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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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
伤养两月之后可翻身动四肢，又多一段时日玄衣修罗天天靠坐在石床上听名为月夜的女医者忙来忙去。
他不爱讲话，常常一语不发只静坐着沉思。
对方便也不多舌，不过兴致来了讲些古灵精怪的山林轶事，倒也引人入胜。
听了几日，他才明白过来对方是在替他打发时间。
“为何费心救我？”某天玄衣修罗问。
“想知道原因？”
他沉默。
或许她真是悬壶救世，活菩萨一个；也或许是......知他底细另有所图，因了之前的际遇，那般江湖险恶，谁又能知呢？
“真想知道吗？”月夜的声音果然带着几许迟疑。
“不想说也无妨。”罢，无论她的目的如何，也总是救了他一命。
“那个......也不是，其实是怕你生气。”
听她这样说，看来多半是知晓他底细，冲了无名录而来的。这样想就通了，否则区区一弱女子，岂可在这荒山深谷久住，又恰好救下他？
可惜，那书确实已被烧的精光，倒要叫这位辛苦白费了。
“其实......”月夜缓缓开口，他静待下文。
一手托腮，月夜笑眯眯打量着石床上问话的男人。
叶眉细且锋，墨眸沉而厉；细长凤眼微挑，浅淡薄唇紧抿；一派俊秀雅致之容，清冷肃正之姿。
真真是美男子一个啊。
可惜话少表情少，用“冰山一座”来形容正好。
不过......冷归冷，可是她月夜最爱的类型。
“怎么？”听她半响不言语，玄衣修罗出声询问。
不料一阵香气飘近，对方竟是贴身靠他坐下了。
这女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是你的话......”对方的手突然轻抚上他的脸颊，凑近他耳边的低语既轻又烫：“是个人都会救吧，这么个美人。”
美......美人.......
玄衣修罗呆坐在石床上，一时半会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她说“美人”。
是指......他......吗？
月夜满意的看着对方微微蹙起的叶眉，这种男人，疑惑的时候表情最可爱，生气时最诱人。
哇哈哈哈哈哈，看我来招惹招惹他。
“那日我在半山腰上采药，看见有人坠落悬崖。本来怕麻烦不想救，后来转念：万一是个美人怎么办。结果猜中了。”
“还好我明智，捡了你回来。”
原来......这就是她救他的真相。
好吧，他宁愿不要知道。
因为受了点真相的冲击，玄衣修罗坐着半天觉得有点词穷。
想他13岁步入江湖，经多少腥风血雨历练得一“修罗”之名。杀人无数，闻者胆寒。
而现在，竟有一个女人称他做“美人”。
一想至此，他周身气流顿时变寒。
生气了。
月夜偷乐，继续招惹。
轻抬他下巴凑近哀叹：“唉，没办法，谁让我对美人没辙呢。”
语气颇为沉痛。
“咔嚓”，玄衣修罗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寒意因为再次冲击而龟裂了。
这叫一个什么世道，他想，如今我竟被调戏了。
在玄衣修罗活了这么多年差点死去又重生之后，他第一次发现，好色登徒子也不全是男的。
这要放在以前，估计他早捏碎了几十个玉杯，劈倒了十几棵大树，顺便踢飞了敢对他不恭的人。
无奈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条也没占上，只好继续呆坐着。
怪不得这段日子她悉心照料周到体贴，原来是一早趁机浅薄自己。
真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正待积蓄力量发作一番，那女登徒子一拍他肩膀款款安慰:“不过美人放心，我虽喜爱你的美色不假，但绝不会做那逼良为娼之事的。”
玄衣修罗语结，顿感苦海无边，人生无望。
四月里野山桃花开，瑶仙谷底至半山腰被漫谷山花染了一层嫣红。
处处桃香四溢，放眼望去团团花云遮了绿。
山风一吹，桃红花瓣雪一样扎堆的飘落。
月夜扶了玄衣修罗在洞外平地上散步。
他已可以走动，但身子虚，若没人扶着免不了气喘腿软。
眼前依旧一抹黑，脑袋里淤血不好化，急不得。
“可惜你看不见。”月夜顺手拈掉他头上的花瓣。
“闻香已知其美。”他倒淡然。
“像极了日本的樱花。”月夜失神喃喃。
“日本的樱花？”
“嗯，极远之地也有这般美丽的花。”
“你的家乡？”
“不，我的家乡在更远之地。”
那为何背井离乡至此，这句话玄衣修罗没有问出口。
他不该问太多，这不像他。
两人继而静默着散步，各想心事。
“你不问？”月夜突然开口。
“何事？”
“我的事。”
“那你呢？”他反问。
“什么？”
“不问我的吗？”
月夜没有回答，一时只听见花瓣“卟卟”随风掉落之声。
过了半响。
“等你想说时自然会开口。”
“等你想说时自然会开口。”
他们竟是异口同声。
月夜轻笑，看一眼身旁的人，那人嘴角的弧度少有的柔和。
又过半响。
“不说也没关系。”
“不想说也没关系。”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月夜忍不住笑出声，玄衣修罗也暗觉有趣。
如此安静散步散了几圈，他开口道：“浅风。”
“什么？”
“我的名字。”玄衣修罗犹豫了片刻，像下定主意似的接着说：“复姓轩辕。”
普天之下，只有皇姓为轩辕。
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尚未复明的眼睛，因为此刻很想捕捉对方的表情，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哎？”果然，她的语调里含着微微异样。
心里少许紧张。她会说什么？
“我们家美人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啊。”对方大咧咧的赞叹着。
轩辕浅风沉默。
微悬的心像极了一颗臌胀圆球，而后被针那么一扎，“卟呲”一声就气瘪了。
是他错了，他不该试探她。
她一个异族人能知中土多少事。
这下他相信，那女人生活的重点全然不在他的身世背景过往经历，而在于不论他的身世背景过往经历如何，他就只是个“美人”。
悲哀啊。
沉默着再走了几步又停。
“我还有一事。”轩辕浅风一脸严肃。
“请讲。”月夜笑眯眯，问题多是好现象。
“我何时成你们家的了？”
“这个嘛，”月夜的眼笑的更弯了，“只要是我看上的美人就都是我们家的！”
“.....................”
算了，孺子不可教也。
春寒雨多，那日下了一场淅沥小雨，轩辕浅风竟染了风寒。
大概他本来尚未康复，又睡了阴凉石洞的缘故。
一伤未好又添一病，月夜干脆调了一剂重药给轩辕浅风祛寒。
后果就是病人从早睡到晚，那叫一个不省人事。
真真成了“睡美人”。
洞里重又恢复头几个月似的寂静光景，再没有人供某位女登徒子调戏。
月夜呆看着床上睡的像木头般的人，垂头丧气的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发了一会子傻，无聊的某人突然想起最后一场野山桃花就快要谢尽，未免太可惜。
随即起身顺手拿了平日装野菜的竹篮出去拾桃花。
一下午捡了满满几篮子回来，又去后山摘了鸡油菌和野觅菜，捎带再捕两尾寒潭的清鱼。
食材准备完毕。
桃花揉进面里蒸饼，鸡油菌切碎了和清鱼一起熬粥，野觅菜则凉调。
清新爽口又营养，最适合风寒病人不过。
忙至晚上最早的一颗星挂上天幕，也没见轩辕浅风醒。
只好将饭放回锅里重又温着，转身看见用剩下的桃花，月夜心想干脆拿来沐浴好了。
过日子要有情有调才好。
轩辕浅风一觉醒来，睁眼看到了头顶上方突兀的石洞顶。
他竟看到了。
这么久下来都已快要习惯黑暗，这会子突然看见，一时还觉得光线有些刺眼。
暗暗平复了略有些激动的心情，他才缓缓打量起四周。
住了几月的石洞原来这般模样。
洞口挂一席厚重的茅草帘，洞内大小住两人正好，既不显空，也不嫌挤。
洞厅正中一方灰白石桌，两块平整巨石为凳。
洞左堆放物器家什，甚至还有两口红木大箱。洞右便只一张由天然巨石雕刻而成的床，现下他正躺在上面。
简陋却整洁，是拯救了他性命的居所。
忽然疑惑这石洞似密不透风，洞口又被遮了帘，却为何亮如白昼。
仔细一观察，才发现洞里隐秘各处均放了发光的圆石，大大小小上百颗。
定睛研究，竟是各色夜明珠。
原来这石洞一点也不简陋，反而价值连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想，那人到底在这深山幽谷待了多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