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剑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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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曜从未见过言灼这样的人，白生了一副艳若桃李，教人神魂颠倒的好皮相，竟然能如此无赖，他从前没应付过这样的人，日后却要朝夕相对。
他到底不是十六岁的秦曜，最初的怒气消退过后，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不能言灼硬来，上一世的秦曜和言灼硬来，被言灼抽去灵根囚禁了整整三十五年，言灼喜欢秦曜，他虽然不是原先的秦曜，但终究是秦曜的壳子，好言相劝或许更有成效。
秦曜平复住混乱的内息，看着言灼，忽然问：“求仙问道，所为何物？”
言灼反问：“阿曜是要与我论道吗？”
秦曜摇头，道：“不论旁人，论心。”
“论心，”言灼笑了几声，道：“求仙问道，自然是求长生了。”
秦曜不被他肆意的笑影响，只道：“寻仙问道者众，寿归正寝者寡，何解？”
言灼觉出几分趣味，他终于从小几上下去，拣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又说：“自然还是要求无上仙法，遨游天地的。”
两人的距离拉开，秦曜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他沉声道：“遨游天地纵然快活，却也难窥全貌。”
“哈哈哈，”言灼笑得愈加开心，道：“阿曜想必是误会了，我不过是答你寿归正寝者寡罢了，修士陨落，不外乎争抢机缘，仇敌追杀而已，若能修得无上仙法，将所有来敌斩于剑下，自然便能得长生了。”
秦曜有一瞬的怔愣，他没料到言灼会是这样的回答，愈发觉得言灼偏执癫狂，然而修真者残酷无情，弱肉强食乃是常态，他上一世将性命都搭在其中，早已深有体会。
可若人人皆是纵情肆欲，只怕天地间早就乱了套。
秦曜又说：“你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机缘天成，道法自然，修士若不能坚守本心，恐会被心魔趁虚而入。”
两人的手还绑在一处，言灼握住秦曜的手捏了捏，问：“阿曜如此了解，可是已有了心魔？”
秦曜骤然失神，察觉到指骨微痛，当即回过神来，又惊又怒，道：“修行一途多险阻，明心静气方能窥大道，你欲念缠身，道心不稳，心中每日又在想些什么，你自然明白。”
言灼心中发笑。
欲念缠身？
他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就想着再挣一回命，这是欲念吗？若人求活也算欲念，那这芸芸众生或许都该下阿鼻地狱。
道心不稳？
他或许一开始就了解了秦曜的性命，此时便也无需在这争论了。
言灼解了禁锢住两人的法诀，他收回手，笑容中已然带了一丝冷意。
他“哦”了一声，不徐不缓道：“寻仙问道，寻得自然是长生，是快活，一辈子太短，人生几十年不过弹指一瞬，我求长生，求的是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的快活。”
“什么是欲念？你说道法自然，欲念心生怎么不算道法自然，既都是一个‘求’字，又何来贵贱之分。”
言灼说到此处略一停顿，他注视着秦曜，两人目光交错，言灼笑问：“阿曜，你说我道心不稳，又怎知不是你一叶蔽目呢？”
秦曜哑口无言，被言灼口中“快活”，“欲念”这些词震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又想到言灼说一叶蔽目，心中一惊，难道是言灼误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教他正视内心欲求？
亦或者是他来之前，两人之间已有了些什么？
秦曜面色一白，连忙调动体内微弱的灵力去探。
元阳之身尚在！
秦曜松了一口气，他本想规劝言灼，没想到竟会被言灼反将一军，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连拼灵力也拼不过，若是言灼再生猛些，他岂不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秦曜收回被言灼扯到小几上的手，端端正正坐好，双双置于膝上，调动灵力修复起体内经脉。
他此刻一点都不想规劝言灼了，只想尽快恢复伤势，努力修行，日后若非必要便尽量避着言灼，若真到了不得不刀剑相交那日，也不能如上一世一般一败涂地。
秦曜双目轻阖，待得灵气平复，犹自端坐道：“两日后便要入剑阁，这两日你为我疗伤灵气多有损耗，也需多做准备，无需一直待在此处。”
言灼不知秦曜短短两息时间想了如此多，更不知秦曜将他当做了洪水猛兽，摄人心魄的妖魔，他瞧秦曜端坐着很有几分沉静乖巧的模样，心中那点气便突然散了。
言灼本也没打算将秦曜真的惹毛，往后还有几百年的时间，两人也不能撕破脸，况且他现在觉得秦曜其实很有意思，没事逗弄一番颇有几分乐趣。
“那怎么能行，”言灼探出几丝灵力没入秦曜经脉，亲亲热热地说：“进了剑阁我们还要相互照应呢，我要为你疗伤，自然是一刻也不能出这个屋子了。”
秦曜：“……”
两天后，剑阁入口。
剑阁是门中弟子试炼之地，共留存有一千四百三十七处影壁。
每一处影壁自成一界，界内景象各不相同，或是一方论剑台，或是一次斗法，亦或是一次完整的秘境之旅，门内弟子参悟影壁之时，其中造化全凭个人，哪怕悟不出顶尖剑法，也能增进修为，磨炼剑技。
至于剑侍，其实是剑阁中的轮值弟子，青阑派弟子试炼之时，常有人沉迷幻境而不自知，此时需轮值弟子破幻境，斩迷思，救人于危机之中。
贸然插手他人机缘不合缘法，有损道心，此事向来无甚好处，更有损道心，向来是个令人生厌的苦差事，门中弟子皆是不愿来此轮值，刑法殿便将其充作触犯门规弟子的刑罚。
言灼与秦曜早来了此处，言灼一身玄色劲装，秦曜浅色仙袍灵动，一深一浅倒是相得益彰，旁人人一眼望去，定要赞一句青阑双璧果然名不虚传。
言灼单臂抱剑，戏谑道：“阿曜，为什么一直瞧着我？”
秦曜不过是见言灼今日墨发高束，气朗神清，一改迷乱颓丽之姿，看了一眼而已，何故成了言灼口中的“一直”。
念及言灼浪荡本性，秦曜不欲多做计较，没有应声。
言灼本就是随口一问，也不在乎秦曜答与不答，他瞧着剑阁入口，眉间微皱道：“林长老值守剑阁一百余年，向来恪尽职守，我们已经在此等了半炷香，怎么没见着值守剑阁的林长老？”
秦曜：“再等半刻。”
言灼不想等，他敲了敲系统，问：能把我和秦曜弄进剑阁吗？
系统沉默片刻，才道：这不符合原著剧情。
言灼深知系统是个歪屁股，又道：那就再等半刻，等秦曜决定，剧情走不完我也无能为力——
言灼话未说完，剑阁入口灵气忽然暴涨，一股难以抗拒的灵力涌来，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二人。
剑阁入口处忽然灵光一闪，吐出两位人影来。
两人皆是身姿矫健，神思敏捷之人，骤然被拉入此地也未有半分糗态，言灼落地方才稳住身形，只听一声清吟剑鸣，侧首见秦曜已是灵剑出鞘，身姿玉立。
秦曜休养这五日，言灼每日都以灵力助他疗伤，秦曜伤势虽然不像之前那般严重，调动体内灵力仍旧勉强。
言灼下意识拍了拍秦曜的手，说：“没事，别这么紧张。”
秦曜那只手缩了回去，他回头瞧了言灼一眼，目露寒意。
言灼一派坦然之色，疑惑道：“怎么了？”
秦曜收剑入鞘，冷声道：“不要动手动脚。”
言灼：“……”
言灼一时间改不掉上一世的习惯，说起话来免不了挨挨蹭蹭，经过这几天相处，言灼摸清了秦曜的习惯，这人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放在他以前生活的世界，这一类人有个专门称呼——
叫做“洁癖”。
他今日是来办正事的，不欲和秦曜多纠缠，径自往前走了几步，道：“剑阁内灵气流转瞧着没什么异常，既然是来当剑侍的，先四处看看吧。”
秦曜怔了一瞬，随即也跟上去。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剑阁内零零散散也有些弟子，他们神色各异地面朝影壁，或是神色痴迷，或是神色紧张，都是剑阁之内试炼的常态而已。
剑阁长老擅离职守，原文中没有这样的情节。
言灼凭借系统的漏洞，强行将秦曜带入剑阁，改变了原文的剧情走向，现在看来，他的行为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影响。
不知这影响是天灾，还是人祸……
过了片刻，言灼忽然道：“瞧着也不像有什么异常，我们再往前走走。”
秦曜点了下头，又道：“不可行进过度，再往前两里便是剑阁禁地。”
上古剑修剑意就在禁地之中，言灼要去的就是禁地，只是秦曜这性子，说服他私闯禁地简直难如登天。
言灼暗自思忖，笑道：“巡视自该一视同仁，若禁地附近有参悟弟子沉溺该怎么办，况且禁地有长老禁制阵法加持，咱们就算靠近了也进不去，不要担心。”
言灼所言非虚，可是他今日一反常态，秦曜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却又无言反驳，思索间眼见言灼先一步往剑阁深处去了，已是十丈之外，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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