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203、魂牵梦绕我楼兰（2）

　　待傅介子找到金姬落马的坑穴时，金姬的战马已经死去，她也几近昏迷。
　　傅介子四处寻找到一些长长的藤条，他把藤条拧在一起，让金姬拴在腰间，这才把金姬拽出坑穴。看着满身血迹的她，傅介子心怀愧疚，心乱如麻。
　　他把金姬扶上马背，金姬却直不起腰来。
　　“是不是有内伤？”傅介子轻声问道。
　　“应该是伤了肋骨。”金姬说起话来毫无气力。
　　“稍挺一下，待我上来。”
　　傅介子在金姬略直起腰的一瞬间跳上马背。
　　“靠上我的背，我们拴在一起，这样你不会掉下去。”
　　金姬犹豫着，这宽宽的后背她还有没有资格靠上去？
　　“想活下去吗？”前面传来傅介子的声音。
　　“想活。”
　　“想活就别瞎想，告诉自己有人想让我死，可我偏要活下去。”
　　金姬鼻子一酸靠上傅介子的后背，傅介子用藤条把二人捆在一起，打马上路。
　　“我们去哪里？”金姬问。
　　“回府，你需要养伤。”
　　“不去。”金姬一挺身子疼得她喊出声来。
　　傅介子勒住马缰绳问，“你想去哪里？”
　　“楼兰，那是我的家，我的亲人都在那里。”
　　傅介子向京城方向望了望，心中暗自说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我们只有暂时分别了，他果断打马拐向一条岔道。
　　天色渐晚暮色渐浓，道边有一客栈映入金姬的眼帘。金姬拍了拍傅介子的肩膀，傅介子勒住了马缰绳。
　　“傅阿郎，那有一客栈，你将我留在客栈，待我休息两日恢复了体力，我一个人走即可，你快快回府吧。”
　　傅介子头也没回的说，“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猪狗不如，那就让我做一回驴吧，我这条驴不需要什么好的草料，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把你安全送回家园。”
　　“我的家园应该是大汉这片土地，可这里偏偏容不下我……我已经把傅府搅得鸡犬不宁，我不能再把你带走。”
　　“本侯那么容易被人带走吗？我会给你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园。歇两日也好，补补身子，找个医工看看伤，养精蓄锐好过白龙堆。”
　　金姬经过两天休养，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用棉布带子在心衣外捆住自己的胸部至腰部，以防止路上马匹奔跑时颠簸疼痛。她刚刚迈出房间，向等在门外的傅介子扬了扬手，示意他出发，忽觉身上捆绑的棉布带子松弛下滑，她哎呀了一声，转身又回了房间。傅介子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了金姬的尴尬一面，棉布带子包裹上身，包上又拆下，拆下又包上，只有那件浅粉色心衣始终系在身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
　　“我来帮你吧。”
　　金姬迅速将深衣抱在胸前遮住胸部。
　　“我自己能行。”
　　“我们两个不是去游玩，我们是去挑战六千里的艰难路程和白龙堆的恶劣气候及凶险环境。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忧，如不做好防护，轻则落下伤残，重则丢掉性命。你决定，是让我帮你处置好你的伤处，还是把我当做色魔来处理？”
　　金姬脸上写满感激，她点点头，欲松开了护住胸部的双手。
　　“转过身去，我在你身后给你捆绷带，你告诉我哪里松哪里紧就行。太松容易掉下来，太紧影响你呼吸，只有我二人紧密配合才能做到松弛有度，才能渡过眼下难关。”
　　没想到这样一位铁骨铮铮的硬汉居然有这么细腻温柔的性情，傅介子的大手将棉布带子一圈一圈缠绕在金姬的身上。忽然一个不小心，他的手指触到金姬柔软滑嫩的肌肤上，他一怔，他的脸红了，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金姬察觉到傅介子双手的停顿，她却像个顽童一样偷偷笑了，她体会到了他羞涩的一面。
　　经过数十天的跋涉，白龙堆终于显现在眼前。灰白色的白龙堆，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点点银光，似鳞甲般的坚硬，长长的“龙身”弯弯曲曲延伸很长。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在沙海中游戈的白龙，白色的脊背在波浪中时隐时现，首尾相衔，无边无际，气势磅礴。
　　蓝天白云似碧海，浩瀚天穹近眼前。
　　“金姬，你看这天气多好，哪里像入冬？它好像知道我们今天要趟入它的沙河，特意给我二人展示它的胸怀。”
　　“诺。傅阿郎，因为有你在它不敢不顺从，老天都知道横刀斩楼兰的英雄在此，必亮出好天气来欢迎你。”
　　“宫廷斗争把你个少言寡语的姑娘变得巧舌如簧了。”
　　“那是因为你教的好。”
　　“哈哈哈……都是我的错，我们走吧，依我俩的速度还不得二十左右天才能走出白龙堆啊？”
　　“我伤已好，不必迁就，我们正常行进日月兼程用不了那些天就能走出白龙堆。”
　　“诺。用面纱蒙好你的脸，免得过了白龙堆我认不出你了。”
　　“唯。”
　　傅介子一挥手，“大队人马，挺进白龙堆……”
　　金姬回应，“前进……”
　　暖洋洋的沙漠，衬着二人的愉快心情，把金姬的京城遭遇甩到了无边无际。
　　天气好的出奇，一连十几日蓝蓝的天空上都悬挂着各种形状的朵朵白云，夜晚的白龙堆也难得的安静，鬼哭狼嚎的奇异现象都成了美丽的传说。
　　两人整理了一下剩余不多的干粮和饮水，准备冲刺走出白龙堆的最后一段路程。
　　这一天，风和日丽，暖阳高照，两人正气势高昂地快马加鞭向前奔跑。忽见远方冲出一股股桔色烟雾般的东西滚滚而来，浓烟越来越大越来越浓，蓝天白云下除了浓烟别无所见，奇景难遇。
　　傅介子指了一下那浓烟，“快看那里，好壮观的烟雾。”
　　金姬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傅阿郎，沙暴来了，我们要躲躲，否则会有危险。”
　　傅介子猛地拉紧缰绳，红鬃烈马扬起前蹄嘶鸣着，它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在它精神抖擞勇猛前行时制止住了它。
　　傅介子向四周望了一圈，一片空旷无处可藏，只能依马当墙。他跳下马来扶金姬下马。
　　“拉紧我的手，全指望这匹马的神威了。”
　　沙暴嚎叫着风卷残云般袭来，“哭声”一片，砂石横飞，转眼间白天变傍晚，周围一片昏暗，几米远的地方完全呈现出黄沙屏障。
　　红鬃烈马的内侧被傅介子和金姬分别双手向外推去，它的外侧被沙暴顶着向内推进，两人加马的力气也未斗得过沙暴的力量，战马一点点向内移动……很快就向回退出几里地远。
　　就这样两人加一马战斗至下半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诡异现象终于出现了。“鬼”叫声凄厉恐怖，声声瘆人心脾。风叫声呜呜哭诉，阵阵令人发抖。
　　红鬃烈马经过一天一夜的体能消耗和“鬼”叫声、风哭声的折磨，它终于抗不下去了，它咕咚一声倒在了沙滩上。幸好傅介子和金姬躲闪快速，未能将他二人压在底下。它，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他顺着沙暴顺势而去……
　　傅介子和金姬拥抱在一起来共同抵御沙暴的袭击，金姬哭着喊道，“红鬃马，红鬃马……”
　　它永远听不到了金姬的声声呼唤，永远听不到了主人的赞美和激励。
　　阳光直射在白龙堆的戈壁滩上，沙暴终于停了下来，傅介子和金姬也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他二人并排躺在沙滩上，像两个失去水分的萝卜，眼看着在一点点干瘪。两人不敢睁眼去看天空，怕浓烈的阳光夺走他们眼中的水分。
　　“傅阿郎，怪我吗？是我害得你好好的侯爷不做，跟我跑到这里陷入绝境”
　　“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为什么？”
　　“因为从我打算送你回楼兰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冲破一切险阻娶你，与你共度人生。只可惜，怕是没机会给陛下上书，请求陛下解除我与梅子的婚姻关系，昭告天下，你是我傅介子的新娘。”
　　金姬鼻子一酸流出了沙漠中最宝贵的两滴泪水，“傅郎，你的话让我知足了，就算现在死去我也能瞑目了。”
　　“你终于叫回我傅郎了，我也知足了。起来，我们接着走，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也要活下去。”
　　“诺，相信我们一定能活下去。我们相思了七年，彼此都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我不相信老天那么不开眼，当我们冲破险阻，回归幸福时刻时将我们带走。”
　　“一切都没关系，如果那个时刻到来也不要怕。生不能同榻，死定会同穴，走不出白龙堆，我们就死在一起，说不准有哪位路过的好心人会把我们葬在一起。”
　　“我相信，傅郎，我们走。”

　　刘昊与兰琪快马加鞭赶路，他们在傅府帮助梅子处理完管家丧事后，他们没有得到一丝关于傅介子和金姬的消息。他们不知道这二人的吉凶，更不知道这二人的下落，他们只好赶回楼兰来寻找这两人。
　　兰琪的马忽然停下，刘昊回头问道，“怎么了兰琪，别在白龙堆停留，多停留一刻就会有一刻的危险。”
　　“刚才路过的地方好像是两个人。”
　　“白龙堆里的死人多了，你照顾不过来，快走吧。”
　　“不对，我好像看到了红纱巾……”兰琪不顾刘昊阻拦她打马向回奔去。
　　她扒开被沙土掩埋了一多半的红纱巾，掀开纱巾，一张熟悉的芙蓉面展现在兰琪眼前。
　　“金姬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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