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歌尽繁花

49、挑衅

　　嘉禾听见他的笑声和笑声之后的沉默，变得有些怏怏不快，好像从昨晚到现在，她发脾气也好、生气也罢，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回应，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自唱自演。她有点生气，转身去摇他，“你笑什么？你不觉得我们缺乏了解吗？韩凯，你对我的问题喜欢避而不答。”
　　韩凯虽然仍然想笑，但还是调整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你想了解我什么？除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嘉禾认真地道：“你不喜欢小孩吗？所以不想要？”
　　“是自己的自然喜欢。”
　　“那为什么不要？”
　　韩凯看着她说：“嘉禾，你先得毕业。”
　　“我没说我！”嘉禾想了一下，板起脸道，“我说的是你的态度！”
　　韩凯说：“这也分态度端不端正？我以为我态度算的上端正，一旦我很端正，你是不是就该有了？”
　　嘉禾一时哑然，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他板着脸，她不高兴，觉得他太严厉，有点冷冰冰的；他笑，她也不高兴，觉得他好像喜欢耍她；一旦他没有表情，她更不高兴，觉得他水太深，看不懂，结果韩凯什么样子她都不满意。
　　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误区，老琢磨着要将他刺激得跟她吵次架才好，不然显得他太冷静理智，像个成年人，可以宽容体谅她的无理取闹，却不会爱得水深火热。意识到这一点，嘉禾发现她已然变得很不招人喜欢，他欣赏的一定是懂事体贴的女人，而不是她这种喜欢耍小性子的人。景雯说她要改改大小姐的脾气，可能施晓当初就是受不了她，才跑的。
　　想到这，嘉禾将心底的委屈收敛了一些，摆出一幅轻松随意的样子，“我只是随口问问，都什么年代了，还能睡了几觉，就让你负责啊？我还没玩够，当然不会想当你孩子的妈。”
　　嘉禾说完“呵呵”地笑了两声，觉得表现得很是潇洒，完全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样子。
　　她不知道韩凯翻身起床的那一刻，眼神冷了一冷。
　　韩凯走到衣橱边，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挑衣服，换衣服的时候，他觉得这年头的女人的确让他琢磨不透，比如她妈，说离婚就离婚，绝不会寻死腻活，为谁牵肠挂肚；再比如苏昕，当情人当得风生水起，让她结婚都不愿意；而宋敏君为了升迁，可以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辛正茜为了钱，能将女儿往他身边推；景雯宁愿忍气吞声也要缠着施晓，施海怡就算被人打了，也还是觉得面子更重要；现在连她好像也只是喜欢跟他玩？要不怎么说生活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处处都是惊叹呢。
　　韩凯换好衣服走到嘉禾身边，轻拍了一下她的脸，悠悠地道：“我当你在说胡话，快起来换衣服。”
　　嘉禾看着他离开，摸了摸自己被拍的脸，她说的不对吗？
　　她赤脚走下床，看见他在厨房里忙，身上穿了件蓝色羊绒开衫，即使是背影也还是冷峻性感到让人恨不得他再回到床上。
　　她走到客厅，将行李箱拖到了衣橱旁边，打算挑件同色的毛衣，再把自己的衣服全塞进他的衣橱里，这样才融洽，而不是那种楚汉分割，界限分明的感觉，
　　韩凯衣橱里的衣服、领带，配件摆放得整齐有序，像是商店里的名牌展柜，她想他可真不是一般的水仙啊！
　　嘉禾本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却忍不住想看看他的东西，她拉开抽屉，发现里面不止一个腕表，其间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好奇地打开来，看见一款卡地亚的男表，非常精美，很适合他，盒底有“苏昕”两个字。
　　她拿着盒子和表，走到沙发边，将东西藏进沙发的抱枕里面，这样他就不可能找到了，之后她回到衣橱边发了一会呆，有点沮丧，不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韩凯将弄好的早点端到桌上，看见她坐在衣橱里发呆，走过去问她：“衣服换好了？”
　　“嗯。”嘉禾连忙将抽屉合上，说：“我去洗漱一下。”
　　韩凯见她神色冷淡，身上换了一件跟自己同色的毛衣，不知她在想什么，她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变幻莫测。
　　吃早饭的时候，嘉禾眼睛盯在电视上面，有点心不在焉。天气预报结束，她开始换台，看见有播仁福制药的广告，是一则感冒药，做广告的女人很漂亮，她转头问他：“这女的真漂亮，你见过她本人吗？”
　　韩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知道女人的通病又开始了，“不记得了，也许见过。”
　　嘉禾攥紧了遥控器，怀疑他是不是美女见多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练就了过目就忘的本领，不过见过苏昕那种女人，恐怕别的也很难再看在眼里。这别的人里面是不是也包括她？嘉禾关了电视，一声不吭地吃饭，心底乱七八糟理不出个头绪。

　　吃完早餐，韩凯带她出去，买了一堆的东西，全是给她的。嘉禾的兴致并没有因为这些衣服鞋子得以提高，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骗吃骗喝，且做得心安理得。之后他开车带她去了故宫和颐和园，她看见河边的树枝被积雪压得沉甸甸的，有点像她的心情，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坐在园内休息的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起来，她让韩凯把手机给她，她拍了张自己的照片存在他的手机里作壁纸，然后她又拍了几张两个人的合影。
　　她坐在一边挑选照片的时候，对他说：“帮我买一杯原味的奶茶。”
　　韩凯一离开，她便找出了苏昕的号码，将两个人看起来最亲密的一张合影发给了苏昕。
　　嘉禾看着手机上显示消息已传递，嘴角浮出一丝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单纯地想高兴一下。
　　喝完奶茶，她的兴致变好了，抓着韩凯说还想去看看B市的高等学府，却拒绝将手机还给他，不过他的电话很多，所以一有来电，她就不得不递给他接电话。
　　韩凯被她的行为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他的手机那么感兴趣。
　　嘉禾的高兴劲持续了一上午，因为一直没有收到苏昕只字片语的回信，后半天她又陷入了忐忑不安当中，变得心不在焉。
　　晚上的饭局有人安排过了，在去的路上，韩凯终于决定过问一下，“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为什么拿着我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
　　“你真想知道？”因为一直没有回音，嘉禾变得非常郁闷，好像在苏昕眼里，她的挑衅根本微不足道。
　　韩凯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嘉禾只好坦白，“我把我们的合影发给苏昕了。”
　　韩凯眼神变了一变，半天才说：“我跟她已经分手了，以后不要做这种事好吗？”
　　“分手了？”嘉禾想知道究竟是谁先提出分手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没有骗我？”
　　“没有，她已经走了，人不在B市。”他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幽亮，判断的意味十足，“嘉禾，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嘉禾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他随时都会抽身离去，“没有，我以后不再做这种事了，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韩凯告诉她。
　　“可是你一沉默，我就有点害怕。”
　　“嘉禾，你爸妈在一起时是不是经常吵架，吵完了会长期冷战，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嘉禾奇怪地望着他，虽然那时侯她还小，但爸妈的确经常吵，吵完了便一直沉默冷战，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喘口气都会惹他们心烦，只想小心翼翼去讨好他们，不过最后又怎样，他们还不是一句也没问过她的意思，迅速就把婚离了。
　　韩凯没想过辅修的心理学会用到她身上，不过她的言行举止确实有点问题，“嘉禾，我不是你的父母，我不说话不一定代表在生气，而且……”他顿了一下，像在堪酌着字句，“我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
　　“哦。”他的解释让她稍微心安了一点，他与她有太多的不同，就像她藏起来的那个腕表，其实她知道那一款很配他，但她一定买不起。不过也许是她多想了，他愿意解释，代表他在乎她，嘉禾想到这些，一天的闷闷不乐减退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流水一般的滑过，因为心里少了一些芥蒂，嘉禾的日子也过得顺畅了很多。
　　除夕夜韩凯没有去李朝雄家里，而是带她去广场看了烟火表演，之后又去了后海泡吧。嘉禾在酒吧的抽奖活动中运气很好，得到了一个泰迪熊，回去的路上她就一直抱着，管它叫凯凯。
　　韩凯看不出它跟自己有什么相似之处，担心以后她会不会喜欢一个东西，就以他命名。
　　深夜回到屋子里，她将抱了一路的泰迪熊丢到地板上，趁韩凯换鞋的片刻，故意将冰凉的手放在他颈脖间。
　　韩凯起身捉住恶作剧的她，提起来吻她，手抚摸着她的腰线，细微的动作与冰凉的触感，引起她身体的颤栗，让她领略到什么叫以牙还牙。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与他对视，他眼瞳里倒映着她的，十足叛逆妖冶的样子，但她不在乎，只着迷的盯着他眼睛，清凌的眼神，冷静自制的、琢磨不透，却让人蠢蠢欲动，她说：“去床上吧。”
　　他轻薄的唇角滑出一丝笑，真喜欢她这种渴望的眼神，“你今晚可以不说话吗？”
　　嘉禾领悟他话里的含义，她那些奇怪的问题和胡言乱语，好像是有点破坏气氛，“不说话，喘气可以吧？”
　　“呵呵。”他轻笑了一声，将她带到床上，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只温柔地吻她，动作时而柔情蜜意，时而炽烈激昂。嘉禾沉沦在无法预测的爱意中，忘了承诺过的话，盯着他，喃喃地道：“韩凯，我喜欢你，以后你都不可以离开我。”因为喜欢，因为年轻，可以做许多任性和莫名其妙的事，肆无忌惮地索要爱，索要承诺，至于对方能不能实现，反而不重要了，她爱上的或许只是当时的感觉。
　　他握住她的手，吻落在她的额际，在她耳边道：“我一直在这，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