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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死门(修) ...


  •   傍晚,细雨未歇。

      九龙山景和寺的后峰坡底,一个浑身湿泞的女子仰倒在血色中。

      苏顺慈的后脑几欲裂开,她眼前一片昏黑,四肢已无知觉,唯一能感触到的,只有鼻腔里的泥腥味。

      雨下的山林泥地里黏连着一切生物的毛发和粘液,与深埋土中的残骨腐化的味道,充斥着苏顺慈的呼吸,似要将她最后一口生气也拽进地底。

      谁!

      她神经一绷,两道细碎的脚步声停在耳边,湿润的风打过身体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拽起,两根凉凉的手指搭脉上来,末了,又扯下她身上什么东西。

      “公子,相府玉牌。”

      出声的是名男子,他与身旁人说话时,言中带了些惋叹,“哎,当真是造化弄人,早知今日下场,当初何必要回来。”

      “两年的荣华富贵也抵不上人命一条啊。”

      “荣华富贵?”

      一道孤冷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青色雨幕中,肃黑色锦衣的男子垂下眸,结着一层细茧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那块玉牌。

      那是块上好的羊脂玉,半掌大小,顶刻苏字,四周细雕竹纹,中有方小镂空,复刻镂一枝垂丝海棠,简而精美。

      “听闻,两年前南境苍镇一夜被屠,山火遍野。分明是盛暑之日,第二天却下了整整一日大雪,山火被雪扑灭,那上百人的尸骨也被掩在雪层下,那群衙役翻尸的时候手都快扒烂了。”

      “啪!”

      玉牌被扔回地上

      “这般惨案,你可知那南境官衙如何说?”

      另一道声音略有迟疑,男子轻笑了一声,戏谑的尾音轻轻上扬,“谋财。”

      ……

      “阿嚏!”

      一个寒颤,苏顺慈被冷意激醒。

      她撑扶着起身,一抬首,便是那熟悉的雕花小塌、水莲银绣屏风、一幅被墙上湿气沁了色的山水画,和墙角高架上那盆已近枯萎的垂丝海棠。

      苏顺慈不禁蹙起眉头,素来温婉的眉眼染去病色,眉下眸光竟渗出寒气来,加之她面颊净素,双唇微苍,一时便显得人孤韧不可近,犹如天上高悬的月。

      她一面扶着桌角、凳沿往外走,一面摸量自己的伤,竟是仔细缠好的束伤巾和清凉药香。

      只额头烫地奇怪,后背大片大片地泛痛,脚底踩了棉花似的,走一步晃一步,晃得她头晕目眩,直到一阵风过,凉意蹿到了脖子根,她才发觉一身衣衫早已湿透。

      苏顺慈回首,就看见了那副被浸了水,湿透了底的床褥,四周大开的窗扇与门,正呼呼地往屋里灌风。

      往前抬脚跨过门槛,她大喘了一口气,扶门站住,审视一圈四下无人的院子,仰头望天,语气极轻地啐骂了一声,

      “王八蛋。”

      她们如今是藏也不藏了,直要活活病死她。

      这位侯府老夫人,她那位继外祖母,自苏顺慈两年前回京后,没有一日不在算计她,盼着她死。

      几十年的侯府正妻之位,也平不了这位曾被弃为糟糠的怨懑,只怕来日掘了原配的坟头,挫骨扬灰,她都要追着那堆灰破口骂一句,那赐婚的公主夺了她的一辈子。

      可怜她不懂也不愿懂,位卑如一朝长公主也未必能如自己的愿。

      命运波澜之中,是非太难明辨,虎头蛇尾的明明是男人,勾心斗角到死的却是他两个妻子。

      不,死了的只有那一位,还有那位的女儿,苏顺慈的母亲。

      明日,还能再加一个苏顺慈。

      什么京都大族,清流人家, “真是笑话。”

      薄云飘渺,残露半月,月下屋顶忽落过一只黑羽乌鸦,冲着苏顺慈‘嘎嘎’叫起来。

      她看了一眼鸟,忽然径直走到院中水缸旁,用两掌大的木舀盛出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足足喝下三舀才罢休。

      随即转身进屋拿出木盆,又接了满满一盆水回去,扯开屏风,搭上厚重围帘,开始用汗巾蘸水擦身。

      又这般往返几次,待院里的乌鸦再次‘嘎嘎’叫起时,苏顺慈已在那干爽的雕花小塌上,打坐歇下了。

      不多时,天边便起了微光。

      “你们在外头候着,表小姐不喜人多,我一人去唤小姐起身便是。”

      “是,嬷嬷。”

      一齐水烟柳绿色衣衫的丫头停在院内,为首一穿红戴绿的中年妇人自行进了屋。

      “今日天光正好,老夫人说要带几位姑娘出门踏青呢,小姐虽然身上不利落,可好歹起来迎送迎送,陪着一道用个膳也算表表孝心不是。”

      “表小姐?”

      屋中门窗四开,除却风声,再无动静。

      “果然是个早死的命。”

      那妇人轻啐一句,和笑之态转而不见,她正拂手,悠悠走向床边,刚要伸手掀被,后颈突然一凉。

      只见,一袭青衫素衣手持尖锐瓷片,慢慢绕到她面前,开口唤了声,“嬷嬷安好。”

      苏顺慈乌发半挽,白净的鹅蛋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病态,她本就模样温婉、身姿纤薄,如今一看,虽衬得人有些羸弱,但那双杏眼却有灼灼凛光。

      哪里像是快要死的人。

      “表,表小姐?您这是……”陈嬷嬷堆起笑,眼尾瞟过颈间那抹锐色。

      苏顺慈一把按住她欲抬起的手,力气之大,全然不像这副瘦弱的身体所为,陈嬷嬷骇然又不敢乱动,生怕那碎瓷就此割了自己的脖子。

      只瞧苏顺慈纹丝不动地压制住她,视线慢慢扫过她上下,“春新店的牙靴,荣家铺的折枝香。”

      “嬷嬷这身用度不下百十两银子,如此富贵,怎得给自己儿子还赌债还要挪用老夫人的私产?”

      “呵呵,”陈嬷嬷讪笑,“小姐说得什么混话,老奴听不懂。”

      “你老了,耳聋眼花,自然听不懂。”

      ‘啪!’

      苏顺慈扔出一本厚册子,语气淡漠道,“私田、商铺、园林,老夫人手下逾制的买卖不少,被你插了一脚的,也不少。”

      “一个管事,五年能贪多少银子,劳嬷嬷替我看看。”

      苏顺慈松开手,任由陈嬷嬷动作。

      那团花绿几近跪在地上,册子一张两张往下翻,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额头往外冒。

      这账目,明的暗的,竟无一处不对,活像是从她房里抄来的,实在是太过详尽。

      “嬷嬷无须疑怪,我茕孑一身,在这高门大院里,除了外祖父怜惜,连丫鬟小厮都看我不顺眼。”

      “如今他老人家南下巡视,府中自然无人帮从我。”

      “那这账本?”

      “大舅母给的。”

      苏顺慈指尖转动碎瓷,轻声踱步,“你一个卖身奴仆抢了她这儿媳管家的权,她早就想除掉你了。”

      苏顺慈停在窗前,眯眼扫过一众模糊人影,听得身后人追问,“井又琴怎么会把这个交给你?”

      陈嬷嬷站起来,脸黑声又厉,“你占了她女儿的婚约,处处惹她嫌眼,如此要物,她若真想除掉我,何不直接交给老夫人让我当场定罪!”

      “怎么还有今日转圜的余地?”

      苏顺慈回首,瞧着陈嬷嬷隐约崩裂的神色,抿唇浅笑,“嬷嬷身为我外祖母的陪嫁侍女,能转投老夫人院中得今日之重视,果然是聪慧过人。”

      “既如此,你何不再细想一想,倘若大舅母真的亲手将这账册交给老夫人,除了你会受罚,那她呢?”

      “这些可是违制的私产呐,”苏顺慈一步步朝她走近,“大舅母是如何知晓,又从何处得来这详尽的账册……”

      “井家依附相府,舅母无心与老夫人交恶,却又不愿放过惩治你的机会,所以要借刀杀人。”

      苏顺慈站定,往下瞥了眼陈嬷嬷手中的册子,道,“昨夜,她亲手将这份账册交给我,说只要我能拿着它去老夫人那儿揭发你,她定会替我在老夫人面前多多美言,日后这院里,当有一处我的立足之地。”

      “天大的笑话,”陈嬷嬷阴阳怪气,定睛看向苏顺慈,“表小姐这套谎话,编得可真是精湛。”

      她举起手中案册,眼白狭促道,“这账本是不假,可这东西,随便交给哪个妄图谄媚尊上的,都能手不沾痕的把我告发了。”

      “为何偏要给你?”

      苏顺慈淡淡道,“自然是要一石二鸟,让老夫人把我也给处置了。”

      “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我不是处处碍着舅母的眼,挡了她女儿的前途吗?”苏顺慈双眸一眯,急切的尾音倏地缓下,宛如一柄弯刃,勾刺进陈嬷嬷眼里。

      “难道,是因为她早知道我今日就会死,根本不需要再算计我。”

      “你!”

      陈嬷嬷话堵在嘴边,眼看苏顺慈那副闲淡神色,只怕是,“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七八个人都没……”

      做局的,果然是她们。

      九龙山上,苏家人允她单独替母亲拜了佛再回时,她便觉得蹊跷。

      两年前,苏顺慈所居南境苍镇被山匪一夜屠杀,南境州府却以谋财草草结案。当夜,师父拼死护住她一条命,自己却生死无踪,为找寻师父下落,她从火场逃出后,便潜入州府,几经辗转,终于在一个死刑犯口里得知,当夜领首屠镇之人乃北凉白虎卫的副统领。

      此人,正是当年潜入大濋的北凉暗探之首——暨玉山。

      师父不知所踪,除非身死不能与她联络,那便是被此人俘虏。

      凭着一个白虎卫的线索,她一路沿途北上,正巧撞上南下巡视的老相爷,因她随身携带的亡母玉牌将她认出,带回京都。

      念及暗探埋伏,在京都的线索可能更多,苏顺慈便顺势在相府蛰伏,一边修养身体,一边借苏家往来探听消息。

      三日前,江湖情报组织九宫在黑市放出消息,声称已探得北凉潜伏京都的暗探名单,其中还藏有一大人物。这份名单卖价五万金,交易地点正在京郊九龙山。

      她孤身前去,还没见到人,迎面来的就是白花花的刀子。

      苏顺慈一垂眸,拉过木椅坐下,语气淡淡地掀起眼皮,“说说,怎么和北凉人勾搭上的?”

      “北凉?!”

      “嘘——”

      “外面守着人呢,”苏顺慈扫她一眼,“昨日山上杀我的,都是北凉武人,你不知道?”

      “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不保证老夫人半刻钟后不会看见你的罪证。”

      陈嬷嬷紧扭起眉,心里嘀咕,这死丫头满嘴假话,偏这份账本是真到不能再真。

      老相爷那么顾惜她,说不定还真给她留了几个得力的人在府中听用。

      “嬷嬷想好怎么说了?”

      “啊?”

      “北凉人一行,你是否知情?”

      “不,不知。”

      “老奴真是大错特错,怎就听了奸人所言谋害小姐啊。”

      一片花绿突然‘扑通’跪下,双手扯住苏顺慈的衣角,低声恳求,“他们只说要寻个机会令小姐被山匪所杀,根本不知什么北凉什么武人的,兴许,兴许是意外撞上了呢。”

      “城外郊山历来不平,这都是常有的事啊。”

      “只求小姐万别将这册子送去,只要小姐肯宽宥,老奴便是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

      “好啊,”苏顺慈浅笑一声,俯下身来,“刀山火海你替我去蹚。”

      她盯着那双混浊飘忽的眼,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下,“我近来看老夫人不大顺眼,你替我杀了她罢。”

      “小姐不可啊!”

      陈嬷嬷一脑袋磕得实在,“老夫人千不该万不该,也是如今的相府主母,杀她为公主报仇事小,若惊动朝堂,咱们一家怕是都要牵连受罪的。”

      “报仇一事,万得慢慢筹谋。”

      “等您入主东宫做了太子妃,何愁不能行事,万不可因一时气愤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是,老奴动了害您的心念,千刀万剐也不得消罪,只可怜我那瘸腿的儿子孤身一人,至今未娶,老奴只求小姐看在我随公主陪嫁入府、侍奉多年的份上,再留我三年,好歹也让我瞧着那逆子成了家,有个后路。”

      ‘扑通’再叩首,陈嬷嬷已紧紧贴到了地上。

      空气凝滞半瞬。

      苏顺慈忽笑了笑,扶人起来,“您到底是我娘的乳母,虽无血缘,却胜过这宅中亲人不知多少,我怎会真的让您去送死。”

      “阿慈明白,昨日之事不过是场意外。”

      “我既然还有口气能喘,就没必要太过计较,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对吗?”

      陈嬷嬷大喜,“小姐慧敏,老奴,老奴日后定尽心竭力辅佐小姐。”

      苏顺慈弯起眉眼,“有您这句话,阿慈便心满意足了,那今日便劳嬷嬷找位大夫来,给我瞧瞧病。”

      “外头人都瞧着呢,总不能真让我死这儿。”

      陈嬷嬷愣了愣,“这……”

      “当真不是老奴推诿,咱府里的大夫打半个月前便都寻事请走了。昨夜,那两名僧人送您回府后,老夫人便下令严管府门,凡出入者,必要上下盘查,但凡发现生人与夹带一律拦住。”

      “老奴就算今日拼上这颗脑袋将人带进来,那伤药和银针也不进来啊。”

      半个月前?

      从礼佛盛会落定,他们便开始谋划着杀她,如此隐密,竟未叫她发现分毫。

      九宫、北凉、相府……还有,那两个救了她的男子。

      “你过来,”

      苏顺慈突然唤人附耳靠近,少顷,听者脸色微变,“小姐您这……”

      “还不去?”

      ……

      厚仁斋内,

      陈嬷嬷跪候在亭下,上道,“表小姐说,您逾制经营,是连累全家的大罪,您要是不怕被发现,那她也不在意同您一起去死。”

      茶盏在掌,苏老夫人捏的指节泛白,竭力保养的眼角隐隐翻出细褶,“小贱蹄子,日日装的纯良本分,我还认她是个糊涂没脑子的,何必用上这招。”

      “呵,没想到,她祸心胆大,竟敢将手伸到我这儿,昨夜怎么就没活活病死她,和她那早死的娘一个模样!”

      “夫人消气啊,”陈嬷嬷跪挪往前,俯着身道,“若昨夜这人病死还好,偏偏那丫头死撑了一口气,如今院里那些丫头都知道表小姐活下来了,万一她真豁出命将这事儿闹大,吃亏的可是夫人您呐。”

      “这偌大家业难道要毁在一个丫头手上吗?”

      “她可不是一般的丫头啊,”苏老夫人眯下眼沉声,“京中女儿哪个能像她这般,受赐圣上万贯家财,她是不怕鱼死网破,那上头自有人保着她呢。”

      “实然如此啊,”陈嬷嬷转声附和,微抬起头,“所以,夫人更不可顺了她的意。”

      “她既然要大夫,咱们送去就是,届时这病能不能治好,还不是您说了算。”

      “好,”苏老夫人开口大笑,“我给她请大夫,请京都全最贵最好的来,等她人死尸枯,我看她还能不能留住自己那万贯家财。”

      入夜,万里无云,一黑羽乌鸦轻点枝桠,落到屋脊上扑了扑翅膀。

      苏顺慈在院中小坐,与这鸟两两相望,思忱着什么。

      “小姐怎么在这儿坐着,风大伤身呢。”

      陈嬷嬷托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和一碟糖渍梅子,匆匆行来。

      “在屋里看不清啊。”苏顺慈抬手,指指屋脊上的乌鸦,神情淡淡。

      “小姐在赏……乌鸦?”

      “毛色挺好。”

      苏顺慈端过药碗,突然一抬头,“我交代那些,嬷嬷可是按原话同老夫人说的?”

      “自然是。”陈嬷嬷见她饮下药,随即递上解苦的梅子,“不过……小姐虽逼夫人请来了大夫,可如此暴露自己手中的牌,用计过狠,万一把人逼急,惹来报复怎么办。”

      “嗯?”

      苏顺慈眉头刚蹙,还没回答,腹中忽然翻江倒海,一张口,竟‘哇’地呕出一大滩黑血。

      她下意识伸手抓人,却一个踉跄摔扑到地上,盛满紫色梅子的瓷牒‘啪’地摔碎,碎瓷溅伤她的小臂,鲜红的血沿着手臂渗出来,梅子滚落一地。

      陈嬷嬷在她身侧蹲下,捡起一颗沾满尘土与发丝的梅子,捏住苏顺慈的嘴,硬塞进去,“小姐别怪我,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舔舐着求活的狗罢了。”

      “要怪,就去怪你外祖母。”

      “堂堂长公主,竟斗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妾,劳我一家替她卖命,夫死子残,吃尽了苦头。”

      “她是轻飘飘地死了,留下亲生女儿被外人赶走,如今,连亲外孙女也被她们害死。”

      “你……你说我娘不……不是与人私奔?”苏顺慈拼尽力气去拉扯她的衣袖,陈嬷嬷撇了眼那只颤栗的手,冷漠甩开,“前尘往事,小姐总归是计较不过来了。”

      夜,圆月高挂,京都城相府里头,一如往常安宁。

      城内孤巷中,两名小厮推着板车一路向北,经宵禁小道,至城郊孤山。

      孤山山脚处有一片密林,林外,有一座巨大的凹坑。

      坑中尸骨泥土复叠,杂草丛生,蝇虫四窜,便是处置城中无名尸体的乱葬岗,因尸体堆积成岗状而得名。

      此间时节,刚至孟夏,白日里天暖,尸体烂的快,尸臭一拢一拢地被吹进林子,夜里风向一倒,味道漫天扑鼻而来,恶臭难闻。

      小厮将尸体滚到坑底后,并不肯多留一步,匆匆便拉着板车走了。

      空中忽然再次响起乌鸦啼叫的声音,却不似前头尖锐,而是如驯化般落到一黑衣男子的肩头,声声轻转,似是笼中鸟。

      “知道,回去给你加餐。”

      男子逗趣般应和着鸟儿的话,像是真能听懂似的,竟顺着鸟儿的指引将视线转向坑底,积年的白骨与腐烂尸肉上,那副美丽完整的身体手指轻蜷。

      一双桃花眼尾慢慢挟上算计的味道。

      “哦,她醒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生死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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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该怎么证明我没有跑路,只是被时间压榨成了一块干瘪的海绵呢。 存稿的曙光一定会在这周照亮我的! 号外,本文预计35w字左右完结。 感谢收藏本文的、还有预收的读者宝宝,笔芯!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