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调查组[赛博]》胡泠

21、小羽毛

　　薛羽和李杰森简单对接了一下，得知魏子爱在晚上散步的时候冲进了一辆快速巴士里。

　　福利院根据该巴士的航线，推测她很可能去了碧蓝大道附近。

　　薛羽收到了李杰森发来的定位，立刻披上外套出门了。

　　夜里的光子城是最灿烂的时刻，各式各样的全息投影，应接不暇的灯光装饰，薛羽看着快速车道外不断变化的景色。

　　她来到了港口，海面平静，海水不断拍打着礁石，薛羽想起爱丽丝的记忆，她顺着这条海滨路一直走。

　　很快她就看见了那座灯塔，灯塔闪着警示光，橙黄的光芒照亮了附近的天空。

　　薛羽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灯塔之上。

　　她静静地走到魏子爱身后。

　　魏子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过头，仰视着薛羽。

　　“你好啊，子爱。好久不见。”薛羽的声音很轻，生怕把孩子吓着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魏子爱不解地问着。

　　“是……爱丽丝告诉我的。”

　　薛羽垂下眸子，她不敢直视魏子爱的眼睛，毕竟爱丽丝几乎是在她面前被毁掉的。

　　“爱丽丝已经被销毁了吧。”魏子爱把身子转了回去，看着海平面。

　　薛羽走到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再也没有人爱我了。”

　　魏子爱的声音小得像一只蚊子。

　　薛羽用手搭在栏杆上，她把双腿悬空，整个人都靠在栏杆上，眺望着漆黑的海面。

　　“其实……我妈妈去世了……”薛羽的声音缥缈，像风里传来的虚幻的声响。

　　“那时候我也觉得，全世界没有人再爱我了。”薛羽的头发闪着金色的光泽。

　　魏子爱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但你不一样，你知道吗，你的妈妈在等着你回家。”薛羽低下头，看着魏子爱的眼睛。

　　“妈妈……妈妈有新的家庭了。”

　　这次轮到魏子爱移开目光，她的手指在栏杆上摩擦着，似乎有些焦虑。

　　“我想爱丽丝。”

　　薛羽迅速在端脑里查看了魏子爱母亲的邓芯发来的邮件，根据邮件来看，她是非常愿意养育魏子爱的。

　　邓芯现在嫁给了一个叫做李力的男人，男人拥有一只改装的义眼，身材不算高大，长相也是平平无奇。

　　两人在10区的学区开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你和你妈妈多久没有见面了？”薛羽试探性地询问。

　　“我不记得了。”魏子爱委屈得都要哭了，她心里一定觉得，失去了爱丽丝，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这个给你。”薛羽从口袋里拿出爱丽丝的灯片，这个一直贴着爱丽丝太阳穴的提示灯片，已经不再发光了。

　　“爱丽丝的灯？”魏子爱握住了薛羽递来的灯片。

　　“嗯。”薛羽揉了揉魏子爱的脑袋，“我不会让你忘记爱丽丝，她是很爱你的人，但你也不能放弃现在还在爱你的妈妈。”

　　“你又知道了。”

　　魏子爱紧紧抓着爱丽丝的灯片，这是属于她和爱丽丝最后的记忆了。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薛羽从栏杆上翻了个身，她站在围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魏子爱。

　　“爱丽丝说过赌博是不好的事。”

　　魏子爱撇嘴，她把爱丽丝的灯片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把口袋上的纽扣轻轻扣起来。

　　“那就……我跟你打赌，但你不跟我打赌。”

　　“那你就是坏人。”

　　薛羽笑了起来，她从栏杆上跳下来，落在魏子爱的身后。

　　“就当我是坏人。我现在带你去你妈妈那，看看她会不会接受你。如果她不接受你，我就给你买一个超级大蛋糕，很贵的那种，如果她接受了你，那你就好好地留在家里，慢慢长大。”

　　薛羽把魏子爱从栏杆前抱了起来，魏子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轻。

　　“这算什么赌博。”

　　“走吧。”

　　薛羽拉着魏子爱的手，走下了灯塔。

　　因为载着小孩，薛羽骑车的速度都变慢了很多，等两人到达10区的时候已经要凌晨一点了。

　　魏子爱眼皮开始打架了，她有些后悔跟这个姐姐来这里。

　　咖啡馆位于10区的郊区，这附近有小学和中学，夜里环境很安静，这家咖啡馆虽然名字是咖啡，卖的却是奶茶甜点。

　　孩子们放学就会聚在这家咖啡店门口。

　　魏子爱看着咖啡馆门口的招牌，那个小小的招牌上是她小时候画的小爱心。

　　“芯咖啡”

　　这家咖啡馆的名字就是用邓芯的名字命名的，但是招牌的logo是魏子爱小时候的画。

　　魏子爱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么晚了。妈妈睡着了吧。”

　　魏子爱眼前的店面，这家店分成上下两层，下层是咖啡馆，楼上就是邓芯的住处。

　　薛羽可不管这么多，直接摁了咖啡馆门口的门铃。

　　叮叮的声音很吵，楼上很快就亮起了灯。

　　“谁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魏子爱本能地朝着薛羽的身后躲了躲。

　　“你好，我找邓芯。”薛羽直接说出了来意，紧接着二楼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男一女从楼上走下来，脚步声很大，很急促。

　　邓芯穿着一件嫩黄色的针织衫外套，一头金发在夜里也很亮眼。

　　“谁啊。”

　　邓芯站在玻璃门里边朝外看，她旁边的男人正是李力，李力也跟着往外看。

　　薛羽稍微往左边走了一步，露出在她身后的魏子爱。

　　魏子爱不是金发，可是那眉眼几乎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小爱。”邓芯连忙挥手，让旁边的李力把门打开。

　　李力立刻就打开了电子门锁，玻璃门瞬间被推开了。

　　邓芯一个箭步冲到魏子爱的面前，她双膝半跪在地上，仔细打量着魏子爱。

　　“你怎么穿这么点，你怎么这么晚来这里啊。”

　　邓芯的语气就好像每一个母亲一样。

　　薛羽突然又想起沈念秋了。

　　“你好，你是？”

　　反而是李力先跟薛羽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是AIT的调查员，我叫薛羽。她想早点来你们这。我就送她过来了。”

　　薛羽编了个幌子，魏子爱自然不会拆穿她。

　　“我就说应该早点去接她的。”

　　李力连忙走进屋子，接了杯温水走出来。

　　“你看看，早点去接孩子回来多好。”

　　李力把水递给魏子爱，魏子爱看着陌生的男人，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没有伸手接水。

　　李力也没有因此不高兴，只是把水递给了邓芯，由邓芯交给了魏子爱。

　　魏子爱也很久没喝水了，嘴唇都有些起皮，她从邓芯手中接过水，快速喝了起来。

　　“外边风大，进屋说吧，薛小姐也进来吧。”

　　李力招呼着所有人进了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很窄，只放了四张桌子，正对着大门就是一个吧台，李力站到吧台里把门口的灯都打开了。

　　一时间屋子里都亮了起来，咖啡馆墙壁上装饰着很多画框，有一部分是魏子爱小时候画的。

　　一些看上去比较完整的画作是邓芯画的。

　　原来是遗传啊。

　　薛羽在心里想着。

　　看着这家小咖啡馆里温馨的装饰，薛羽已经完全放心了，在这样的环境里，魏子爱很快就会拥有正常的生活了。

　　“薛小姐，喝什么？”

　　邓芯在和魏子爱聊天，邓芯有许多问题要问魏子爱。

　　李力则询问起薛羽。

　　“热美式。”

　　薛羽刚说完，心里又有些后悔了，这个点喝咖啡，晚上估计又要睡不好了。

　　“给你做个低因的。”

　　李力似乎很懂女孩的心思，直接给薛羽冲了一杯低因咖啡。

　　“谢谢。”

　　薛羽连忙道谢，一口热美式下肚，她整个都清醒了不少。

　　“我们才要谢谢你，这么晚送小爱过来。”李力的话很真诚，薛羽感受得到。

　　“没事。魏子爱，你输了哦。”

　　薛羽坐着抿了一口咖啡，眼神狡黠地看着魏子爱。

　　魏子爱被邓芯揽在怀里，她从邓芯的肩膀上看了一眼薛羽，又撇过头去。

　　“什么输了？”

　　邓芯发现了魏子爱的动作，也听见薛羽的声音，连忙问起来。

　　“这是……我和魏子爱小朋友的秘密。”

　　薛羽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魏子爱点了点头。

　　“我给小爱买的那个睡衣呢？”李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楼去了，在楼上喊了起来。

　　“就在她房间的衣橱里。”邓芯在楼下回复，两人沟通非常流畅，没有脾气也没有不耐烦。

　　李力很快就找到了衣服，他还拿了一条新的毛巾，从楼上走了下来。

　　“来，小爱，你看看这个颜色喜不喜欢。”

　　李力手上是一套全棉的新睡衣，天蓝色衣服，长裤短袖，这时候穿刚刚好。

　　邓芯和李力将魏子爱簇拥起来，薛羽坐在一旁，看着都温馨。

　　“那我先走了。”薛羽拎起自己的头盔，“要签署的文件我都发到你邮箱了。邓芯小姐。”

　　薛羽径直走出了咖啡馆。

　　她踏上铃崎3000，想起刚才邓芯的语气和神态，她觉得很神奇，难道全世界的母亲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当然这样的神态也让她想起了爱丽丝。

　　她们都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仿佛可以为孩子付出自己的一切。

　　薛羽启动发动机，在呼啸声中离开了“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