，你又……

　　你又因为我走向自杀那样惨烈的结局。

　　到底是梦，还是发生过的事实？

　　她死死压抑自己的抽泣声：“你知道吗？你是我最讨厌的人，我时时刻刻都想离开你。如果能够重来，在我和妈妈来你家的路上，我会转头就走。成珏，我宁愿我从来不认识你。在乎我的人那么多，我在哪儿都能生活得很好。”

　　系统旁观着这一切。

　　在和宿主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宿主和季星川分手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或许宿主自己也不清楚，她对成珏的感情最为浓烈和复杂。

　　在经年累月中，爱恨交杂。

　　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他要把我关起来不接触外人？

　　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坏？如果我听话，他能不能对我笑一下。

　　很压抑，我想出去透口气。等女主出现了，他是不是就会彻底厌恶我赶我出去？

　　好想逃好想逃，即使裴樾说他其实很在乎我，也还是很想逃，想要远离所有不好的结局。

　　哥哥，我好想回到小时候。

　　……

　　成珏听了温泠说的狠话，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他眼底还残余着不想让温泠看见的情绪，于是他起身啪的一声将灯关上。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温泠被他的气息所笼罩。

　　“这是你的心里话？”成珏反笑，他的手在发冷，声音沉闷得像冬天的雨。

　　“是！”

　　他想关灯，但温泠偏要将灯打开。

　　书房恢复明亮。

　　成珏眼圈是红的，他将头扭向一边：“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没有我，你会像乞丐一样生活，每天烦心的不是明天该穿哪一条裙子，而是你兜里的钱够不够付清你的医药费。”

　　她说东，成珏扯西。

　　温泠笑：“你是不是还想说，在你对我还算有耐心的时候，乖乖听话，否则我什么都会失去。我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

　　她的理智现在已经回来了。换作以前，她不会这样和成珏说话。

　　因为她害怕他。

　　但是现在她不怕了。与其唯唯诺诺，不如重拳出击，一开始就直接挑明。

　　“你就不能对我说一些好听的话？我这个人很记仇的，万一有一天我出车祸下地狱了，兴许能记得你对我的好，不会在底下乱说你的坏话。”

　　“闭嘴！”成珏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嘴唇发白：“你现在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为什么不能说？这兴许就是我的结局。”

　　“温泠！！！”成珏气得发抖，他很少这样失控过，上位者要不怒自威，而不是大喊大叫。

　　“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以为你能管我一辈子吗？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你迟早有一天会抛下我。”

　　“我不会！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是你哥。除了我，没有谁有资格管你。”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听你的话。”

　　“休想！”成珏冷声。

　　“我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温泠的眼泪一直嘀嗒个没完，泪失禁体质真的很烦。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在成珏又一声反驳说出口之前，将眼泪擦在他身上穿的黑色家居服上：“我就想拿你衣服擦眼泪，你管不着。”

　　成珏：“……”

　　温泠狠狠地拽着他的衣摆：“还有，你凶什么！”

　　真可恶啊，成珏。

　　再怎么样，也不能自杀吧。

　　系统：【这是什么发展？】

　　莫名地，成珏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

　　到底是谁先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