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白鸟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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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且凭着感应往城东找去。
西双城很大，城中的玉华台热闹非凡，城东却越来越僻静。到了无人处，江且干脆一跃跳上房顶，一转身便看到了远处被困在巷子里的赢无羁。
七根符文幻做的锁链凝成一个笼，赢无羁半跪在地，垂着头一动不动，周身气息全敛。
巷子尽头，有人一步一顿地自黑暗中步出，江且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在玉华台门口闹事的老头！
老头阴笑着一步步靠近，浑浊的眼盯着前方的赢无羁。
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江且离了段距离，看不清，下意识想到送菜小二肚子里会动的活物。
“这就是无羁崖主啊，是个好壳子呢。”
老头嘿嘿怪笑着，里赢无羁越来越近。
神魂里的同心契在发烫，烫得江且都有点头疼，他不敢冒然动作，但等了许久都不见赢无羁有动静。
他到底在做什么！
江且等得抓心挠肝，眼见着怪笑老头的手碰上外围的锁链。
看了看依然毫无动静的赢无羁，江且一咬牙，弯腰捞起几块瓦片，脚下阵光一闪，下一瞬出现在老头上空，手中瓦片劈头就朝老头砸去！
老头只顾着眼前之人，未防上空遭了偷袭。
他很快反应过来，抬手一挥，袖中一条黑影闪过，击碎脑袋上砸来的石瓦。
老头怒喝：“什么人！”
“你大爷！”江且白衣鼓荡，于暗夜中临空而立，脸上神情倨傲不可一世。
老头抬首看去，原来是先前多事的小子。他哼笑一声，没有丝毫废话，大袖一挥，黑影便向着江且袭去！
疾行符的阵光一闪即逝，江且迅速后退，水幕瞬间凝结挡在身前。
黑影速度奇快，根本看不清是何物，左右突围，绕过水幕一次次袭向江且。
江且不打也不跑远，就是绕着周围溜那道黑影，给黑影溜得气急败坏，停在原地如蛇般冲着江且哈气。
“你是哑巴蛇还是呆子蛇？”
黑影不答，再次扑来。
这边江且被黑影牵制住，老头的目光再次回到面前半跪着的赢无羁。他将手中的小木盒子举起，一股浓重的腥臭气息飘来。
老头拿着木盒穿过锁链间的缝隙，把木盒怼到赢无羁面前，：“这个东西啊，可是专为你准备的，旁人近不得身。”说着就要去解盒子上的锁扣：“来来来，这可是好东西……”
突然，一道灵光自斜后方袭向木盒。
“哼。”老头不躲不闪，加快解锁。
黑影加快了速度，江且左支右绌，有些躲闪无力。
锁扣还剩最后一道时，一股狂暴的灵力突然自赢无羁体内爆发，将周围一切震飞。
锁链撞击着，丁零当啷碎了一地。
灵力乱流中，赢无羁缓缓抬起头，黑红异色的眼沉寂如死水，歪头看着被灵力震飞的人。
比先前更甚的灵力再度荡开，化作极薄光刃向着四周绞杀而去。
倒飞中的老头瞳孔紧缩，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是……”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完，就被光刃绞碎了一手一腿，老头捂着手惨叫出声。
半空中，缠斗中的黑影突然返身回地面，江且直觉不好，迅速后退。
但来不及了。
狂暴灵力带着光刃席卷而来。
江且大喊：“赢无羁！”
如洪水般的灵力骤然止息。
赢无羁的眼中黑红瞳仁微微动了一动。
几乎半身都被绞碎的老头趁着这个间隙转身就跑，不料一小股灵力光刃再次追击而来。
返回的黑影被他捏着甩到身后，挡住身后光刃，顷刻间，黑影就被绞得奄奄一息，光刃绕过它，直奔老头而去。
一阵清脆哨声响起，原本萎靡的黑影膨胀成一个黑球，砰然爆炸。
赢无羁在爆炸时去寻江且，结果江且很有先见之明地退得远远的，站在墙头没事人一般。见赢无羁看过来，还冲人龇牙笑了笑。
追击的光刃被爆炸阻断，气浪掀起狂风，遮蔽视线。
待得风平浪静，老头不知所踪，只留下面前一个焦黑大坑，和满目疮痍的巷子。
赢无羁站起身，拍了拍膝上不存在的灰尘，伸手在空气中虚虚抓了一把。
黑影的自爆将来自对方的所有都毁尸灭迹，连灵力痕迹都没有留下丝毫。
赢无羁轻哼一声，收回手，转而用目光在废墟中搜寻了一番，不见方才那个木盒子。
不知是被绞碎了，还是被带走了，找不到便罢。
赢无羁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江且站在墙头出神，目光带着出自不解的迷离，人走得近了也没发现。
赢无羁停在墙下，抬首喊他：“走了。”
没有回应，他就那么站在墙头，略微低着头沉思，脖颈弯成下玄的月，在夜风里泛着一边柔和光晕。
片刻后，赢无羁的眼神避开那抹露在外的光，低声问：“想什么呢？”
还是没有回应，他轻叹口气，又唤了一声：“江且。”
“啊？”江且这才回过神来，以为自己耽搁了很久，嘴里念着对不住对不住，心不在焉地就要往下跳：“走吧……啊——!”
“小心！”
墙头的砖石不知何时松了，江且一脚踩了空，整个人往前扑去。
然而墙头才多大点落脚地儿能给他扑，扑不了他人就只能往下掉。
赢无羁睁大了眼，伸手往前走了两步，江且像一只扑棱的白鸟，正正好地扑进了他怀里。
墙不高，很轻易就把人接住了。
白鸟的宽袖扫过额头，又随着手垂落在腰上，赢无羁就这么保持双手前伸的姿势僵住，他喊着小心的嘴还没合拢，微微张着，连呼吸都忘了。
江且的头埋在赢无羁肩窝里，鼻子被锁骨撞得生疼。
他一手扒腰一手扒肩头，借力从赢无羁怀里撑起身子，瓮声瓮气道：“哎哟，我的鼻子，断了断了，一定是撞断了。”
鼻息间却全是江且身上淡竹香，赢无羁深吸了一口，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和江且的距离，这才干巴道：“哪那么容易断，又不是泥捏的。”
“要真是泥捏的还好了，断了再捏一个就行。”江且边说边往外走。
“也可，反正谁疼谁知道。”赢无羁把手拢进袖里，不紧不慢随着江且的步伐走。
走出巷子，江且还捂着鼻子，站在巷口探头左右看了又看，赢无羁不解：“找什么呢？”
江且往左看：“刚救那孩子，忘了给他扔哪个口了，好像不是这边。”又转头往右看。
着些巷子七出八进的，长得都一个样，江且皱着脸看了半晌，纠结道：“嗯……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是这边吧。”
最后是赢无羁凭着气息，在往左的第三个口寻到被扔下的店小二。
店小二的肚子比江且离开时大了一些，江且上前，“唰”一下撩开店小二的上衣。
禁生阵纹完好，他纳了闷，自言自语：“完了，封着都能长。”他盯着小二的肚子，喊：“赢无羁，你过来看看。”
赢无羁挪过来，看了一眼：“封不住，快死了。”
江且给店小二把衣服盖上：“你知道肚子里的是什么吗？”
赢无羁漠然：“木傀。”
江且疑惑：“木傀是何物？”
赢无羁：“山精之仆。”
江且：“山精又是何物。”
赢无羁没了办法，在江且身边蹲下，伸手在店小二的肚子上用灵力探了一遭，解释道：“山精，乃山里受日月精华天然化形之树妖，也不算妖，说是精灵更妥帖。”
江且看着店小二鼓胀的肚子：“就这？还精灵？”
赢无羁：“普通的自然不这般，这只应该是失去神志，沦为了妖邪之物。你不这般看着我，我确实救不了他，木傀之种入体，一日生根，两日发芽，到了第三日，便会迅速长大，直至将血肉吸干殆尽，便冲破躯体长成一棵树，树为妖树，可供驱遣。被种下木傀之人，只要血肉还在，人活着还是死了都无碍。”
他停了手，带了几分认真的神色看向江且：“我如此说，你懂吗？”
江且皱着眉：“懂了。”
没救了，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救。
赢无羁站起身：“他体内的木傀应是种了三日又半，早已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了。此刻你若狠狠心，把他肚子剖开，便能看到血肉化作蠕动生长的枝条，似木非木，似肉非肉。”
江且在脑子里想了一下那个情形，怪恶心的。
赢无羁用这样的语气说得这样详尽，他大概也知晓了，木傀之事从前发生过，但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昏迷中的店小二哼唧了一声，肚子新鼓出一个包。
江且看了，有些不死心：“连宋瑛都没办法吗？”
“宋瑛没遇到过，我可以送他过去，找宋瑛试试。”灵力光芒一闪，赢无羁割破指尖，掀开店小二的衣服，沿着江且画的阵纹描了一遍。
鲜红的血渐渐覆盖住干涸有些暗红的纹样，一点点描画，直至完全重合。
画完一遍，赢无羁一抬手，店小二凭空翻个面，脸朝下躺着。
赢无羁在他的背上也画了禁生阵。
最后一笔落下，赢无羁抬起手，直接画了个传唤符：“唤方，开两仪道，带上瘦腰一起。”随后他抬起头，冲江且伸手：“你找找袖袍里有没有一块帕子。”
江且：“嗯？我的袖袍里吗？”
“对。”
“哦。”
他的袖袍里怎么会有帕子呢？江且低头去找，心里腹诽，就算有，跑来跑去的也早就掉了。
没想到居然一伸手就找到了。
江且把帕子递给赢无羁，赢无羁接过，拇指抹过食指指尖，伤口便恢复如初。
他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手，与江且交代时声音低低柔柔的： “唤方会送你去宋瑛那里，瘦腰也会一起，关于幻术之事你可以问他，要对付谁也可以找他。你经脉未好，灵力亦不稳，忽高忽低的，禁生阵费神，暂时不要再用。”
听到最后也没听见他说自己的事。
“那你呢？”江且问。
赢无羁不看他：“我……去一趟西南。”
他原想说他自有事要做，不必多问，出口时噎了一圈，变作实话交代了。
江且听了，没问他去西南作甚，也没问今天到底什么情况。
擦完手，赢无羁把帕子叠好递还给江且。
江且有些闷闷的，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提不起兴致，他接过帕子，随手往袖袍里一扔： “你多保重。”
“嗯，记得欠我的千金。”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白鸟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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