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臻岁月》又见玖月

4、遇见你很幸运

　　之后的几天，李臻尽量避免与盛扬同时出现，如同猫抓老鼠。只不过，盛扬并不是一直在寻找她的猫，但她却像是一直在躲藏的见不得人的小老鼠。
　　“姗姗，我不在，你们这两天没事吧……？”
　　李臻实在忍不住，压制着心虚挑起话头。
　　“我们能有什么事，你不来确实少了点乐趣。”
　　察觉到好姐妹的不对劲，季姗姗慢慢把脸凑到李臻面前，眼神犀利，几乎是像一匹饥饿的小狼。
　　“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猛地一拍桌子，紧紧凝视着此刻坐着对面被自己一套动作惊得呆若木鸡的李臻。
　　李臻喝了口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眼神飘忽不定难以坦然面对现状，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交代了出来。
　　“这么说，盛扬在你心里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温顺，人模人样，背地里就是个厮混的流氓？”
　　“哎呀，你……倒也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想得这么过分。但人家可能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只不过被我冤枉了”
　　说完她懊恼地趴在桌子上，把头死死地埋在胳膊里。
　　“可是你说如果他反应过来了，知道我心里是这么想他的，盛扬会不会生我气？”越想越烦闷，她揉了揉头发，猛地坐起来，却对上了一双不属于季姗姗的眼睛。
　　“你……怎么了？”
　　少年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刚进门坐下，季姗姗就鬼鬼祟祟地溜走了，转身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刚拿出书，又听见李臻的嘀嘀咕咕。
　　李臻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见季姗姗跑走的背影，突然不知道她是在推波助澜让自己跟盛扬缓和关系还是要把她推进火坑。
　　“你刚才说什么我会生气？”
　　“没……没有，就是我觉得你看你才刚来林宜，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还没带你到处玩玩转转，怕你会生气。”
　　李臻尽量保持和盛扬对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
　　“所以，你这两天，是在躲着我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猜到，还这么不加掩饰地问出来，李臻觉得自己表现的也没有那么明显吧。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听到否定的回答，盛扬不动声色的低头笑笑，眉眼弯了下来，又故作镇定地拿起笔开始解题。几天来他一直以为女孩是因为那天在客车上两人不小心产生的亲密靠近而躲着他，几乎扰得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此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李臻在心里默默解除了危机，撑着下巴看着男生阳光下格外好看的面容，出于内心只有自己知晓的一点点愧疚之情，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所以，这两天你想不想跟我在林宜看一看玩一玩？”
　　盛扬投入到题目的思绪中，没听清李臻的话，抬头疑惑的望着她。李臻误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伸手从他的练习本上撕下两张纸，拿过他手中紧握的笔，自顾自写起来。
　　“林宜体验卡
　　盛扬同学初来乍到，作为朋友，我愿意帮助盛扬同学熟悉环境，体验林宜的风土人情，说到做到。”
　　随即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盛扬。
　　“签字”
　　李臻的字清秀但下笔利落，盛扬的签名锋利但不拖泥带水，他在心里默默衡量着二人的相似度。
　　“第一站去我们学校吧，虽然是冬天，但应该也很好看。我明天下午跟贺宁去参加数学培训，我给你地址，你到时候在门外等我们。”
　　-
　　晚上，坐在贺宁家阳台上，两人谈天谈地，准确来说，大部分时间是贺宁一个人在天马行空，盛扬安静地听着，不时发表一些观点。
　　“盛扬你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夏天。”
　　“你觉得今年过年我在家跟爸妈过还是去看看我外婆？”
　　“外婆”
　　“我也这么觉得，你怎么跟我想的一样？”
　　“因为你很少提到你外婆，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很想她了，既然想就去做”
　　“在家里待着学习会比在学校里还累吗？”
　　盛扬愣了一下。
　　“不知道。”
　　“你喜欢我还是季姗姗？”
　　“季姗……我去盛扬，你不能因为我话多就套路我……”贺宁恼羞成怒刚要起身和对方决一死战，就被手机铃声打断，看着盛扬接起电话。
　　“盛扬，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杭市？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放肆了吗？你说你去林宜换换心情我和你爸理解，这都几天了？”
　　“妈，再过段时间吧，我没落下功课。
　　“落没落下是凭你一个人决定的吗？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看着你我们能放心吗？”
　　“还是说，你想像你姑一样跑去国外，不管不顾，自寻死路……”
　　“妈，我求求您能不能别总是拿我姑当剑使。我下周回去。”他挂断电话，起身倒了杯酒。
　　“你刚才还说未成年人别喝酒……”
　　“那是说你，我成年了。”
　　盛扬淡淡说道，眼神凉凉的，看不出他现在是何种心情。贺宁靠着冰箱门，拍了拍他的肩。
　　“这么多年了，跟你爸妈关系还是那样？”
　　“总是觉得我该理解他们，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甚至妄想他们能有一点理解我，越来越觉得是白日做梦。哦对了，我下周回去。”
　　“这么快？这事也怪我，是我非要你跟我回来的，要不也没这事。”
　　盛扬听罢，摇了摇头，安慰似的笑了笑
　　“是炸弹总会爆的，早晚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
　　李臻从未觉得数学培训课是如此的漫长，长得让她在脑海中计划了无数遍为盛扬量身打造的
　　日程，她盯着表盘，数着一分一秒的走动，时间一到，一把拽着贺宁往门外冲。
　　“急什么呀？”
　　黑色的身影哐的一声挡在门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脸调戏的神情，戏谑地盯着李臻，慢慢地把脸凑向她，逼地她向后踉跄了一下。
　　“哥们儿，你挡路了”
　　贺宁向前一步，挡在李臻身前，故意压低声音。那人一把抓住贺宁的左胳膊，让人来不及反应，便重重地向右一推，把说自己挡路的人狠狠地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轻蔑地笑起来，继续靠近李臻，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的嘴里跳出来
　　“挡路？你说谁挡路？我跟她之间的事，我劝你他妈少管闲事。”
　　“你是谁？”
　　李臻帮忙扶起贺宁，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心里劝自己保持冷静。
　　“我是谁？你还有脸问？上半年市数学竞赛，你我坐斜后面，想起来了吗？”
　　一个名字快速地在李臻脑海中闪现，她不记得他的长相，却没法忘记他的名字。上半年市数学竞赛，对于高考有很大的帮助，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李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名参加了比赛，没成想在结束前十五分钟发现了斜前方的考生有疑似作弊的行为。考试结束后，她还是对其进行了检举，本以为可能是自己的胡乱猜测，却阴差阳错地检举成功了。而这个人，刚好是当时几个第一名大热人选之一。
　　至于后来的半年，李臻再也没见过他，也淡忘了这件事。
　　“你是……刘一成”
　　她轻轻开口试探，无法相信当时可能是意气风发的冠军人选，半年后的如今却像老了好几岁，面容憔悴，难以看出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年气，只有那双充满仇恨眼睛还保留着年轻人的戾气。
　　“现在想起来了，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变成这样吗？你毁了我知道吗？你毁了我！”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是你毁了你自己。”
　　李臻脸色未变，凝视着眼前几乎要发狂的人，声音十分平静，她在极力克制着声音的起伏，她想绕道离开，又被伸手拦住。
　　“想走？简单。”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赌赢了就让你们走，赌输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凭什么……别跟他赌。”
　　贺宁靠墙站着，脸色发白，额头不停冒着汗珠。他受伤了，他们必须赶紧离开，凌乱地思绪不停地冲击着李臻的心里防线，撕扯着她的理性。
　　“怎么赌？”
　　听到这句话，刘一成露出满意的神情，他把一道题用黑板擦固定在黑板上。
　　“简单。我们就用我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半个小时，这道题你解出来，我就放你们走，解不出来，后果我说了算。”
　　“你可以帮他”
　　他靠在门边扬起下巴得意地冲贺宁使了个眼神。李臻拿起粉笔，闭上眼睛企图让自己恢复理智，一笔一笔地写着，二十分钟过去了，半块黑板被她的字迹布满，她攥着笔的手微微颤抖，李臻心里明白，这道题，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解出来，这涉及了她从来没有触碰过的领域。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不可能做到，故意设局让她一败涂地。
　　“你还有七分钟。”
　　刘一成走到李臻身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谁输谁赢，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李臻走到了尽头，她决定自己担下赌注。
　　“你谁啊？”刘一成冲着李臻方向喊道。
　　她正要放下胳膊，手心突然一股温热，她抬眼，正好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这双凌厉的眉眼从刘一成身上停留片刻转而与她对视。
　　盛扬从她手中拿走笔，打量着看似晦涩难懂的题目，把李臻的过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思考片刻，顺着她的思路接着写下去。男生身高很高，此刻弯着腰，李臻发现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那一刻，她好像发现了他知书达理外表下放荡不羁的灵魂。
　　很快，最后一笔落定，盛扬没有去看刘一成的反应，眼神暗示了一下靠着墙暗爽的贺宁，随即果断地牵起李臻走出门外。李臻来不及思考，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后面，她忘了盛扬拉着她走了多久，只记得这一路好像短暂地逃离了冬天 ，暖融融的。
　　她想告诉他，这个冬天遇见他，是一件很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