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闻归鸟时》小觅五斤半

4、第 4 章

　　第四章
　　来此的人多是慕名，都不时张望着刚才送饭的人过来的方向，想要目睹神医青溪姑娘的真容。
　　顾清烨也紧紧盯着那个方向，清晨的阳光开始有些刺眼，眼见几个身着青衣的人提着东西走过，不远处的人群开始传出喧嚷声，他看到药王谷一行人拥着什么人向这边过来，心知那人应该就是舒舒，眼神却有些游移，终于要见到人了，反而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意味。
　　随着那些人走近，他穿过人群，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是他的舒舒！紧接着他却看到他的舒舒坐在身残之人坐的舆车上面，被人推着过来，刚刚因为找到南舒而狂跳的心骤停，剧痛从胸腔传到四肢百骸。
　　她的腿……
　　那被他刻意忽略不安一时间凝成实质，变成了扎向他的利剑，他本觉得，只要舒舒还活着，他就还能有机会站到她面前，告诉她原委，求她原谅，拿一切补偿她，可是此时，眼前看到的舒舒，瞬时击溃了他设想的一切，和站到她面前的勇气。
　　南舒随着人群过来，离顾清烨越来越近，他看到她仰着脸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下巴尖俏，过去圆润的脸已经变得瘦削，眼睛显得愈发的大，唇色很浅，头发随意的挽起，簪着一支碧玉素簪，也着一身青色衣袍。阳光打在她身上，甚至可以看清脖颈的青筋，她太瘦了，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微微突出的肩胛骨，薄的像一张一戳就破的宣纸，感觉呼吸间就会被风吹散，消失在眼前。
　　顾清烨坐在那里，顷刻间像是生了场重病，时日无多。梦里的那些血像是流进了眼睛里，眼前人模糊又清晰。
　　他像是一只失去了操控的人偶，不受控的注视着南舒，无法移开视线。
　　忽的，南舒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看向这边，对视的瞬间，顾清烨倏地地下头，眼泪后知后觉的落下来，啪嗒啪嗒地滴进衣襟里。
　　怎么办？是他把舒舒害成这样的，手无意识的开始摩挲腕间的珠串，胸口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出了一个巨大的洞，令他恐慌的念头不住涌出。
　　他还配站在她面前吗？
　　他不知道。
　　此时，南舒已经离他很近，他听到她声音柔和清丽，和棚下几人说话。她并没有认出他，他眷恋地听着让他思恋的声音。
　　“各位要是身体不适，要即刻告知青芙姑娘，莫要耽搁。还有，七日后要是确无病症，大家就可归家了，我们的人已经带着药材和药方出发前往各郡县救助病患，此次疫病不日定可消弭，秋收之事也不会耽误太多，大家不必忧心。”
　　听到此言，众人不禁大喜。
　　“娘子，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家了。我的稻子也还有救，太好了！”
　　“青溪姑娘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
　　“神医大人，请受小人一拜”一个打扮像是铁匠的男子说着就跪了下来，“我妹妹远嫁不在青山郡内，来信说已经染病，我以为妹妹活不了了，叩谢神医大人！”
　　其他人见此，纷纷要跪下叩谢，被拦了下来。
　　“大家不必如此，医者行医是本分。”安抚了众人后，就让人推着她离开了。
　　南舒离开后，顾清烨感觉自己血气上涌，头痛得像要撕裂一般，快要坚持不住了。他还不知如何面对南舒，出声让听月带自己尽快离开。
　　方进院门，顾清烨便呕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跟在身后的听月赶紧上前扶住他。
　　院里其他人听见声音，都出来查看情况，
　　“王爷怎么了！”
　　“快！把王爷扶进去。”几人忙把顾清烨扶进去，放在了床上，陈墨叫一人赶紧出去请郎中。
　　就近就有一家济世堂，郎中很快就到了。众人只好压下满腹疑惑，带郎中去看顾清烨。
　　号过脉，郎中说到：“这位郎君脉象滞涩，气涌如山，是气急攻心之症，我给开个方子，服下后明日就能醒来。切记，此症伤肝伤脾，长此以往损伤不可逆转，忌优思极怒，亲人朋友也注意规避。”
　　送走郎中后，几人都看向唯一知情的听月，陈墨问到，“怎么回事？”
　　却见听月缓缓蹲下，道：
　　“南姑娘的腿可能残了。”
　　“什么！真的找到南姑娘了?”
　　“怎么回事？”
　　听月已经隐隐带了哭腔：“我不知道，我之前看到的南姑娘的时候，害怕暴露，只远远看了一眼，我以为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椅子，今日我们见到她时，她是被人推着的。”
　　“她抬手时我还看到她手腕上有很深的疤。”
　　其他人都觉心头一哽，尤其是陈墨，他曾经常陪着王爷去找南姑娘，这位将军府小姐总有奇思妙想，聪慧非常，做事果决，对人也很是和善，像一朵永远都在盛开的月季花，如今这花可能不再盛放，只觉心头一紧。
　　“当年，山洞里到处都是血，南姑娘是受了重伤后失踪的，我们都不敢深想，只能欺骗自己南姑娘一定安好，然后不断的找线索，王爷也是如此，那日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消沉。”
　　“唉！”
　　几人垂首站着，心里都十分难受。
　　四周落针可闻。
　　良久，才听到听月喃喃道：“怎么办啊？王爷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对不起南姑娘。”闻言都心头发涩。
　　陈墨只能道：“待王爷醒来再说吧。”
　　回到小院的南舒着人叫来青枝。
　　青枝进门后握拳不语，南舒见她如此，笑问：“还没想好吗？顾清烨可是已经来了。”
　　“您见到他了？在哪里？”
　　“他混在今日收的流民里，已经进来了。”
　　“您确定吗？”青枝问道。
　　“放心，他化成灰我都认识。”南舒看着青枝犹疑不定，拿过放在手边的桌子上的木盒，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青枝，“威胁你也并非我愿，这是我去药王谷时剩唯一的家当，留着给自己一条后路，你帮我送完东西，我就能有银钱可用，这玉佩就给你了，谷中清俭，拿去换钱给妹妹买药。”说着不顾青枝拒绝，把玉佩硬塞她手里。
　　玉质温润上乘，颜色柔和，打眼一看，就知能换不少钱。
　　青枝刚想说什么，却听有人来报，有两个今早到的流民不见了。
　　她抬头看南舒，南舒正十分自在的喝茶，一副了然的样子。
　　“好，我答应您。”说罢，青枝便退下了。
　　这顾清烨来的可真快。
　　估计明天就要正式见面了，真是让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